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鹿城的位置很特殊,處於華北平原的正中央,在趙國的都城邯鄲的東北方向,自古以來便是糧食的重要集散地。這座城的方圓是平原,城的規模也相當之大,城牆高,防衛能力強,非常利於進行大規模的會戰。
章邯開始發兵進攻趙國時,張耳就保護著趙王歇從邯鄲跑路,躲進巨鹿城,在這個地方做好了長期抗戰的準備。
當巨鹿的守軍就要頂不住的時候,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傳了過來,項羽率領之前滯留在安陽的楚軍主力正急速北上,先鋒部隊甚至已經渡過黃河,馬上就要抵達巨鹿戰場了!
同樣在秦軍主將章邯的心中,巨鹿也會是一個大會戰的主戰場。對這一天,他已經等待許久了。
章邯雖然擁有30萬大軍,但因為所有的糧草全是自給自足,關中不可能作任何補給,這對於30萬大軍來講也是相當麻煩的。尤其進入11月寒冬後,從關中通往趙境的運輸也困難起來,因此章邯也認為想要解除秦軍的危機,唯有速戰速決——這正是宋義準備跟他打持久戰的原因所在,可惜宋義剛想實施,腦袋就被項羽割了。
這位少府出身的名將,準備在巨鹿設置一個巨大的陷井,吸引反秦諸侯軍集結於此,然後一戰滅之,永絕後患!
這一計策,既是一個好辦法,又是一次冒險。因為一旦秦軍失敗,那就等於帝國再也沒有能夠剿滅義軍的軍事力量。章邯的這一設計,是實實在在地賭上了秦帝國的國運。
由於補給困難,秦軍必須保證任何糧草都不得失散,要高效率地利用帝國的每一點資源,畢竟這個帝國已風雨飄搖,從任何方麵來看,都到了回光返照的時刻。於是,章邯在棘原到巨鹿間建立了一條甬道,直接通往黃河附近,用於大軍糧草的供給。
嚴格來講,秦軍的組織嚴密,紀律性極強。盡管他們的單兵作戰力較弱,但團隊作戰能力卻十分高效。雖然這時距離顛峰時期的始皇時代的那支戰無不勝的強悍軍隊已有了不少的差距,但仍然屬於當時的“黃金”陣容。尤其主將章邯善於調派集結軍力,足智多謀,這就使秦軍的力量對諸侯軍擁有壓倒性的優勢。
在這場對戰上,楚軍的力量明顯是居於劣勢的,從南方各地來的援軍也不多,而且大多是人數幾千的小角色,稱得上烏合之眾。再說巨鹿城內的趙軍,雖然號稱有5、6萬的人馬,但其真正的作戰部隊不到3萬,其他的人員充其量是後勤、馬夫等輔助兵。尤其是因為長期被圍困,士氣十分低落,裝病避戰之徒到處都是。所以,這僅有的作戰部隊能否打一場像樣的硬戰都是很讓人懷疑的。
這麽看下來,惟一能用的就隻有項羽自己的主力部隊了,人數大約有7萬多,要是能成功地發動內外夾擊的話,或許可以勉強打得過王離軍團。但是別忘了章邯,他在南部的棘原有二十萬秦軍,隨時可能發起支援,這是一個萬分凶險的局麵。
因此,項羽惟一的勝算就是讓章邯來不及支援。他隻有閃電突擊王離及蘇角軍團,才能順利地解開巨鹿之圍。但是想要和章邯率領的秦軍長期對陣並戰而勝之,項羽是沒有任何把握的。對此,範增的心中也是非常清楚的:楚軍要贏,必須發動閃電戰。
距離黃河越來越近,北岸秦軍活動的情報也越來越多,這就讓楚軍謀士範增的心中感到越來越著急。相比之下,倒是項羽十分放得開,為了鼓舞全軍士氣,他不讓自己的隊伍完全知道秦軍真實的情報,而且整天顯得自信滿滿的。而且他還把思考性工作完全交付給了範增,自己則整天盡情唱著行軍歌鼓舞士氣,浩浩****地率領軍團向北行進。
每到深夜,範增才到項羽營中共商大計,範增非常謹慎地說:“大王,我們惟一的機會是快速地突擊!”
