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道連子明顯有戒心,在山穀之中轉來轉去的,時而飛行,時而步行,好像是有意不讓跟蹤的人知道他要幹嘛。

蘇聞尾隨了一頓飯工夫,也不知他要到哪裏去。

最終,道連子在一塊岩石上盤膝坐下,似乎是不走了。其他升仙門的弟子也一樣,盤膝坐在那塊大岩石上。

“難道他們發現了我?”蘇聞心裏怦怦直跳。

幾次察看,發覺道連子隻是在靜坐,並沒有什麽異動。如果是有陰魂之類的前來,蘇聞也能感覺出來。他的血魔雷訣使他的神識特別靈敏,一般陰魂出現,都會帶著一股陰風,他可以從陰風的來路而判斷出敵人的陰魂方向。

過了半盞茶工夫,他豎起耳朵,聽了一回。

道連子開口道:“看來要把那株聚魂生魄靈草弄到手也不簡單。我已感應到那裏的氣息,那隻妖獸在一旁守護著靈草。”

這時,蘇聞才知道連子是用陰魂去察看聚魂生魄靈草。

有妖獸?蘇聞心裏微怔,如果道連子拿不到手,那自己也難拿到手,因為他的修為與道連子的差不多。隻不知那隻是什麽妖獸,更不知那株聚魂生魄靈草在哪裏。

道連子不動,他也不動,就這樣,又延捱了一頓飯工夫。

終於,在傍晚時分,他聽到道連子說道:“走吧,是時候動手了。你們幾個等我引開那妖獸的時候,就以最快的速度將聚魂生魄靈草采摘走,聽明白了沒有?”

“明白,長老。”一群升仙門弟子齊聲道。

蘇聞聽說道連子去引妖獸,那是再好不過,隻要自己看冷時機,就能擊敗其他升仙門弟子,將靈草拿到手。他有些興奮,輕輕搓著手,又擔心弄壞了靈草。

道連子一行人在山路上小心翼翼地前進。

蘇聞在後麵也是格外小心地跟蹤他們,每走幾步,都要停下來瞧瞧前方是否有道連子布下的什麽暗器之類的。

翻過了一個山頭,蘇聞終於看到了那株聚魂生魄靈草的蹤影,靈草就生長在一座峭壁之上,特別引人注意,但在峭壁上有一個石洞,石洞裏明顯有一隻妖獸在那裏伏著,好像是專門守護靈草的。

夕陽漸漸西沉,餘暉如血,籠罩著山間。

夜幕來臨,魔獸山脈就會有妖獸出來活動,有強的,也有弱的。

遠處傳來一聲聲妖獸震憾人心的吼叫,幸好很遠,至少都有十幾裏,不然,單是對付妖獸也夠嗆人的了。

至於守護在聚魂生魄靈草旁邊的是什麽妖獸,蘇聞還沒看清楚,他在下麵向上看去,隻能看到那妖獸兩隻短角,這一特征,讓他想起了蛟。

“莫非那個石洞裏臥著一條蛟?”他心裏嘀咕道。

蛟比龍的戰力要差,但絕對是修士的噩夢,遇到蛟,想戰勝它,除非修為實力真的很強大,或者有高級的法寶,不然,隻有逃跑的份。

如今,有道連子去引開那隻妖獸,蘇聞隻等時機,隻要機會出現,他將以最快的速度去把聚魂生魄靈草奪過來。

殘陽已墜下西山,日色越來越暗,夜幕就要來臨。

這時,道連子朝妖獸飛了過去,不敢靠近,隔著百丈隨手飛出一張符,符在虛空裏燃燒,化成一團烈焰擊向那妖獸。

吼!

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那妖獸從石洞裏伸出一個頭角崢嶸的腦袋,正是蛟!

