一片濕冷的黑色空間。

沒有嗆人的煙霧和到處蔓延的烈火。

隻有從腳底傳至骨髓的寒冷,如墜冰窖。

耳邊什麽也聽不見。

林潯立馬感到不對勁,回頭一看身後破洞消失不見,取而代之是凹凸不平的岩石牆體。

一位身著玄色古樸祭袍的男人席地而坐在這方狹小岩間之中。

孤標塵外,超然若仙。

遺世獨立,氣勢磅礴。

周圍的一切包括時間都像是靜止了。

林潯知道自己應該探究這裏是哪裏,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兒。

可她根本不受控地注視著那名男子,視線被牢牢吸引。

就像一正一負兩枚磁鐵。

他抬眸低垂,如翎羽般的長睫微微顫動。

兩片極好看的唇瓣輕輕張合,林潯努力辨認他說的是什麽。

隨即身後襲來一股巨大無比的拉扯力,一眨眼,她又回到滾滾濃煙的樓道。

“咳咳……”

她止不住劇烈咳嗽,趕緊放低身體。

“幻覺……”

回想起他唇瓣吐露的字眼,她覺得這兩個字是對她說的,真是莫名其妙的一段畫麵。

林潯沒放在心上,可能是以前做過的夢碎片,或者其他。

總之她成功避開火災,來到安全樓梯口,而且正好碰見一個不速之客。

馮越手裏不知道從哪裏找到了一根撬棍,上麵還在滴著血。

看到林潯還以為又是隻喪屍,舉起撬棍又要爆頭。

叮!

林潯手裏斧頭甩開他的突襲,震得虎口發麻。

“是你?”

馮越陰沉著的臉更難看了。

他好不容易死裏逃生,結果遇到了爆炸,現在又遇到了這個女人。

這還不如讓他直接碰到喪屍,哐哐一頓揍,而不是一個打不過的仇人!

林潯自然不會讓他走自己身後,斧頭一揮。

“你先走。”

馮越咬緊牙槽,罵罵咧咧舉起撬棍低頭走入濃煙。

溫度越來越熱,視線受阻,林潯把斧頭橫在身前,以防馮越偷襲。

終於遠離著火的樓層後,馮越直接一溜煙沒影了。

林潯也懶得管他,她有些脫水脫力,被高溫烤幹的後背又濕了起來。

十二層。

坐在台階上,遠離了火災和濃煙,林潯把斧頭收回空間,再次換上匕首和手槍。

手機不斷震動,是顧清竹發來的消息。

“你在哪裏?下來沒有?”

“我來接你,看到消息回複。”

“妹妹?妹妹!”

“小潯!”

顧寒舟也每隔十五分鍾在群裏問一次,確認他們的安危。

林潯快速敲打鍵盤。

“下來了,馬上就到……”

字還沒打完就聽見樓梯下方傳來一陣急促腳步聲,剛舒緩的神經又緊繃起來。

還能不能讓她稍稍休息一下?

“……小潯?”

是顧清竹的聲音。

他抬頭就看見林潯渾身灰撲撲的,頭發些許淩亂,臉頰和鼻尖都沾著黑色粉塵。

手裏拿著槍和匕首,整個人背部緊繃,像隻在外麵玩耍弄髒全身的髒髒貓。

在她沒注意到的地方,肩膀處的衣服還被劃破,所幸沒有受傷。

“二哥?”

林潯驚喜出聲,長出一口氣,放鬆身心。

顧清竹朝她伸出手,把她從地上拉起來。

“走吧,我跟你一起下去,你也可以輕鬆一點。”

他沒問妹妹遭遇了什麽,總之沒事就好。

林潯打開話匣:“活下來的人有多少?”

“不足三分之二。”

顧清竹歎息道,眼裏盡為惋惜。

“慌亂發生的太突然,他們也根本沒看清危險離他們有多遠。”

林潯默默點頭附和。

是啊,她把人們都集中在門邊,就是為了防止引起驚慌。

結果沒想到還是出了岔子。

林潯說:“明明隻有兩個變異體,卻死了不止兩個人。”

顧清竹碰了碰她手腕,“不是每個人都有強大的內心,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能把一個人徹底擊破。”

就像曾經的他一樣,一直對妹妹深感愧疚。

害怕讓她消失的罪魁禍首是自己。

隻有林潯平安無事,他才能心安。

“人群都分散躲起來了,好在手機還能用,我告訴他們等後天紅雨消失再出來。”

算算時間,現在是第五天淩晨四點。

他們還要繼續在這裏呆上兩天。

兩人平安返回三樓會議廳,對過暗號之後,顧寒舟才放他們進來。

寬大會議室裏的大部分座椅都被用來堵住其他入口,紅色絨布窗簾也是緊緊封閉著。

隻有看台處亮著兩盞續航能力超強的露營燈,給斷電的房間提供一點亮光。

一直處在緊張階段的顧庭終於看見林潯回來,心裏懸著的大石塊終於落地。

得不到女兒的訊息,讓他再一次產生後怕。

為了不讓大兒子看出異常,他掌心裏的月牙都要被掐出血了。

顧庭暗歎為什麽自己就沒覺醒異能,這樣就能保護孩子們,而不是像現在一樣是個無頭蒼蠅,深感無力。

“父親、大哥,我沒事。”

林潯被顧庭擁入懷抱,她愣怔了一下,才道:“我身上都是灰,有點髒。”

父親像是沒聽見似的,“謝天謝地終於回來了……”

和謝夫人見到她時的感慨,如出一轍。

她想了想要不要回抱住年過半百的父親,但在她下定決心的那刻,顧庭已經鬆開她了。

林潯縮回手,拿出帳篷讓大家休息,昨晚幾個人都沒怎麽睡覺。

這裏暫時安全,所以必須要趁機養精蓄銳。

“小潯,你要不要先去換身衣服?”

顧寒舟指了指看台的後方,那裏是一處隱蔽的空間。

“好。”

林潯換上幹淨衣服,隨即脫下手套,把燙傷的手背稍微處理了一下,又重新戴好。

確認身上沒有其他傷口後,才回到帳篷間。

“時間還早,你們先睡吧,我來守。”

林潯十分自然說出這番話,卻得到了兩位兄長和父親的不讚成。

顧庭作為一家之長,率先發話,“你才從危險裏出來,最需要休息。”

“我跟你大哥都不累,我們倆守著你跟清竹睡覺,你不知道你二哥他……”

“爸,快來搭把手,我跟哥兩個人不夠。”

也不知道顧清竹是不是故意打斷,總之林潯沒聽見父親之後想說什麽。

顧庭搖搖頭,“搭個帳篷而已,你們小時候我又不是沒教過。”

等三個大男人搭好帳篷後,顧寒舟正欲叫林潯,卻發現她已經坐著椅子靠著桌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