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潯繃緊下顎,直接上前一步抓住男人的手腕。

“跟我來。”

男人猶如一隻被鎖鏈限製自由的野獸,隨時都有可能發怒。

可偏偏聽見林潯的聲音,他卻奇跡般地冷靜下來,任由她拉著他。

甚至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眉眼微挑,恣意悠然。

“追上去!”

林潯帶著男人在兩個居民樓之間的羊腸小道裏穿梭。

她必須要找一個不會那麽快被發現的地方,快速藏身。

【萌萌幼兒園】

粉藍相間的可愛字體隱藏在這條羊腸小路的盡頭。

再往前能看到遊**的變異體,以及聽到不斷響起的槍聲。

前麵是剿滅變異體的軍人,身後是白帽會的追兵。

林潯從空間掏出一個事先準備好的小圓片,丟向變異體。

然後不假思索帶著男人翻過幼兒園圍牆,一路跑進一樓空教室,躲在深綠色的窗簾後麵。

林潯把食指放在唇邊,對男人緩緩搖頭,示意他不要說話。

一樓的教室裏無人,格外安靜。

她能聽見男人微微沉重的喘息。

兩人身上水滴不斷滴落在地板上。

彼此間劇烈跳動的心跳。

林潯在心裏倒數:三、二、一!

滴滴滴——!

拉長音調的急促警報響徹街道,瞬間引來周圍發狂的變異體。

“怎麽回事!什麽東西響了?”

“啊!快走!”

“準備回撤!快離開這裏!”

一陣嘈雜動靜之後,隻剩下牆外發出驚悚低吼的怪物,和解決他們的槍聲。

林潯回過神,鬆口氣,一分鍾的簡易警報器足以讓白帽會暫時管不了這裏。

不過在這所幼兒園也不是長久之計,稍作休息就必須離開。

之前林潯經過這裏,發現裏麵被困著幾個老師和孩童。

她們在林潯的幫助下,從幼兒園離開,找到軍隊得以獲救。

林潯找了點剩下的物資,堆在一樓空教室裏。

如果遇到危險的話,這裏可以成為臨時安全屋,隻不過她沒想到這麽快就派上用場了。

林潯口罩下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你還好……”

而後一隻無比冰涼的手捏住了她的喉嚨。

沒有用力,就隻是輕輕圈住。

她甚至一抬手就能打斷這樣的粗魯行為。

男人有著一頭利落幹脆的黑色短發。

前額飽滿光潔,鼻梁挺拔,眼神冰冷似機器人。

眉目深邃似夜中星,像兩把出鞘利刃,站在他麵前滿腦子隻感應到危險二字。

冷冽的氣息幾乎包裹全身,鼻尖滿是他手腕上的佛珠散發出來的烏木味。

可林潯覺得自己像是在聞一塊散發寒氣的冰塊。

他真的太冷了。

讓人覺得連他的血液都是凍住的。

“幻覺嗎……”

他從唇縫中輕聲念叨出幾個字,然後放下了手。

林潯心中一驚,恍然發覺這話是他對他自己說的。

那麽當時在洞穴裏,是否也是如此?

她問出心中的疑問:“你是誰?”

他說:“別管我……趕緊離開……”

她問:“為什麽白帽會要追捕你?”

他聲音斷斷續續:“地下避難……怪物……去阻止……”

她又問:“我們之間認識嗎?”

他搖搖頭:“我傷很重……你是……唯一希望……”

兩人都在答非所問。

林潯有些想一槍托拍在男人腦門上。

接著,她看見他摘下手上的佛串,上麵還帶著他的血,塞進自己手裏。

那樣子似乎在說:“接下來的事就拜托你了”,然後倒在地上。

林潯:“……”

多麽大義凜然。

她麵無表情蹲下身,從空間裏掏出醫藥箱。

“交代完後事就撒手不管了是吧?”

“閻王爺可沒找我要你的名單。”

她二話不說就把佛串塞回男人手心,然後給他治傷。

……

男人在夢中輕聲呢喃,睡得很不踏實。

他的精神被某種異能侵擾,剝奪作為“人”的一麵,讓他變成野獸。

五指上還殘留著少女跳動的脈搏,以及她衣下傳來溫熱體溫。

無數個夢裏才窺見的背影,直到最後一刻才悠悠轉身。

聲音與麵容哪怕被掩蓋,他還是能清晰判斷對方就是夢中之人。

他從十歲起就開始做預言夢。

家族的滅亡,親人的去世,降臨世間的災變,覺醒的超自然力量……

還有夢裏看見宛如救世主的少女。

她站在骸骨之山的頂峰,腰以下的衣裳被鮮血浸染,血紅一片。

無數靈魂伸出虛幻的雙手膜拜在她腳下。

她雙目低垂,眼神一半悲憐,一半冰冷。

血色天空中懸掛著一輪巨大銀色圓月。

溫暖人心的柔和月光洋洋灑灑落向人間,落向靈魂。

夢裏有人在他耳邊低語。

“去找她,追尋她,留在她身邊。”

然後他醒了,他看見夢中出現的少女仿佛凝聚實體,坐在自己對麵。

兩人之間隻隔著氤氳霧氣,她的臉龐真實又朦朧。

他是回到了現實,還是已經死亡?

他怔怔盯著她看,如夢似幻。

可當他雙眼恢複清明,卻什麽也沒看見。

周圍空無一人,教室裏拉上了窗簾,雨聲不斷,分不清白天還是黑夜。

他周圍燃燒著一個小火團,黑紅色的火焰,讓他不至於感覺到寒冷。

教室裏沒有救他的那名少女身影。

男人從墊子上坐起來,發現自己躺在兩張拚接在一起的小床墊上。

手臂肩胛以及腰腹上的傷口都被處理包紮過了,十分專業的手法。

他**著上半身,身上那件破掉的衣服被人丟了,換了一套幹淨的衣服在他枕邊。

幸虧腿上沒傷,要不然還得剪開他的褲子。

男人穿衣顯瘦,脫衣有肉。

精瘦的腰肢和寬闊的背脊形成鮮明對比,處處都充滿著磅礴的力量。

除了新傷,他身上也有很多陳年舊傷。

男人望著空氣,不知在想什麽,片刻後才掀了掀唇,眸色微深。

“……謝謝。”

他低頭吻了吻手中的被擦拭掉血跡的佛串,模樣像極了一個虔誠信徒。

屋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一支軍隊破門而入。

為首的士兵看見半坐起身的男人,神情一愣。

而當再看清他的臉時,士兵差點雙膝跪在地上。

“您、您是……?!”

男人恢複往常的冷峻,刀削般的俊顏在火光下若隱若現,投下深不可測的陰影。

“告訴我現在的情況。”

“是!首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