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奉孝與誌才
夏日的山間散發出濃濃的草香味,從山中傳來忽遠忽近的鳥鳴聲,偶爾還能聽到風吹過樹林沙沙的響聲,十分的美妙。
一個十八九歲的青年學子嘴裏咬著一根草心,手裏拿著從路便摘下的野花,歡快地走在這山間的路上。在他的身後,跟著一個十四五歲的書童,書童身上背著包袱,手裏提著飯盒,頭上戴著用樹枝和樹葉編織而成的帽子。看這兩個人悠閑的樣子,像是潁川的學子帶著書童到郊外踏春。
“這戲先生也真是的,沒事情跑到那麽深的山上來住,就不害怕有狼?”書童忍不住嘀咕道。
前麵的青年學子回頭給那個書童一記白眼,然後說道:“你這小鬼,累了不成?”
書童一聽馬上說道:“我皮糙肉厚的,怎麽會累。我是擔心公子你的身體,你從小身體就不好,你看現在的太陽那麽大,要是你被曬出病了,那可怎麽是好?”
青年學子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個小鬼,明明就是他想休息還找那麽多理由,也罷,到山頂還有很長一段路,是該休息一下了。青年學子抬頭望去,前麵不遠的地方,有一棵大榕樹,在樹下有一塊大青石,在哪裏休息一下吧!青年學子指著前麵的榕樹下對書童說道:“我們到前麵去休息一下吧!”
書童一聽歡快地叫了一聲說道:“多謝公子!”
這主仆二人便來到了大樹下,坐在大青石上休息了起來。
兩個人喝了口水,便坐在石頭看起了風景。此時二人在半山腰上,看著山下連綿起伏的小山,加之是夏末,山上山花燦爛,風景十分宜人。
就在青年學子看得入迷的時候,突然間從樹上傳來書童的聲音。
“公子,你看,這裏有一個鳥窩啊!”
青年學子抬頭一看,書童不知道什麽時候爬到了樹上,此刻正站在頂端的一根隻有手臂般粗大的樹枝上,高興地指著旁邊的鳥窩說道:“公子,你看,有鳥窩!”
“裏麵可有雛鳥?”青年學子當下忍不住問道。少年的心性都是好玩的,何況這個青年學子本來就有一些童心未泯。
“有。”
書童將一隻雛鳥抓出了鳥窩,開心地說道。
青年學子看得雛鳥,當下說道:“把鳥兒拿下來,小心點,你千萬要注意安全,不要摔下來!”
“我會小心的……啊……”
就在書童說到會字的時候,他的腳一滑,身體不由地向後仰,便摔了下來。
嚇得樹下的青年目瞪口呆,一時間慌忙跑去接人,可是一陣清風拂過,一道白影一飄來,等青年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的書童已經立在了他的麵前。
當然出現在他的書童旁邊的還有一個穿著白色儒衫的少年。
這少年生得麵如桃花,白裏透紅,眼如星眸,烏黑發亮,鼻子如山峰,挺拔俊秀,兩道劍眉,如化開的墨雲粗細均勻。這少年的五官生得十分的靈秀,特別是他的眼睛,明亮而深邃,微微上翹的嘴角,總是讓人感覺到他露出一絲讓人難於琢磨的笑意。
真不知道是什麽樣的人家,竟然養了這樣如玉似水的孩子。看他的樣子,年齡應該不超過十八歲,比自己還要小上一些。可是附近這一帶,並未聽過有這樣一個人,以他這樣的容貌,當是在這一帶有名聲的。看他身上背著包袱,手裏拿著劍,應該是四方遊曆的學子。
青年學子愣了好一會才說道:“多謝公子救了在下的書童。”
少年也回過神來笑了笑,揚起自己拿著劍的手說道:“不過是舉手之勞,不須客氣。敢問一下這位學兄,這裏離潁川城還有多遠?”
