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漸離滿身是血地回來,肩膀和小腿上還插著兩支箭,耳朵也是血糊糊的,譚玲嚇得渾身直哆嗦,眼淚流個不停。

“漸離……你怎麽了?”

王強也跟著進來,坐在沙發上,抹了把臉,罵道,“別哭了,哭有用嗎?”

譚玲被他吼得回過神,慌忙從房間拿出醫藥箱。

還好李夢準備的東西挺齊全,她大學時經常參加戶外活動,也覺得過一些簡單的急救措施。

可箭支貫穿身體,取出來可能大量出血,加上汪漸離一直在哀嚎,她手抖得厲害。

譚玲如置噩夢,整個處理傷口的過程都在她的強撐與眼前一陣陣發黑之間反複著,最終在張誠和劉義文的幫助下,給汪漸離止了血。

沒有麻血,這個過程疼的他死去又活來。

“啊——痛死我了,你們輕點……輕點……”

汪漸離痛得鬼哭狼嚎,心裏把薑諾詛咒了十萬遍。

譚玲給他裹好傷,看他身上衣服幾乎都被血打濕了,想扶他起來換衣服,可現在一動他,他就疼得慘叫。

譚玲心痛到極點,抱著他流淚。

好一會兒,汪漸離才勉強緩過來,虛弱對王強道:

“強哥……那個劉淑琴是不能用了……必須趕出樓委會。”他心裏恨透了劉淑琴這個蠢貨當麵出賣他,要不是她說漏嘴,譚諾那個瘋女人怎麽會知道是他說的。

“行行,我知道了。”王強應付道。

張誠見他心中有氣,承諾道:“沒事漸離,我們等會去找那個大媽算賬,給你出氣。”

王強:,“劉淑琴年紀大了,打她一頓可能要出人命。”

“那就拿她家裏的物資!”張誠大聲道,“強哥,漸離被她坑成這樣,必須得有個說法。”

王強心中有些不悅,但看汪漸離這副樣子,又忍了忍,“隨便,別鬧太過。”

汪漸離喘了一口氣,顫著聲:“強哥,你也看到了……薑諾如此狠毒,就是不開門,她家裏物資,肯定超過我們的想象……”

出師不利,王強也是黑著一張臉:“沒想到那表子還有武器,這事有點棘手。要不這樣,你們先休息一下。我們再重新商量一下對策。”

“還要等什麽啊?”張誠道,“既然她不仁,就別怪我們不義!不就是弓箭嗎,隨便拿個東西就能擋住了。”

“對,用東西擋住弓箭,吳大河就能把門割開,”劉文義也跟著說道,“再來兩個人拿個長棍子,上麵綁把刀。她要是敢下來阻止,就隔著門捅死她!”

張誠又道:“還可以從樓梯的窗戶那兒,去砸她家的玻璃!隻要能砸開,再做個長點的梯子就能從34樓直接到她家裏!到時候就算她有三頭六臂,還不是得被拿捏得死死的?”

王強想了想,很快就同意了這個方案:“那現在就開始準備,我們明天動手!”

夜裏,汪漸離非常不好受。

不止身體難受,心裏也很煎熬。

他受了重傷,大量出血,身體極度虛弱。

傷口雖然做了消毒止血處理,但身上被貫穿兩個洞,這種極深的傷口,需要馬上打破傷風,但李夢卻說她沒有準備破傷風疫苗,任由譚玲哭著求她都說沒有。

一旦被感染,他就真的完了。

想到可能死或者截肢,汪漸離就想殺人。

好在譚玲照顧他非常細心,每隔幾個小時就給他換藥消毒,繃帶和消毒藥水都不要錢一樣往他傷口上招呼。

服了兩片藥,汪漸離迷迷乎乎睡了,可剛睡沒多久,譚玲就又把他拉起來換藥,又一次的拆開傷口,感受那股皮開肉綻椎心的疼痛,他連叫的力氣都要沒有了。

被血打濕的衣服血淋淋貼在身上,加上出汗,汪漸離整個人好像在油鍋裏一樣煎熬。

他從來沒有這麽痛苦狼狽過。

他甚至在想為什麽不幹脆一箭把他射死,要他生生受這份活罪。

張誠和劉文義都忙著準備衝35樓搶東西,王強隻來看過一眼,就沒再來了,汪漸離在心裏把這些人都恨了一遍。

是他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嗎?

……

“注意,小聲點!”

“動作快,把茶幾搬上來!”

樓道裏,王強帶著幾個人重整旗鼓。

張誠和劉文義首當其衝,搬著一個厚重木頭茶幾,就像舉著一個巨大的盾牌,一點一點朝樓上移動。

後麵幾個人拿著長棍子、瓷磚塊等東西,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麵。

到了通向35樓的樓梯,見薑諾不在,張誠兩人飛快地把茶幾頂在了防盜門上。

“吳大河,上!”

見吳大河慢慢吞吞拿著噴槍走過去,王強對著他一瞪眼,道:“mb你快點!耽誤了事你知道什麽後果!”

