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張天照臉色鐵青扭頭看右邊,海風秋憤怒地把臉別向左邊,他的臉黑裏透紅,眼白處有紅點滲出,幾秒鍾之內整個眼球都變成紅色。

小七愣住了,海風秋居然失去控製了。

顧天白立即輕拍白芷的肩,說:“五妹,讓小七陪你出去透口氣。”

“三哥,有事當我麵說。”白芷沒有動。

顧天白的手在她肩頭重重按了兩下,“把白藥盒給我,出去兩個小時。吃這個藥和吃穩定劑的效果差不多,你在的話,可能會像以前影響我一樣影響他們。”

白芷愣了一下把藥盒拿給他,迅速出去。小七歎了一口氣,跟著白芷走了。

顧天白把玩手裏的小盒子,“海風秋,把左手給我。”

海風秋轉過臉,用一雙血紅的眼睛盯住顧天白。白芷剛才做出了選擇,她不想再和他相互影響。讓白芷一個決定他倆的命運,這不公平。海風秋下意識想縮回手臂,顧天白緊緊的扣住他,把盒子貼到他的手腕處。

小藥盒彈出一枚探針刺入他的動脈。盒蓋彈起,滿艙異香,露出白色藥丸。

張天照一動不動盯著那個小盒子,他記得這個香味。白芷突破的那次,屋子裏就是這個味道,他在幫會領地發作的那次,醒來時嘴裏也是這個味道。

他見過類似的盒子,四年前張天烈出去旅行帶回來一個一模一樣的,可是一直沒有找到打開的方法。張天烈曾經和他說,打開這個盒子的人,會成為新世界的主人。當時他以為這隻是一個玩笑。原來不是玩笑,是真的。他的異能提升一日千裏,是因為白芷悄悄給他吃了這個東西。

顧天白在盒子裏取出一粒白色藥丸塞進海風秋嘴裏,藥丸入口即化,海風秋緊閉眼睛,靠在艙壁上重重喘息。

顧天白把盒蓋扣上,捏緊盒子看著張天照,說:“這個藥要不要給藺雲來吃一粒,你選。”

“為什麽他要吃?為什麽是我選?”張天照的後背緊貼艙壁。顧天白不動聲色的威逼利誘,用海風秋對待白芷的態度對待海風秋,現在輪到他了。

“他需要。他上次吃穩定劑是什麽時候?”顧天白把盒子拋起來玩,“五妹給你吃過,我可以告訴你,這個等於一輩子的穩定劑,提升異能的效果也是一輩子的。給不給藺雲來吃,我聽你的意見,顧家不附加任何條件。”

“給他吃。”

顧天白用他對白芷的態度對他,給了他選擇的權利卻隻給他一個答案。雲來確實需要吃這個藥,這種受人擺布的滋味不好受。張天照偏過頭,沒有再看顧天白。

顧天白走到艙門邊探頭喊藺雲來進來,說:“伸手,左手。”

張天照對藺雲來緩緩點頭。藺雲來幹脆的把左手伸出來。顧天白采血取藥,把白色藥丸給他,“吃過這個,以後你都不需要穩定劑了。”

藺雲來立即把藥丸塞進嘴裏,很快他像海風秋一樣麵色蒼白大汗淋漓。張天照扶住他,把他放到船艙最裏麵的座位上。

顧天白對張天照笑一笑,什麽話都沒有說,收起藥盒出船艙使用藺雲來留下的工具修理撞壞的船頭。

小七一邊走,一邊引導白芷怎麽在白茫茫一片的環境中辨認方向。又一次失敗的白芷茫茫然轉身,問:“我們現在在哪?”

“離江岸兩公裏遠的地方。”小七準確的指向氣墊船的方向,“他們在那兒。你就能找不到方向,也能能聞到他們的味道啊。”

“已經聞不到了。”白芷站起來轉向小七指的方向,“我現在聞不到你們任何一個人的味道。”

小七撲上去抓白芷的手腕,緊張的翻她的眼瞼,“什麽時候消失的?”

“昨天。”白芷簡潔的回答。

“真是他啊。你找到命中注定的那一個了。不需要這種尋找配偶的能力了。”小七羨慕的看著他的姐姐,“你為什麽不嚐試接受他?”

