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算計死人
外篇：算計死人
曹魏雖然退到了川地，可是依然有不少世家跟隨曹魏而走，曹丕強行遷徙固然有，可是有些人確實自願走的。
留下來的世家和百姓，不少人是因為得知劉備為人仁厚，想要留下來觀望的。對待這些人，劉備隻要對他們示意仁厚，他們就會死心塌地的忠於劉備。
當然，還有一部人對劉備是抱有敵意的。
比如說程昱雖然被抄家了，他也“病死”獄中，他的幾個孩子卻被撇了下來，還有許多年老的魏國舊臣，因為時間和各種原因，留在了長安。
這些人對劉備可不是“友好”的。
劉備想要得到這些人的人心，確實很難。其實最為難的還是劉備總感覺到他和那幾個歸降了自己的曹魏的臣子，總是有一種隔閡。
荀彧表麵上對劉備交給他的事情也算是盡心盡力的，可是實際上，劉備卻知道荀彧對自己是有保留的。不僅是荀彧，還有鍾繇等人也是頗有一種“屍位素餐”的感覺。
這些人既不求死，也不求生。頗有一種，任你劉備怎麽處置他們，他們也沒有怨言的感覺。對待這種人，劉備示意仁德，似乎還是不夠的。
對待這些軟硬不吃的人，劉備十分的頭痛，可是卻絲毫沒有辦法。
自從林若醒過來之後，劉每一日都會派人來看望林若，有時候他如果不忙的話，他還會親自來看望林若。
這日劉備一臉心事重重地走進林若的房間，習慣性地詢問林若的傷勢恢複怎麽樣，到最後，兩個人聊了一些關於戰後重建和收買人心的事情。
劉備感歎說：“曹魏忠臣和賢士何其多耶可惜這些人不能為朕所用。言心，你說朕該如何將這些人收心？”
看到劉備這個樣子，又聽到劉備這話，一向剔透的林若如何不知道劉備此刻的心情？林若當下微微而笑，然後說道：“陛下，千裏馬常有，伯樂卻不常有。千金買馬骨的事情，陛下可曾聽過？”
“言心，你是說？”劉備當下看向林若說道。
“臣聽說，陛下抓到了許褚，許仲康。此人的武藝非凡，因為感念曹操對他的知遇之恩，因此想以死報之。陛下若是能將其收心，那麽曹魏那邊的武將，隻怕都會認為陛下仁厚，定然有不少人心向陛下的。”林若很坦然地笑著說道。
劉備思考了一會兒說道：“朕當如何做？”
“陛下，臣聽說在長安城外南三十裏的地方，有一座曹操墓。陛下何不去祭奠一番呢？陛下到時候，可以帶上曹魏那邊的降臣，或者被俘的武將們一同祭典曹操。我想，曹操也算得上是一位英雄，自自古英雄相惜。陛下心裏也是想去拜祭他的吧”林若思考了一會兒，然後說道。
劉備聽到這話，他當下不由地點了點頭，然後說道：“不錯，曹孟德雖然和備相鬥了多年，可是曹孟德確實是一位英雄。備確實該去拜祭他一番。”
“陛下還須讓陳琳大人寫上一篇感人的祭文，這樣才好。”林若又說道。林若當下又招招手示意劉備附耳過來，劉備當下不由搖頭，他當下附耳過去，林若在劉備耳邊小聲耳語一番。
“陛下可按臣說的去做，一定會得到意想不到收獲呢”
劉備忍不住啞然而笑，他說道：“軍師，你果然是奸詐得很。都算計到死人頭上了。朕真是服了你了。”
“陛下，你這是在誇臣，還是在損臣呢？可惜臣身體不允許，否則臣也想祭拜一番曹孟德。臣畢竟也算得上和他是故交了。”林若感歎地說道。
劉備看到林若的臉上有倦容了，他不由說道：“軍師，你若想祭拜曹孟德，等你身體好了，再去祭拜也是一樣的。你好好休息，朕不打擾你了。”
“多謝陛下關心，臣會的。”
劉備要去祭拜曹操的消息很快就傳得整個長安，人盡知曉了。對此眾人眾說紛紜。
