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所謂臣心（一）
張任的問題提得很尖銳，正是因為尖銳，所以林若早就料想到了。
當下三陽歎了口氣，然後說道：“雖然我家大人有心來投，可是我家大人畢竟是劉景升的女婿，如今劉景升的荊州危在旦夕，北有曹操，南有嚴新，內憂外患。此刻我家大人若是離開劉景升就此來投奔陛下，就算陛下不覺得我家大人背信棄義，隻怕天下人都會唾棄我家大人。”
“所謂人要臉，樹要皮。當初，我家大人在十分厭惡曹操的情況下，也在曹操城下百般誣陷下，他也是助曹操度過了難關之後，才悄然抽身離去。何況如今遇到難關的是他的嶽父，他又豈能在這個時候將自己的嶽父棄之不顧呢？”三陽繼續說道。
“還請陛下明鑒。”
三陽的話說得十分的真誠，一時間讓在場所有有氣節的臣子都為林若這樣的不背主之情感動了。
即便劉璋心裏也生出了對林若的讚許。這樣的一個人，就算是他日成功了，也一定如留侯一般飄然而去，絕不會做出什麽危害江山社稷的事情。
張任聽了三陽這話，心裏不由冷笑，看來這林若真的是什麽都料到了。他當下轉念一笑，計上心來，微微一笑，然後朝三陽拱手說道：“敢問楊先生，如今你家大人身在何處？可還在朱崖？或者就在江東？”
三陽當下不懷疑有他，自言道：“我家大人此刻應該在荊州，劉景升病重，急召我家大人去襄陽，此刻我家主公應該已經從朱崖騎快馬趕到了荊州地界了。”
張任當下點了點頭，然後說道：“那你家主公打算如何退敵？”
三陽一聽愣了一下，三陽當然知道林若如何退敵了，可是他此刻又怎麽能將真話說出來。當下他微微一笑說道：“張大人，所謂用兵者，貴在變通。我家大人如何退敵，隻怕還要到了荊州之後，了解了敵我之勢，才能製定出退敵之策。這都不是我這個做下屬能夠得知的。畢竟我沒有未卜先知的本領。”
張任當下暗暗讚許這個三陽，這林若身邊的人果然是不同，見識過大場麵的人，應對得當，毫不怯弱。他笑著說道：“楊先生，既然你家大人如今人在襄陽，而且是要退這荊州之敵，卻為何派你來這裏獻寶稱臣？這似乎於理說不通。”
果然是厲害。這張任確實比想象中更為難纏。
“張大人，方才在下已經說了，我家大人他隻是不想在這樣的時候拋棄劉景升，將他棄之不顧。他此刻幫助劉景升，乃是盡人子之孝和謀者之職。一旦荊州危機解除了，我家主公必然會來蜀國的。”三陽當下毫不退讓地說道。
“沒想這林若還是一個多情之人，腳踏幾條船。”張任當下冷笑地說道。
張任這話讓許多人聽了都知道，他是在諷刺林若腳踏兩條船。一時間眾人不由議論紛紛，並不是所有的蜀地士子都是開明的，他們蜀地官吏之間的門派十分的森嚴，林若如今一個外人要插足進這塊地方分他們的權利的一杯羹，他們多少有些不願意的。
吳懿起碼就不樂意。吳懿是輕騎大將軍，比呂布略第一個等級，在蜀中人馬僅次於張任，而他和張任兩個人平日裏也是明爭暗鬥的。如今再多一個林若來分他們的兵權，他自然不樂意的。
當下吳懿走了出來，抱拳說道：“陛下，末將認為張將軍所言甚是。那林若此刻來獻寶稱臣確實讓人覺得他別有所圖。隻怕是林若想借陛下的手來解荊州之圍。陛下還須謹慎才好啊。”
劉璋也聽厭煩了他低下大臣的吵嚷，當下忍不住用手往桌上使勁地一拍，就大聲喝道：“你們吵夠了沒有？”
“陛下……臣等不敢，請陛下息怒。”眾人一聽，連忙給他跪下來了，連聲說道。
“來人，先將使者送到驛館休息，好生招呼著使者。”劉璋當下大手一揮說道。此刻劉璋心裏已經開始對他帳下那些臣子生出了厭煩了，反而對那個素未蒙麵的林若生出了說不出的好感。
三陽的目的達到了，當下微微躬身說道：“草民多謝陛下！草民告退了。”
三陽退下後，朝堂之上，所有的人都冷靜下來了。那些開始針對林若的人也開始發現劉璋的臉上的慍色，明白劉璋對自己這些人生出了厭惡。
這個時候，還有一個不懂得察言觀色的冒失鬼衝了出來，那人便是王累，王累如今任郎中，職位僅次於尚書之位。王累這個人的脾氣十分的衝，年紀雖然不大，可是因為跟隨著劉焉入川，一直都以老臣自居。
他當下跪下拜道：“陛下，我西蜀地處偏僻，他林若又從未到過西蜀，怎麽會仰慕陛下，陛下萬不可聽信來人的言語。那人一看就知道是一個奸滑之徒，陛下應該把這個人就地斬首，以安百官之心。”
眾人愣了一下。
雖然大家都認為林若是假意來投誠，可是也用不著將來人斬首吧！何況如今林若可是謀士榜上的第二人，你若是斬了他的人，他日他若是得意了，他必然不會善擺甘休。這王累也太偏激了。
當下張鬆忍不住站出來說道：“陛下，且莫說林若到底是不是另有所圖。單是他派人送來這貢品一條，就不能將他的人殺了。若是殺了來人，那天下人如何看待主公？那些想要歸降主公的人，看到主公如此作為，隻怕會心寒，還有誰來歸降主公？主公，得天下者，必得人心。此人斷然殺不得。”
張鬆說這話可是出自真心的。若是真的殺了林若派來的人，那麽天下人誰還敢來？
一時間場上的所有的人都讚同張鬆這話。
本來劉璋就不想殺三陽，反而有些厭惡那個危言聳聽的王累，這兩年來，他受夠了這如同蒼蠅一般嗡嗡直響的王累。他當下厭惡地看向王累說道：“王愛卿，朕覺得林若是一個重情重義之人，朕的身邊就缺少這樣一位能夠出謀劃策，給朕謀劃天下的張良，而林若就是張良。朕打算重賞來人，並且還要布告天下，讓天下人知道，朕是一個禮賢下士的明君。因此這個楊山朕是不會殺的。”
“陛下……”
“王大人，此人確實殺不得！”就連開始不喜歡林若的黃權也忍不住說道。
“好了，司徒，朕就將楊山之事交給你來處理，記得要好好地重賞此人。”劉璋說道，“退朝！”
“退朝……”
（PS：今天很忙……明天會有點時間，今天就更那麽多了，大家不用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