青年學子還沒說話,那個大難不死的書童這個時候才回過神來說道:“遠著呢!下了山,往東要走上三天三夜!你到潁川去做什麽?”
書童說完回過頭來一看到這個少年,頓時目瞪口呆,一個詞語經過他的大腦,不由從口出來:“美,好美,公子這算不算是美若天仙?”
少年臉皮抽搐了一下,然後萬分尷尬地說道:“這位小兄弟謬讚了。”
青年學子也忍不住說道:“可惜了……”
少年看到青年學子一臉惋惜的樣子,當下忍不住問道:“可惜什麽?”
“可惜了,公子若是女子,定然是一位比西施還要美上三分的神仙中人。不知道公子家中可還有妹妹?”青年學子一臉認真地說道。他說完不由地笑了起來。
少年被這個形容弄得麵紅耳赤,隻差沒有拔劍殺人了,好一會少年才緩過神來,收住了怒氣,反而微笑地說道:“可惜,在下是一個如假包換的男子,更為可惜的是家中並無兄弟姐妹。”
青年學子見這個少年並不發火,心想這個人果然有趣,當下不由地笑了起來,好一會才抱拳說道:“剛才是開玩笑的。隻是恕在下直言,公子這樣的容貌,還需隱藏起來,如今這個亂世,公子這樣的容貌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的。”
要知道好男色的達官貴人可是很多的,以這個少年的容貌,隻怕一進潁川城就要被人盯上了。
少年點了點頭說道:“多謝學兄提醒,我會注意的。”
哎,還不是因為忘記帶人皮麵具出穀了?這人皮麵具製作起來要花不少的功夫的,不是那麽容易製好的。在路上,已經他已經遇到了不少狂蜂浪蝶,結果無一不是斷胳膊斷腳的。這幫沒有眼珠子的家夥,竟敢將注意打到自己的身上,死了也活該。
青年學子一時間好奇忍不住問道:“不知道公子要到潁川城去做什麽?”
少年當下問道:“學兄你應該是潁川人吧!?”
看他這個樣子,算是一個讀書人,如果他是潁川人,那一定聽說郭嘉才對。不過,也不一定,郭嘉在少年時代一直是隱姓埋名的,他平常隻和那些有才華的人交往。
青年點了點頭說道:“正是!”
“在下想向學兄你打聽一個人,便是有鬼才之稱的郭嘉、郭奉孝。不知學兄可認識這位潁川才子?”少年有些歡喜又有些急切地問道。
青年愣了一下。
反而是旁邊的那個書童不由地說道:“誒?!郭嘉,這不是少爺你的名字嗎?這個公子是來找你的,你們認識嗎?”書童說完好奇地望向林若,在他的記憶中,郭嘉和眼前這個神仙一般的人物是不認識的。
少年一聽不由睜大了眼睛看著青年學子,越看越覺得眼前這個人就是郭嘉,第一身體羸弱,第二年齡不大,第三就是剛才那個**不羈的表現。
青年聽自己的書童自報家門,當下也隱藏不了,不由訕笑抬手問道:“在下便是郭嘉,字奉孝。至於那個什麽鬼才和潁川才子之名,在下還是第一次聽別人這樣說。實不敢當!不知這位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林若,字言心。那個……那個鬼才和潁川才子是在下聽別人說的。聽說,奉孝你有鬼穀之才……在下因為敬佩公子的才學,才到潁川來找你的。”少年麵紅地說道。
總不能告訴你,那個鬼才和潁川學子是我從《三國演義》裏看來的吧!
林若心裏激動啊,看《三國演義》和《三國誌》裏,林若最崇拜的兩個人,一個是郭嘉,另外一個就是諸葛亮。可惜郭嘉死得太早了,否則他和諸葛亮鬥智,不知道將會是什麽樣子的波瀾壯闊。
郭嘉愣了一下,這些年來自己一直深居家中學習,和外界沒有過多的交往,知道自己學識的人屈指可數,荀彧、荀攸叔侄二人,程昱那個老頭,還有便是在這山上隱居的戲先生,算算也就那麽四五個人。他是從何處得知自己的姓名和才學的?
