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諾的眼睛當然沒有漏過楊健的所有的反應與表情。

在這黑暗中,楊健以為自己的反應不會被人看見,所以他絲毫沒有掩飾。

但薑諾卻將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楊健被繩子捆著,大腿上剛被割了一刀,血浸染了褲管,疼得整個人一抽一抽的,剛緩過一口氣。

提到江琴,他確實又氣又恨。

“我……我負責監督江琴,她最近也確實做了很多對葉家陽奉陰違的事……我隻是想把實情通報上去,並沒有打算報什麽私仇……”他嘴裏說。

“她具體做了什麽?”薑諾問。

楊健接下來細數了江琴幾條罪狀。

總結一下,無非就是葉家那邊要她安插人進管理層,她消極對待。

這事她根本就沒去做,策略是能拖則拖,拖到一定時間說辦不了。

還有葉家讓她交出地下工廠的建築布局圖。

她也是故意拖拉,最後說辦不了。

顯然,她願意幫葉家做的,無非就是些小事,比如打聽消息,找找人,找找東西。

一但涉及跟基地有關的事,她各種圓滑處理。

楊健覺得,這個女人是因為老公不愛她,心理變態了,開始恨男人,又因為一把年紀沒有孩子,就傾注太多感情給了基地,把基地當成她自己的一樣維護。

純屬一個變態老女人,活該她沒老公。

基地的東西是官方的,又不是她的。

她自己仇恨男人,就要打掉他的孩子,她是個什麽東西?

她拿了葉家的好處,卻對葉家的要求消極對待、陽奉陰違,這是她自己的問題。

薑諾越聽越煩,這貨也是夠嘮叨的。

說來說去還是恨江薑幫助學姐做了流產,越是垃圾,對留下自己的劣質基因越是有非一般的執念。

她又是一腳踹在楊健的臉上,“夠了。”

楊健閉了嘴,黑暗中,他眼中透出一股怨毒的光來。

“你和雨奴一般怎麽聯係的?”

楊健暗自咬牙,按壓下心中的怨氣,小聲道,“我們是單向聯係,他會過來找我,他不來的時候,我無法聯係到他。具體的說,他有時會到基地,在紀委組的留言本上寫一串7位數的隨機數字,數字是亂寫的,但我看到這種就知道他來了。”

“你們在哪見麵?”薑諾又問。

“我看到信號,會夜裏去他的房外敲門。”楊健回答,“有時候,他也會在基地直接現身,我看見他,悄悄跟在他身後,去沒人的地方說話。”

薑諾想了想,覺得這應該是老實話。

第一次看見他們,就是在基地外的無人區。

這一次,是他過來主動敲門。

估計他們的見麵形式就這些,沒什麽別的花樣。

“那今晚你為什麽會敲門?”

“因為我就住在對麵……”楊健老實回答,“我每天都會習慣性的看看那道房門,今晚,我看見屋內透出了光亮,就想早點過來上報江琴的事,於是主動敲了門……”

她又問了一些楊健和雨奴見麵的具體細節,還有他對葉家知道些什麽。

楊健能說都說了。

想不起來的,割幾刀下去,慢慢也想得起來了,沒什麽骨氣。

他說的很細碎,薑諾雖然全部聽了,但稱得上有用的信息就一個。

前不久,江琴到手了一個盒子。

這個盒子,是從末世前她就一直在幫葉家找的,可以說她之所以能搭上葉家,能在基地快速立穩腳跟,少不了葉家出力,也都是靠找盒子牽的線。

這盒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前不久來了一隊幸存者,17人裏3個頭目換到了基地證,剩下的也有不少積分,他們帶來了一批古董,引起了基地的重視。

真正值得保存的文物,基地還是很珍惜的,但這東西對生存的作用確實不大,隻會給一些獎勵文,由於操作空間大,江琴親臨現場參與了評估。

兌換結束後,其中一個神神秘秘的說他有一個盒子,末世前就有人出大錢找,但後來中間人死了,他也聯係不上,盒子在手裏快一年了沒能脫手,現在這個世道,找人出貨都沒了門路,看基地要不要。

給的點數多,他就兌了,給的不多,他就留在手上慢慢脫手同。

江琴當時表現得很冷靜,讓基地的人鑒定了這個盒子,最後結論是不值什麽錢,雖然有點曆史,但工藝很簡單,也沾不上什麽名人曆史,擱過去古玩市場裏,也就頂多萬把塊錢,現在末藝,更看不出來這東西有什麽用處。

江琴聽了,也沒流露出對這盒子有半點興趣,讓那個頭目拿回去自己留著。

那頭目也是著實一陣失望。

楊健也很詫異,他知道葉家出了大錢想要這個盒子,江琴卻沒收,她是腦子有問題還是心裏打著別的主意?

他悄悄打聽,利用自己紀委組的權限,把這一隊人進行了詢問,問出了盒子的由來。

末世前,那個頭目是做拍賣行的,這行會接觸社會各層麵的人,有時也會幫人出手一些出曆不明的東西,賺著灰色地帶的錢,底下自然不缺打手。

末世後,仗著手裏有人,敢殺敢搶,他們過得還不錯。

這個盒子,當然也是他們從一個老頭子手裏得來的,那老頭當然也死了。

詢查結束,江琴處理了這一夥人,沒收全部東西,17個人被扣下,一通招呼,供認搶劫殺人,都背了人命。

江琴把他們送去開荒當建工了。

東西充公,積分和基地證作廢。

一通操作下來,楊健心中隱隱察覺到自己好像被利用了,過了幾天,他看到葉家的聯係人跟江琴見了麵,之後帶走了某件東西。

肯定是那個盒子!

要不是楊健知道那是葉家的聯係人,更知道葉家一直要找這種盒子,就真的要像所有人一樣,被這個女人給騙過去了。

哪裏是對盒子不感興趣,從一開始就打著空手套白狼的主意!

還一副全為了基地的模樣,真是假仁假意。

楊健心中憤憤不平,他知道,葉家想要盒子,而江琴剛交了一個盒子,等於是立了功,短時間內他想動江琴,估計是不成了。

就是報告雨奴關於江琴那些陽奉陰違的事,現在也一時不會殺她。

薑諾聽到這裏,也覺得挺有意思。

不得不說,江琴手是有兩把刷子的。

處在她那個位置,夾在基地、個人、葉家之間,又一直被人監視,還能周旋的很好。

會處理複雜的局麵,也是一種天賦了。

該問的問的都差不多,沒有的也拿刀子壓榨了出來。

“那個盒子,在進行鑒定時,我拿到室內悄悄拍了照片,用的拍立得,你想不要想?我可以照片給你。”楊健虛弱的說道,“隻要你願意放了我,我的東西都歸你……我還可以幫你辦事,我在這個基地裏……還是很有作用的,不管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去打聽……留著我,肯定是有用的……”

薑諾沒說話,站在原地冷冷看著他。

黑暗中,楊健卻仿佛從這片沉默中感受到了活下去的希望,努力忍耐著全身的疼痛,向薑諾說道:

“我的性命都捏在你手上,隻要能活命,我能為你辦任何事……放了我吧……放過我……”

薑諾忽然開口:“你記得我的聲音嗎?”

楊健愣住了。

他臉上流露出了茫然與無措,努力在回想著什麽,卻什麽也想不起來。

看他的反應,薑諾放心了。

拿刀送他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