“那就這麽做吧,不用考慮別的。”項羽的話聽起來很輕鬆,就像在討論一件平常之事,好像很不在乎似的。這是項羽身上為數不多的優點之一:即使麵臨非常不樂觀的局麵,這個人還是很自信和勇猛的。
“真不知輕重啊。”範增擔憂地提到了章邯在巨鹿附近建立的運糧甬道,這種方式使秦軍後勤供應的效率很高,要是秦軍的前線不缺糧,楚軍突擊成功的機會就不多,且王離也不是好惹的,軍事水平也很高,軍隊部署很有章法。
討論到這裏,項羽便決定攻擊秦軍的甬道。
為了試探秦軍接受突擊的反應能力,做到知己知彼,項羽特別派盜賊出身的當陽君英布和蒲將軍率領兩萬先鋒部隊先行渡河,乘機攻擊蘇角部署在黃河北岸的軍隊。
英布的突襲獲得了成功,他成功地騷擾了秦軍的糧道,吸引了秦軍的注意力。接到英布獲得小勝的情報,楚軍歡欣鼓舞,士氣大受振奮,這是項梁被擊潰後楚軍對秦軍的第一次的重大勝利。
這時,項羽立刻決定全軍火速渡河。他的心裏非常清楚,這是一場非勝即亡的戰爭,所以他才表現得十分灑脫,因為想得再多也沒什麽用。
決戰的時候到了,他必須給全軍一個“非勝必死”的決心。從這一點來說,項羽是一個非常出色的戰術家,是一個在中國曆史上非常罕見的戰役指揮天才。其果斷勇猛的作風,極為適合承擔某個項目的帶頭工作,他可以在短時間內將自己的團隊成員的戰鬥勇氣激發到極致。
可一旦涉及持久戰和全局層麵的操盤與戰略謀劃,他的弱點就暴露出來了。
吃過晚飯後,項羽將軍隊集合在河邊,他做了一次戰前演講:
“我們馬上就要渡過黃河,救援趙國擊退秦國,大家一定要有非勝必死的決心。渡河後,我們要將所有船隻鑿破沉入河底中,而且煮飯的鍋碗也要一律要鏟破砸毀。我們每個人隻能帶三天的幹糧和飲水,三天之內,我們將會打敗秦軍,不僅要奪取他們的裝備和糧食,而且還會受到巨鹿城中趙王的豐盛招待,怎麽樣?兄弟們,把生命暫時交給我吧!”
雖然大家無法完全聽到項羽的聲音,但負責傳令的將領們,不斷向外重複和背誦著項羽的指令。
楚軍高昂的鬥誌被這種激昂的氣氛激發了。士兵們感覺很激動,他們大聲地歡呼,沒有一個人猶豫。楚軍毀掉了一切武器以外的東西,最後連自己的營房也燒毀了。這意味著,數萬的楚軍在這一時刻全部變成了亡命之徒。
在項羽的領導下,楚軍徹夜緊急渡河。
一場大戰開始了。項羽身先士卒,衝在了最前麵,楚軍的先鋒騎兵也緊隨其後,全軍保持極高的速度衝向秦軍,好像不是去拚命,而是參加一場注定要贏的屠殺。王離的軍隊沒見過這等陣勢,絲毫不能抵擋。大家那一瞬間都驚呆了,以至於許多士兵忘了自己的任務,變成了一個看客:純粹是為了欣賞項羽軍隊的英姿。
所以,項羽的軍隊瞬間便連破了王離軍的九層方陣,抵達巨鹿城邊。城上的守軍和四周的其它援軍也目瞪口呆,人們尚未反應過來,圍城的秦軍就已被衝散,有些士兵甚至紛紛投降。
楚軍大獲全勝,生擒秦軍三萬餘人。
章邯帶領的十幾萬秦軍,之前剿滅了很多的反秦義軍,可在巨鹿城下,不到一天便輸給了項羽的軍隊。那些諸侯聯軍看到楚軍的英勇和項羽的作戰天才,也不楚為自己的膽小無能感到羞愧,以至於進入轅門時都一直低著頭向前走,不敢抬頭與項羽對視。
經過巨鹿這一戰,項羽順理成章地成為了中原北方諸侯軍的最高領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