“和你說這些真心沒*!”白芷背對小七,“雖然他聞起來味道很好,但是,我知道那不是愛,不愛還會這樣胡思亂想,我都煩死了。我把他吃了,就是為了以後不用看到他就煩。”

“五姐,味道對的那一個就是!你知不知道,誰和誰是一對,出生之前就配好了。”小七苦笑,“海風秋是你命裏注定的那個配偶。你倆一遇見,就隻能在一起,除了死亡,任何人和事都不能把你們分開。”

“我還沒有弄清楚我喜不喜歡張天照的時候。海風秋就出現了。照你那麽說,我根本不會愛上張天照。我們幾個搭夥有別的原因。”白芷氣惱的咬指頭,“你都沒有談過戀愛,不要胡說八道。”

“我沒有胡說,我遇到過我命中注定的那一個。我一找到她,她就死了。”小七靠到樹幹上,仰頭看藍色天空的悠悠白雲,“五姐,我從來沒有忘記她。”

“你什麽時候遇到的?”白芷馬上忘記了她自己的煩惱,她護住突然瑟瑟發抖的小七,“你在哪見過那個姑娘?”

“去寧城張家打針的時候,我五歲,她三歲。她隻活到三歲。她死了之後我崩潰了,我在他們那個實驗室的培養箱裏泡了幾個月,三哥陪著我,他問那個姓沈的女人我為什麽會這樣,姓沈的女人和他說的話,我都聽見了。”小七蹲下來縮成一團,“她媽媽再婚之後生了一個妹妹,很像她,可是不是她。她是唯一的那一個,沒人可以替代她。”

白芷跪立摟住小七,沉默良久,才勸他:“好好活著,連她那份一起。你看,今天的陽光多好,白雪皚皚的原野多漂亮。那邊,山上有……山上有一群人!”她站起來,眺望來人的方向,“有二十個幾個人,穿軍裝有武器,滑雪過來的。”

小七跳起來拉住白芷的手,“快回去,他們的方向是氣墊船那邊。我們趕緊過去通知他們。”

道路上滿是積雪,汽車根本無法行駛,可以在雪上和冰麵上行駛的水陸兩用交通工具誰看見都不會放過。海風秋才吃過藥,需要絕對靜止休息。能避免的麻煩還是主動避免的好。白芷用她能達到的最大跑速緊緊跟隨小七回到船邊。

他們趕在那些人到來之前收起了氣墊船,收拾出一個臨時營地,海風秋和藺雲來在墊了防潮墊的土台上靜臥休息。張天照在帳篷外用木柴生了一堆火,他們四個人圍著火堆烤火等候。

那些人發現了他們,在幾十米之外停下。有個眼睛特別大的人過來問到滬城怎麽走。顧天白給他們指路,那個自稱李大眼的人道過謝走了。

傍晚,他們在一個小鎮上尋找過夜地點的時候,又和那群人碰上了。李大眼聽說他們也是去滬城,很熱情的邀請海風秋去他們那邊說話,詢問滬城的情況。

海風秋和他們聊了一會,回來說:“他們是京城派往各城市聯絡幸存者的通信員。京城打算把所有的幸存者攏在一起,在江漢平原組建一個城市。那個李大眼勸我們不要去滬城了,叫我們沿著長江朝上遊走,直接去新江城。”

“如果海平麵一直朝後退的話,越靠內陸越難獲得降水。”小七搖頭再搖頭,“對1區來說,浙西山區是最好的選擇。到海邊不會太遠,離內陸也不算遠,山區的資源相對平原更豐富,山區的變異動物對有新一師的我們來說,是最好的肉食的補充。我們隻要清出一座海撥超過一千米的高山安置老弱婦孺,整個山區可以橫著走,養活兩三萬人沒問題。”

“江漢平原太遠了。如果我們一定要去的話,普通人中的老人和孩子要走多久?到了之後怎麽保證他們的生存資源?”顧天白也持反對態度,“1區的老人孩子加起來有三千多。城的幾個聚居地都沒有老人,也沒有三歲以下的孩子。和別的城市拚在一起,孩子的資源問題不大,老人們肯定會被放棄的。”

“他們二十多個人,隻有幾個有異能,我猜北方的情況比南邊好。”海風秋長長吐氣,“兩個月才想起來重新聯絡,現在還活著的人,就算沒有異能,也不會是累贅,有些人算盤打得真好。”

“他們到了滬城,會把信送去哪兒?”張天照更關心這個問題,“陳哥會接受北方的領導嗎?”