很多人都知道曹操生前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挖別人家的祖墳，在曹操的麾下還專門有一隊軍隊是專門挖別人祖墳建立的，叫摸金校尉。
曹操在世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死了之後，肯定會有人對自己的墳很感興趣的，甚至有些人隻怕會將自己的屍骨從墓裏拖出來，讓自己也曝露於野。
為此曹操在生前就給自己設立了七十二個疑塚，而他到底葬在哪裏，沒有人知道。不過在長安城外倒是有一座傳說是曹操真幕的曹操墓。
劉備到長安之後，平定了一切之後，便提出帶領文武大臣去拜祭曹操，這讓很多人覺得不可思議。在眾多人的眼裏，那劉備和曹操天生就是八字不對的兩個人。徐州之戰，劉備奪了曹操的徐州，曹操對劉備恨之入骨，後來漢中之戰，曹操也被劉備大敗。就算是後來兩個人合作一起抗擊袁紹，曹操也曾經偷襲過劉備。
雙方打了那麽多年，那可是死敵。如果說劉備將曹操從墳墓裏麵挖出來，然後鞭屍暴曬什麽的，肯定會有人相信，可是如果說劉備帶領文武百官去拜祭曹操，那很多人都覺得是荒謬的。
當消息傳到了獄中，獄中的魏國舊人們一片嘩然。不少人對劉備要帶他們去祭拜曹操的事情，一片質疑。
“定是那林言心給那劉大耳出了收買人心的辦法。哼，我就不相信，他劉備會真心實意地祭拜丞相。”說這話的是滿寵，曹魏的長安令，如今他被劉備拘押在大牢裏，劉備幾次三番想要說降他，可是他似乎是吃了秤砣鐵了心，死活不肯降劉。
滿寵雖然被拘押在大牢，可是劉備待他可是很好的，單間配套，絲毫沒有委屈他，而且在他隔壁還關了許褚、郭淮等人。
隻不過許褚等人的手上，腳上都被上了死鐐。
“那林若還沒有死嗎？”郭淮當下忍不住問道。他看向滿寵說道，他知道滿寵昨天見過劉備，這些他最關心的是林若的生死。可是他問完這話，他又後悔了，林若若死了，隻怕自己早就是屍體了，以劉備對林若的感情來說，林若死了，自己是絕對活不成的。
滿寵說道：“雖然不知道林若怎麽樣了，可是似乎還沒有死。”
就在這個時候，傳來清脆的打開牢門的鎖鏈聲音。
一個武將和一個文臣一前一後走了進來。獄卒們依次給他們打開牢門，並且把他們送了進來。
武將和文臣，滿寵等人都認識。
“夏侯淵，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家夥，你忘記了當年主公對你的恩寵了嗎？還有你，荀彧，虧主公當年對你信賴有加，可是你卻背主求榮，你們兩個小人，你們還有臉來這裏。”許褚看到這兩個人，當下就來氣，忍不住破口大罵道。
夏侯淵的臉色有些難看。
而荀彧卻波瀾不驚地看向滿寵說道：“伯寧，我有些話想要和你說。”荀彧看到滿寵的臉色不好看，他當下忍不住補充道：“你放心，不是勸降的話。”
“好。”滿寵當下說道。“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麽話對我說的。”
荀彧點了點頭，然後讓獄卒將牢門打開。滿寵被請了出去。荀彧臨走的時候，看了一眼夏侯淵說道：“妙才，你有什麽話，就趕緊和仲康和伯濟他們說吧”
夏侯淵當下說道：“某明白。大人放心好了，某知道該怎麽做的。”
荀彧讓人將滿寵請到了一個密室裏，獄卒上茶之後，便退出去了。整間屋子裏隻剩下了滿寵和荀彧兩個人。
“我知道，在你們的心裏，我背叛了主公。”荀彧當下說道。“隻不過，你們隻知道其不知道其二。”