那團烈焰擊在蛟頭上,沒有起到作用,好像隻給蛟搔了搔癢。而蛟瞪著道連子,緩緩探出覆滿那如鋼打造的黑鱗的身軀,飛出石洞。

道連子顯然也頗為顧忌蛟,當蛟出洞,他即時暴退數十丈,手指掐個法訣,一道光芒在指間旋轉,當那光芒飛出去之時,化成一道刀芒。

黑蛟怒吼一聲,聲波將那刀芒震碎!

虛空也震**起來,威力強勁的聲波使人聽了之後血脈賁張,渾身不舒服。

轉眼間,黑蛟已向道連子發起攻擊,噴出一個個火球,嗡嗡巨響,火球如流星,向前掠過。

在虛空裏幾個閃爍,道連子已暴退了數百丈,同時掐法訣祭出一團團刀芒攻擊黑蛟,且戰且退,用的明顯是引誘之計。

雖有靈性,但被惹惱了的黑蛟死追著道連子不放,漸漸地遠去了,離那株聚魂生魄靈草有一裏之遙。

這時,是下手去采摘靈草的最佳時機,不然,黑蛟返回來,就再難下手。

升仙門的弟子爭先恐後地向那株聚魂生魄靈草飛去,希望第一個采摘到手,拿給道連子長老,以後回到升仙門也能得到獎賞。

不過,另一道黑影更快,一閃而過,已到了聚魂生魄靈草旁邊,正是蘇聞,伸手采摘下來,用木匣裝好。

升仙門的弟子霎時間沒有反應過來,起初還道是本門的弟子,當他們瞧清楚來人之後,又驚又怒,他們在南青峰上也見過蘇聞,知道他的修為實力比較強,心中自生有股怯意,直看到蘇聞飛走,才大喊道:“靈草被搶了!”

聲音傳了出去,在一裏之外的道連子正在與黑蛟糾纏,聞聲望過來,也瞧見了蘇聞的身影,但一下子未能看出是誰,幾個騰挪,已移了過來,帶著弟子追趕。

“那個是誰?”他焦急地問道。

這株聚魂生魄靈草是他們升仙門尋找了大半年才找到的,當時還不合適采摘,不然會影響藥力,直到如今才來采摘,想不到卻被他人奪去了,當真是氣悶胸膛。

“長老,就是聚仙門的那個妖孽!”有人回道。

聞言,道連子皺了皺眉,也想不明白蘇聞是怎麽追蹤而來的,他一路上小心翼翼提防有人跟蹤,不意還是功虧一簣。

“蘇聞你這個妖孽,快把靈草還回給老夫!”道連子不停地掐法訣,想攻擊蘇聞,卻是擊不中。

十分興奮的蘇聞回首道:“你我的恩怨還沒有結,既然我倆遇到了,那就來了解!”

他也不走了,因為下麵就是蘇寒馨等人。

蘇寒馨飛了出來,關切道:“得手了?”

“已在這裏了。”蘇聞笑著指了指自己的儲物戒。

憤怒至極的道連子看到突然冒出一叢人,又見有一隻火眼金鱗豹踏空立在蘇聞身邊,暗吃一驚,要是鬥戰起來,還真難說勝負如何。他心念電轉,好半晌,才有了個計較。

“姓蘇的,既然是你我之間的恩怨,那就不必牽涉到其他事,你把靈草還回給我,這靈草是升仙門的事,與你無關。”道連子收斂了怒氣,平靜道。

“這株聚魂生魄靈草又沒寫著名字,指明是你們升仙門的,它長在那裏,誰得到就是誰的,我得到了,那自然歸我所有,為什麽要還回給你。”

若不是在氣頭上,蘇聞也不會說出這麽霸道的話,隻因他對道連子極為不滿,想借此來氣一氣對方。

果然,道連子大怒道:“妖孽,有種就來!跟你決一死戰!贏的就拿走靈草!”