“我姐夫不會同意。憑1區現在的資源,獨立生存完全沒問題。接受別人的領導,一頂顧全大局的帽子壓下來,把我們的研究成果和異能者全調走,我們的家人孩子怎麽辦?”海風秋站起來活動關節,“去找昆侖墟過一陣再說吧,等搬遷的事落實。”

“我沒問題。”張天照看向白芷所在的方向,沒說話。

白芷坐在門外的陽光中,低頭削串烤肉的竹簽,她握著黑色匕首手柄的手很穩,匕首的刃口寒光耀眼。一絡碎頭發從發夾裏漏出來,披在她的耳邊,她安靜的側影看上去像是一塊石頭。

海風秋慢慢站起來,走過去和白芷說:“我們去西北的事兒得緩一緩。”

“多久?”白芷問。

“半個月到一個月吧。”海風秋艱難的扯開嘴角露出笑容,“你有問題沒有?”

“這麽說,你接受我的條件了?”白芷抬頭,似笑非笑的神情很動人。

“完全接受,我們是夥伴。”海風秋扭頭看向河堤,“和你有關的事,我以後一定會和你商量,不會替你做決定。”

“謝謝,我不希望再發生在海灘上巧遇汪承鵬的事。晚一個月去西北,我沒有問題。”白芷低下頭繼續削竹簽。

海風秋愣了一下點頭,回來坐在防潮墊上,一直都沒說話。白芷突然提及汪承鵬,屋子裏的氣氛變得沉重,藺雲來扭來扭去簡直坐不住。

顧天白站起來召呼小七和白芷出去轉轉。那二十來個人就在隔壁一棟屋子裏休息。有幾個人在不遠的路口砍樹劈柴,李大眼是其中之一。他對三個人揮手,喊:“天都要黑了,你們上哪去?”

“我們在鎮子裏轉轉。”小七對他露出靦腆的笑容。

“你們連武器都不帶,膽子真夠大的。”李大眼對他眨眼睛,“異能者?幾級了?”

“異能還有等級?”小七也驚奇的眨眼睛,新一師的態度是任何異能都可能很有用,對異能確實沒有明確的定級製度,他很樂意打聽下別的地方對異能的認知到了什麽程度。

“你發個異能我看看,最強的。”李大眼說。

小七隨手甩出十七八根地刺。

“過三級了。挺厲害的呀”李大眼笑著說,“一兩根地刺算一級,三到五根算二級,三級能有十幾根。四級就能起土牆,五級可以用土盾。五級朝上的我隻聽說一個,火係的,據說能把異能變成實體武器。”

小菲一跺腳,起碼三四十根地刺好吧。小七無所謂的把地刺收起來,“這個程度哪裏談得上厲害,很一般啦。”

“謙虛了,小朋友!”李大眼瞟挽著白芷的顧天白,“這是?”

“我們三哥。”白芷簡潔的說。

“一家的啊。也有異能?”李大眼無視白芷,友好的詢問顧天白,“你是什麽係的?我是火係的。要是同係我倆可以交流交流。”

“火係。”顧天白抬起胳膊放白芷抽出手,彬彬有禮的發出邀請,“前麵正好有個曬場,我們去交流下?”

李大眼興奮的把斧頭甩樹幹上,“走!”

“我一個人在鎮子裏轉轉吧。”白芷對上小七擔心的眼睛,“一共就橫豎兩條街,不會迷路。我認識地標的。”

“好吧。有事大聲喊。”小七指了個方向,“從這出去,右轉出去就是十字街。”

白芷點點頭,從兩家之間的夾牆穿過,右轉,十字街挺寬的。兩邊都是兩三層的商住兩用房屋,樓下是鋪麵。大部分的店鋪卷閘門都完好無損。一家老式雜貨店的鐵皮門板上貼著舊春聯已經破碎,發白的紅紙在寒風中抖來抖去,發出細碎的聲音。在鐵皮門板的旁邊有一具屍體,在積雪的覆蓋下隻能看出人形輪廓,分不出那是人類的,還是喪屍的。

看上去這個小鎮不隻沒有人,連喪屍和變異動物都沒有。

白芷信步走到鎮外,鎮子最外圍的一所小學,教學樓的屋頂已經被沉重的積雪壓塌了。小操場上的旗杆上掛著一麵褪色的紅旗,旗子滲透雪水結成冰,保持著半卷的形狀。

如果沒有末世,這個時候操場上還有貪玩的孩子吧,小鎮上空應該炊煙嫋嫋吧。白芷轉身看他們的住處,兩處白煙從一排屋頂中冒出來,給這個冰涼的小鎮添上了一抹溫暖和生氣。

張天照和海風秋的氣味和存在,都在感知之外。這種感覺很陌生,但是自由的感覺真的很不錯。白芷微笑轉身,走一步踢一腳路上的積雪,鎮外的田野裏,藏著濃鬱的生機,她完全可以一個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