滿寵當下憤怒地說道：“難道還有什麽事情非讓你背叛主公不成？”
“丞相去世的時候，我就在身邊。”荀彧好久才說了這麽一句話，他歎了一口氣才接著說道：“當時他對我說了一句話，他讓我要保住曹家的血脈。”
“你是告訴我，說你降劉，是因為主公讓你保住曹家的血脈嗎？”滿寵當下忍不住冷笑地說道，“曹彰，因為你想要保住曹彰嗎？”
“當時那種情況，請問，換了你該怎麽做呢？”荀彧忍不住看向滿寵問道。
“當然是死守到底。”滿寵當下毫不猶豫地說道。
“死守到底，怎麽死守法？林若已經拿下了並州，他隻需要揮軍南下，而劉備的大軍就在洛陽，我們怎麽守得住？別忘了，當時丕公子他要做什麽。他想要彰公子的性命。他們兄弟之間相互殘殺。我將彰公子交給他嗎？還是說，我和彰公子一同死戰到底，到最後，揮刀自殺？”荀彧當下看向滿寵問道。
“你以為我不想這樣做嗎？”荀彧激動地說道，很顯然，他將內心的想法壓抑太久了，這些他，他受到了太多的壓抑。
“可是我死了，能夠改變局勢嗎？隻怕隻是讓更多的百姓死於非命。而這些人都是我大漢的百姓，都是我大漢的子民。他們何辜？”荀彧苦笑地說道，“丞相隻怕也知道有這麽一天，否則他不會讓我抱住曹家的血脈的。”
滿寵看到一向溫文爾雅的荀彧也有失控的時候，他當下也愣住了。他突然間冷靜起來，若是自己處在荀彧這個位置，自己會怎麽做呢？
滿寵其實並不是一個笨人，他也是一個聰明人，他能夠想通其中的厲害關係。
滿寵最後說道：“我明白，你有你的苦楚。荀大人，荀令君，可是我滿寵還是決定死節。你不必多說了。”
“伯寧，你知道今天為什麽我回來嗎？”荀彧看向滿寵問道。
滿寵搖了搖頭說道：“是劉備讓你來勸降的吧？”
“是言心，是林若讓我來的。我去見過他了，他隻是感歎曹魏的賢士太多，若是都為曹魏陪葬了，那將是天下百姓的損失。他說了，就算你滿伯寧不肯做官，你也不一定要死的。起碼，陳公台不是最好的例子嗎？”
滿寵望向荀彧說道：“你是說，林若的意思是讓我和陳公台一樣，當一個教書匠不成？”
“若是可以，荀彧倒是願意當一個教書匠，也不願意再留戀官場。”荀彧感歎地說道。起碼這樣子做，自己會覺得好受一些。
“讓我好好想想吧”滿寵當下說道。他沒有答應，也沒有不答應，他整個人站起來，突然間他想到了什麽，不由追問道：“林若的傷勢如何？”
“傷勢很重，隻怕要在**躺上一年半載了。”荀彧也不隱瞞地說道，“但是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
“他倒是命大，我聽伯濟他們說，林若可是受了曹仁將軍重重一劍。這樣也死不了，他到底是不是人。”滿寵當下忍不住說道。
辰時，在長安城外就聚集了一支隊伍，這支隊伍的人數十分的壯大，在前麵的是文武百官和官兵，在眾多護衛保護當中的自然是大漢皇帝劉備。而在後麵的是來看熱鬧的百姓，當然，也有一部分人，是曹魏的舊人，確實是真誠來拜祭曹操的。
隊伍很壯觀，也很浩大。隻怕當然曹操出殯也沒有今天這般的場麵。
很快，這支隊伍就已經來到了曹操的墓前了。士兵裏外三層將這裏圍了起來，而中間的自然是劉備和一些陪同的官員，當然還有不少長安和雍州的世家子弟，同時在下麵的還有曹魏的俘虜。
而在士兵之外的，卻是來看熱鬧的百姓，或者是有些祭拜曹操的百姓，當然這自然很少。因為曹操確實不像劉備那樣對百姓仁厚，也不可能受到百姓真正的愛戴。這就是仁主和霸主的區別了。
