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裏,薑諾沒說話。

但她也明白,陳老三他們倒也沒完全說錯,眼下的環境,隻要開槍殺了幸存者,被人抓到把柄一直鬧,這個人前途基本完了。

都理解你的無奈,但靠殺人高升的事,說出來還是不光彩的。

這本身就是文明與野蠻的拉扯。

秩序的維持,需要給套上很多重枷鎖,才能壓製住一些人的惡念。

基地也很複雜,名為守護者,做了殺人的事,總歸是一個把柄,會被基地邊緣。

當然,再往後,人類的生存環境會更差,這時候比起內耗,更困苦是無數的外敵,那個時候有能力的人會建立自己的功績,比如言子凡就是這樣。

但薑諾卻沒聽過鄭一軒這個人,多半還是被邊緣了。

征用了避難所以後,鄭一軒他們就開始整理物資,對礦區進行搜索,將一些有用的機器和金屬收集起來,送往宜城一個社區集合點。

再由他們,輸送到基地。

除了避難所本身的物資,鄭一軒也申請了一批救濟糧,然後一邊整合物資,一邊搜尋幸存者,進行必要的收容與幫助。

這是他的任務,很多人也是靠他發糧活著的,但隨著人越來越多,先來的也就不樂意了,反而對他各種埋怨。

在陳老三他們的煽風點火下,避難所要麽是仇恨鄭一軒的,要麽是像沈姐這樣,隻想活著,不願意惹事的。

社區集合點撤銷以後,鄭一軒也領不到救濟糧了,眾人也不知道他怎麽想的,也不趕緊收拾好去基地,還在一直找人。

發的糧越來越少,隻能維持基本的生存,大家對鄭一軒的不滿已經到達了極點。

最近,大家都在傳,之前接的雨水早就見底了。

幾個月沒下雨了,現在發的飲用水,是鄭一軒他們不知道從哪弄來的。

這也讓陳老三對他更加質疑,認為他殺了人,不敢帶大家回基地,就有了別的勾當,要在這拖死他們。

當然,是或不是,沈姐也不知道。

她這樣的小人物,管不了那麽多,隻要能有一口吃的就好。

薑諾聽完後,向沈姐問道:“鄭哥有沒有說過,為什麽一直不去基地?”

“誰知道呢,好像還要再找人吧,也不知道他找那麽多幸存者是要幹什麽。”沈姐說著,撇了撇嘴,“這日子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

薑諾聽著這些,一邊拿出舊杯子,又把領的水倒了一半給她,“沈姐,說這麽多話,你也渴了,喝點。”

其實也就夠喝幾口,但沈姐樣子是真挺渴的,倒給她後,她馬上就喝了一半。

剩下的,收在水杯裏,放回外套衣兜。

然後,看薑諾也更順眼了一些,小聲道,“我們都在猜,鄭一軒這個人心很黑,有陰謀,你可千萬小心他些。”

薑諾眨了眨眼,“什麽陰謀?”

見沈姐臉色猶豫,薑諾心知肚明她是在加價。

於是,裝出一副很掙紮的樣子,從衣兜裏又“摸”了一小包水果糧出來。

這是當初在批發市場收的,小工廠出品,收的時候包裝袋就一般,現在拿出來也不會顯得奇怪。

“沈姐,這是我在外麵找的,你收著吧。”

沈姐眼睛盯著那包糧,吞了吞口水。

不是她饞,而是糧果這種零食,每天吃一點就能給身體帶來熱量。

她咬咬牙,最後還是給薑諾推了回來,“你自己留著吧,現在誰都不容易,我比你資曆深還有活幹,每天領的份額就比你多點。你想知道什麽,我說給你聽,但你千萬別透露是我說的。”

薑諾向她保證,同時,還是把那包糖塞給了她。

沈姐拆開包裝,還了幾顆給薑諾,自己收剩下的。

把東西仔細收在衣服的內袋,沈姐有些神秘的看著薑諾:

“你聽說過……吃人肉嗎?”

薑諾表不改色,點頭道,“聽過,但我沒見過。”

沈姐壓低聲音,微微發顫道:“我聽說,鄭一軒殺了幸存者,回去要受處分,反正也沒前途了,他不想回去,所以,打著基地的名聲,到處收人,就是為了用最少的糧,把大家圈養起來,當成他們的儲備糧。”

“有證明嗎?”薑諾問。

“證據就是:避難所少了人。”沈姐道,“這兩個月,一共少了3個人,都是犯了事,被鄭一軒驅逐出去了,離開後,這些人去了哪再也沒人知道,沒吃沒喝的,多半是死了,但我們都要定期出來扔垃圾,附近是一個人影都沒見著,所以,到底是真的驅逐,還是不明不失蹤了,誰說得清楚呢?”

薑諾明白她的意思了:“你們是懷疑,那幾個人名義上被驅逐,實際是被鄭一軒他們吃了?”

沈姐歎了口氣。

“反正大家都是這麽想的,不然解釋不了,為什麽他還要出去找幸存者,早點去基地不好嗎?他在等什麽?”

沈姐無奈道,“宜城有多少人口,全國又有多少人,他救得完嗎?這根本不現實,也沒人會那麽做的,要是早點走,我們每天都有吃的,還沒這麽冷,大家心裏高興,也不會去基地告他,這不是很完美嗎?可他就是不走,再加上避難所一直少人,很難不懷疑是不是有什麽陰謀。”

薑諾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沈姐幹活的時候,她就在邊上幫忙舉起火把,給她照明。

其實現在天頂是微微有一丁點光亮的,不至於兩眼一抹黑。

每天差不多有1個多小時,是外出稍微方便一點的時機。

等沈姐一起清洗完垃圾筐,再推著推車回去了。

大廳內還是老樣子。

今天不是發糧日,沒有工作任務的人,就都盡量減少體力消耗,要麽躺著,要麽靠著。

薑諾坐到雲曜身後,“今天你沒出去找靈源?”

雲曜輕道,“你呢?”

“我要看著鄭一軒。”

雲曜點了一下頭,“跟我來。”

說著,他起身往後退,薑諾跟他一起穿過隔熱毯後麵的通道,再次來到外麵。

這時,天光已經非常黯淡,再次來到了濃墨一般黑夜。

雲曜帶著薑諾往山地上走,雲曜的腳步非常輕,幾乎不會發出任何聲音,薑諾也就學著他的方式走路,盡可能模仿。

走了好一會兒,兩人來到一片林子,林子邊上是一個非常深的深坑,薑諾低頭望去,仿佛在凝望深淵一般,幾乎沒看到盡頭。

她反應過來,這應該是個坑洞,洞打得極深,深入地底,後來因為地震,地層發生斷裂,把這個礦坑擴大了。

隱隱還可見一些鋼鐵的支架張牙舞爪從石壁間支出來。

薑諾正想問雲曜把她帶到這裏來幹嘛,雲曜去指了指後方。

薑諾轉頭,看到一小片存活的樺樹林。

她聽到一陣腳步聲,從避難所的方向走過來。

薑諾和雲曜一起藏在暗處,不久後,是鄭一軒和他的手下,薑諾記得這個人叫宇子。

鄭一軒緩緩走近,突然就從腰間拔出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