林若見郭嘉麵色變得奇怪,當下忍不住說道:“而且我看潁川上空星河燦爛,在潁川應該有許多才子,便到這裏來了。”
要知道潁川可是一個人才匯聚的地方,三國裏的人才基地。
郭嘉看到林若這個窘迫的樣子,當下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道:“真不知道你是從哪裏知道我的名字的。不過,看在剛才你救我家書童的份上,我便不問你是從何處知道我的名字的了。你的功夫好生厲害,可是看你樣子,不像是個遊俠,倒像是一個學子。”
林若也跟著笑起來說道:“在下家住南洋。就是一直往南的地方,靠近海邊的地方。因為跟著父親到中原來經商,喜歡上中原的文化,便一直滯留在中原遊學。”
“你的家人可真是放心,你這個摸樣還敢出來遊曆?就不怕被人抓走?”旁邊的書童當下馬上說道。林若這個樣子,肯定會招人嫉妒的,一不小心就被人綁了去當下人。
林若的臉皮再次抽搐,心裏暗暗罵道:“你以為我想長成這樣?我是想變醜也沒有辦法,下一次出門的時候,還是找草木灰將自己的臉抹黑吧!哎,這副樣子,實在太引人犯罪了。”林若正色地說道:“那個……我有自保能力。剛才你不是見識到我的武功了嗎?”
林若說著便腳尖點地,躍身飛起,一刹那上了樹枝。
好俊的身手,好快的身手,果然是好功夫。
林若點腳,提氣,踩著樹枝從這棵樹到那棵樹,飛了起來,循環了一圈後,落到了郭嘉的麵前,說道:“怎麽樣?我可有自保能力?”
郭嘉也曾見過別人習武,卻從未有人能有林若這般的身手,簡直就像飛的一樣,當下忍不住說道:“你這功夫確實厲害。”
“那自然,自小跟著父親經商,腳底抹油的功夫當然要厲害。打不過,就跑!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林若當下笑著說道。他的本事可不隻是逃跑,隻是暫時不告訴他們,自己身上的功夫有多厲害,畢竟不要嚇了別人。習武之人,還是隱藏實力比較好,畢竟自己的目標是當謀士,而不是將軍。
“言心,你到潁川來找我做什麽?”郭嘉當下忍不住問道。三十六計,走為上策,這話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說得出來的。
“自然是來交你這個朋友了。”林若想也不想馬上說道,“不知道奉孝可願意交林若這個朋友?”
這林若真是一個直接爽快的人,恩,這個朋友還是值得交往的。郭嘉知道林若不是一個俗人,加之他本身就不喜歡世俗的眼光,盡管林若是商人之後,可是談吐不俗,才華不弱,能交到這樣的朋友,確實是一件快事。他當下便說道:“自然願意!我這個病夫,能交到一個武功高強的俠客朋友,以後可就沒人敢欺負了!”
兩個人不由相視一笑。
林若有些不明白地問道:“對了,奉孝,你怎麽會在這裏的?”
“還不是戲先生?前些日子,他從山下的郭家莊搬到了這山上隱居。我家公子又是他唯一的朋友,當然要來看他了。”書童嘟著嘴巴說道。
林若當下忍不住說道:“戲先生?戲誌才?!”
“言心,你認識戲先生?”
“額……”認識,隻是在《三國誌》裏聽過名字。
“看來言心倒是見識廣闊。戲先生,一向不喜歡外人打擾,他的姓名很少人知道,言心竟然能知道他的名字,確實讓人意外啊!”
“這個,在下也是聽下邊的人說起的。家父經商嘛,認識的人比較多……可惜,如今天下將亂,隻怕家父再也不會來中原經商了。”
“天下將亂?此話怎講?”