劉備先是親自帥文武百官拜祭了曹操後，然後接過旁邊的太監遞上來的一杯水鏡，緩緩地灑在了地上，接著又親自上了香。
他上完香之後，走到了曹彰的麵前對曹彰說道：“子文，你去給你父親上一柱香吧”
“多謝陛下”曹彰沒想到劉備會親自走向來，讓自己給父親上香，他當下有些激動地說道。
曹彰上完香之後，劉備又對眾多曹魏降臣說道：“曹孟德乃是我大漢丞相，諸位都曾經效力於他的帳下，諸位也都去上一個香，感謝孟德對諸位的栽培吧文若，由你開始吧你去給孟德上一柱香吧”
眾多降臣相互之間看了一眼，然後在荀彧的帶領下，一個個井然有序地給曹操上香了。
司儀大聲說道：“奏哀樂。”
一曲沉重的送葬的哀樂奏出來後，每一個人的臉上的表情都沉重了。
而此刻，陳琳則拿出一篇祭文，以低沉而哀痛的聲音讀出來，祭文當中寫的都是曹操一生的事情，不少曹魏的舊人們聽了這篇祭文都哭了，就連劉備帳下的許多文臣和武將們都忍不住眼睛發紅。
這篇祭文裏，將曹操稱為千古良相，都是挑選了曹操好的事跡來寫的，絲毫沒有提到曹操那些不好的事情。祭文裏，將曹操少年時代，製造五色棒打宦官奸佞，到後來行刺董卓，十八路諸侯救駕，又到後來的長安救駕等等……總之就是把曹操塑造成為一個憂國憂民，忠君愛國的丞相。
許多聽了這篇祭文的人，都心裏暗想，曹操真的是這樣的大漢丞相嗎？
等等，曹操是大漢丞相，如此忠君愛國，可是他的兒子曹丕卻稱帝，那不是叛逆嗎？劉備果然是厲害呢就這樣一篇祭文，就讓曹丕成為了曹家的逆子，大漢的逆臣。
荀彧從這篇祭文當中，仿佛看到了許多當年和曹操的事情，實際上，曹操少年時代真的隻是想當一個忠君愛國的賢臣，隻是後來天下大亂，形勢所迫，賢臣之路是走不通了，不得不走上了權臣之路。
曹操這一生當中，直到死也沒有稱帝，這不得不說，曹操的骨子裏還是想將自己歸為漢臣的。而絕不是魏武帝。
許褚被人帶上來了，他的手上沒有帶任何刑具，不過此刻劉備到不擔心他對自己不利，因為劉備身邊的幾個大將都離他很近，而且此刻所有俘將們在來這裏之前，都吃了一些藥，這些藥能讓人手軟腳軟的，根本沒有辦法發揮他們的武力。
“仲康，曹丕撤走後，朕占領了長安，而在這裏負責給曹丞相守墓的人，也已經逃走了。這裏在朕來之前長滿了雜草……哎……你是孟德最喜歡的武將，朕想問你，願不願意有時間來這裏給孟德清除墳上的雜草？”劉備說著拍著許褚的肩膀問道。
他離許褚的距離很近，很近，而且說話的聲音不算大，隻有許褚和他兩個人能夠聽清楚。別的人是聽得不大清楚的。
許褚對曹操是相當的敬佩的，他疑惑地看向劉備說道：“你真讓某家來這裏？”
“自然。”劉備笑著說道。
“那就交給某家好了，某家一定會辦好的。”許褚很是激動地說道。
劉備聽到這話，不由笑著點了點頭，然後說道：“嗬嗬，好，那此事就交給你許仲康去辦了。”劉備這話說得很大聲，所有的人都聽得到。
而許褚很坦然地說道：“某一定會辦好的。”
所有的曹軍降將們一片嘩然。許褚竟然答應了劉備，許褚投降劉備了嗎？
而在人群當中隱匿的曹魏的密探們，一個個眼睛都睜大了。
同樣隱匿在人群當中的某兩個人，一個露出了苦笑，另外一個露出了狐狸的微笑。
“言心，你果然是奸詐呢”那個苦笑的人一臉複雜地看向那個狐狸微笑的人說道。
那個狐狸微笑的人，回以燦爛說道：“多謝誇獎。”
“如果我家主公知道，他到死了都給你利用，不知道他作何感想。”那個人感歎地說道。
“估計沒有辦法再活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