吳大河無奈,隻能上前。

但還沒來得及點火,薑諾就從屋裏走了出來。

她中間回了趟36樓,然後就一直在35樓,一有動靜,馬上就聽到了。

從容地拿起反曲弓,想看看這次他們又有什麽花樣,結果出門就看到一個茶幾頂在防盜門上,幾個人畏畏縮縮地躲在茶幾後麵。

這是什麽?盾牌?

薑諾放下反曲弓,從空間取出唐刀,大步走下樓梯。

見她拿著這麽長一把刀,王強幾個人心裏也是有點虛,但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斷然是不可能後退的:“別怕,有鐵柵門隔著呢,她砍不到我們!”

“後麵的上,用棍子戳她!”

兩根綁著尖刀的棍子穿過柵欄,對準薑諾戳了過來。

但他們的動作實在太慢了。

薑諾一揮唐刀,兩根棍子就被斬斷。

唐刀同時穿過防盜門,朝張誠的胸口刺去。

張誠見勢不妙,丟掉茶幾轉身就跑,但還是被割破了衣服,在肩膀上留下一道傷口。

王強幾個人退到拐角的平台上,眼睛都要冒出火來,狠狠地瞪著薑諾。

“砸窗戶!”

隨著王強一聲令下,兩個人打碎樓道窗戶的玻璃,用東西朝薑諾家的臥室窗戶砸去。

可沒想到的是,他們把手裏的東西都扔幹淨了,都沒能在玻璃上砸出一條裂痕!

“見鬼了,她們家是防彈玻璃。”

王強幾人恨得眼睛都紅了,但又毫無辦法。

這35樓固若金我湯,這麽多人楞是連最外一層門都沒進去。

薑諾微眯雙眸,唇角泛起了冷笑,輕聲道:“就這麽手段嗎?給你們機會都進不來,這下,輪到我來找你們了。”

王強見她拿刀走了過來,不由再次頭皮發麻。

“先撤!先撤!”他果斷下令。

一眾人再次丟下東西,轉頭跑了個幹淨。

事不過三。

薑諾的目光卻變得寒冷。

是時候見更多的血了。

薑諾把刀收入空間,關門回到36樓。

一層層開門關門的時候,媽媽就已經跑了出來,見她一臉的焦慮,薑諾衝她笑了笑,“媽,沒事了。”

於若華拉著她檢查,確認沒受一點傷,才總算鬆了口氣,趕緊給她投喂。

“來來,我切了些水果,你先吃點。”

薑諾看著切成小丁的一盤芒果和西瓜,就能想象出媽媽一個人在36樓又擔心又害怕,但又強忍著不下去看,隻能悶頭切水果找事做的模樣。

但這種爭強鬥狠的事,以後逐漸會成為社會常態,媽媽也需要去習慣。

薑諾看著她,忽然問:“媽,如果我殺人了,你會怎麽想?”

於若華被這個問題給深深震住了。

暴雨至今,她親眼看著人的道德與秩序在一步步崩潰著,可要說女兒殺人,這題對她還是有點超綱了。

但薑諾的表情卻很冷靜,冷靜的讓於若華陷入了思考。

許久之後,她把薑諾拉入懷裏。

她這一輩的人不太擅長表達愛意,很少做這樣的親密動作,但這時,她抱著薑諾的手卻既堅定,又有力。

於若華顫聲說道:“小諾,我想起一件你小時候的事。”

“什麽事?”薑諾靠在媽媽肩上,輕聲問。

“你從小就老實,又內向,被欺負了也不跟我說……你初二的時候,有一天老師給我打電話,說你在學校打架,把同學打住院了,要我去賠禮道歉。我趕到醫院,發現傷的也不是很重,對方家長就是故意的,知道我們沒錢,就做這樣那樣的檢查,嚷著要長期住院,要我們賠到傾家**產,裏外那意思就是,要我帶你公開道歉,給他孩子下跪做保證。”

於若華說到這裏,眼眶就紅了,“我那時才知道,那小畜生眼紅你,一直在欺負你,你忍了她一個學期,最後爆發了。”

她聲音突然發狠:“我了解我的女兒,她從不主動惹事,善良溫厚,她會把人打到住院,那說明了什麽?說明她忍不了了,說明她受了很多很多委屈,我心疼都來不及,又怎麽會罵她、讓她道歉?那小畜生活該被打,我隻會說打得好!要讓我們低頭道歉,那不可能!”

薑諾鼻尖一酸。

十年末世,她以為自己足夠堅強,不會再情緒化了。

但媽媽此時的每一句話,都讓她化為原形。

她也想起了那天的情景。

她想起於若華跑到校長辦公室,撒潑打滾要公道,放話說:“他們有錢有勢,我們鬥不過他們,那又怎麽樣?大不了轉學,錢沒了大不了賣房,要逼得我們走投無路,我們也不會讓他們好過,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過來試試!”

回憶曆曆在目。

於若華緊緊握住薑諾的手,沉聲說:

“小諾,這個世道已經亂了,媽不管別人怎麽樣,隻想你好好的活著。”

薑諾聽懂她的意思,不由淚眼婆娑。

有媽媽的支持,她心中安定,再無任何後顧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