“那個……明年春天,當今天子……額,那個……怎麽說呢?”林若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說起。曆史上,明年的春天,那個靈帝就會病死。
“你是說明年春天,天子會駕崩?”郭嘉見林若一臉為難當下忍不住牽線說道。
“對,用你們中原的話就叫駕崩!你也知道?”林若當下點了點頭說道。郭嘉果然厲害,竟然知道靈帝會死。
“我怎麽會知道,是你的表情告訴我的。言心,你為何知道天子明年春天會駕崩?”
“我們還是先坐下來再說吧!站著好累的。”林若的習慣就是能坐著絕不站著,能躺著絕不坐著……
郭嘉聽了忍不住笑了起來,然後請林若坐下來。
林若一直以來都是標準的坐著,而不是跪著的,因此便在青石上坐了下來,郭嘉由於**不羈慣了,當下也是什麽樣子坐著舒服,什麽樣子坐,一點坐姿都沒有。
“這可以從天象和消息推測出來。”
“沒想到言心你,年紀輕輕的竟然也會看天象。”郭嘉笑著說道。
“當然。商場如戰場,不懂天下大勢便做不了大的生意。”
“即便如此,天子駕崩,便會由新帝繼位,天下如何會亂?”
“奉孝,你又糊弄我。自古天下大亂,便是從宮闈之亂引起的。如今天子有兩個兒子,一個是王子辯,一個是王子協,王子辯有外戚大將軍何進撐腰,而王子協有東太後和一般宦官撐腰。這典型的外戚和宦官爭權的鬥爭。前者是一個隻會殺豬,毫無眼見,毫無頭腦的便宜大將軍,後者是一群鼠目寸光,擅於搞陰謀暗殺的閹人。哎,天下能不亂嗎?”
郭嘉凝望著山下不遠的那棵枯死的大樹忍不住說道:“大漢真的沒救了嗎?”
“救?救一棵千瘡百孔的枯樹,還不如去砍了這棵樹再種上一棵新的書,來得更快,更實際些,奉孝,你說是不是?”林若一聽冷笑地說道。
郭嘉愣住了,好一會回過神來望向林若問道:“天下即將大亂,你為什麽不跟著你父親回南洋,還要在中原逗留?”
林若被郭嘉這樣一問,一時間回答不上來,好一會才說道:“我因為過於迷戀中原的文化,已經錯過回家的航船,今生隻怕無法回去了。”
家離這裏可是兩千年的距離啊!怎麽回去啊!
“你的家人肯定還會派人來接你的,你何必如此悲觀呢?”
“嗬嗬,在下和家中因為終生大事鬧翻了……家父將在下逐出了家門。因此家父是不會派人來接在下的了。反正在下家中兄弟眾多,在下是最不孝的。”林若苦笑地看向郭嘉說道。林若說完又喃喃地說道:“況且如今亂世,正是我輩一展才華的好機會。”
郭嘉當下笑了起來說道:“言心,你這點和戲先生很像。嗬嗬,我想你們兩個見麵的時候,肯定會因為此事而引為知己的。”
旁邊的書童忍不住說道:“真不明白,戲先生為什麽就是不肯娶張小姐,張小姐可是出了名的溫柔嫻淑的。哎,他一個病夫能娶到這樣的妻子已經算是不錯了。”
林若一聽忍不住說道:“戲先生看來是不想連累張小姐吧!”
曆史上,戲誌才死得很早,大概他是不想讓那個張小姐當寡婦,所以才沒有娶她。
郭嘉當下說道:“言心真是誌才的知己啊!”
“公子,你看,天陰了。我們還是趕緊上山吧!否則,天黑都倒不了你那個戲先生隱居的茅廬。”
“我也想去見見戲先生,奉孝,可否帶我一起去?”
“戲先生不喜歡見俗人……不過嘛,言心你不俗人。自然可以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