“好!遲早有一天我倆是要了結那一段公案的。來吧。”蘇聞虛行幾步,已到了虛空開闊之處。

事已至此,道連子沒有選擇的餘地,二人鬥戰,也是他最滿意的方式。他在南青峰見過蘇聞的修為,自覺能擺平對方,隻要正常發揮就行。

雙方人員都退後百丈,遠遠地瞧著半空中的兩人。

這兩人,本沒有恩怨,隻因道連子道出了蘇聞修煉魔功之事,這事在道連子看來,那是再正常不過,因為他是正道修士,發現誰家弟子修煉魔功,必揭之而後快。但這件事對於蘇聞而言,造成的傷害卻是無窮無盡的,自從在南青峰與聚仙門掌門禦道子決裂以來,後來發生的鬥戰,所死的修士,都是這件事的衍生。

他每每想起這些事,都會想到道連子,而且經常自問:要是道連子不多舌,那該多好!他就不用離開聚仙門,也不會有許多修士因此事而死亡。

這一切的根源,都是道連子惹出來的。這是蘇聞的想法。

如今,兩人相隔不過十數丈,四目相瞪,誰也看不順誰。

“當日,要是群豪一起擊殺你,也不會有後來的棘手事情!”道連子火上添油道。

“你要是少說兩句,那你也不會見閻王!”蘇聞冷笑道。

道連子臉色氣得發紫,指間掐了個法訣,一道刀芒激射出去,破空之聲,宛如汽笛之聲,尖銳之極。

寒芒閃過,刀芒已到了蘇聞的麵前,但他動都不動,雙眼好像有淡淡的氣息吐出來,像淺淺的溪水,在虛空裏遇上了刀芒。

哢嚓哢嚓……

刀芒碎成一片片,好像一把火星在虛空裏飄灑開去。

這是兩人的試探。

當時,道連子知道蘇聞的修為不及自己,而今,他感覺到蘇聞的氣息比以前強了許多,一試之下,心中暗吃一驚,原來對方並不比自己差。

蘇聞敢於接戰的原因也在於自己已從道連子與黑蛟纏鬥之中獲知他的修為與自己不相上下,才會自願會戰,不然,他才不吃這種眼前虧。

局勢已如此,道連子隻能硬拚。他單掌劈出,虛空即時有一道巨大的刀芒朝蘇聞飛過來,比之適才那道刀芒要強十數倍,這可不是試探,而是真實的鬥戰。

嗡一聲,刀芒已掠空而來。

蘇聞的功法自不會比道連子的遜色,隻見他右掌化爪,在虛空裏一抓,一道如流星般的金色爪影疾飛出去。

錚!

爪勁與刀芒碰在一起,難分伯仲,星芒飛舞,火花四射。

蘇寒馨極為擔心,怕蘇聞有個三長兩短,那這些日子以來所做的功就白費了。在沒有得到血魔雷訣之前,她都希望蘇聞平平安安的。

已出了二成功力的道連子暗忖道:“這個妖孽!修為實力提升得這麽快!今日要是還消滅不了他,那以後豈不是更沒有希望?我與他已結仇,日子越久,我則越危險!”

想到以後可能不是蘇聞的對手,道連子背脊生出一肌涼意,但臉麵沒有顯現驚慌之色。他很淡定,又掐了個法訣。忽然之間,虛空裏顯出一個“亡”字印記,緩緩向蘇聞推過去。

見到大大的發光的“亡”字印記飛向蘇聞,蘇寒馨提醒道:“聞,小心,那是他的殺著。”

這正是道連子修煉多年的“死亡訣”。

莫看那個鬥大的“亡”字好像沒有什麽威力,飛得又很慢,其實這隻是一種惑人之舉,一旦那個“亡”字進入了攻擊範圍,則會以閃電之速轟向對象。

饒是如此,蘇聞還是感受到了前麵有一股如潮的洶湧氣息正在推過來,一重重熱浪翻滾而至,好像要吞噬人一樣。

單從這一強勁的氣息來看,他便猜到了這虛空中的“亡”字不可小覷,不然會吃大虧,以前他就試過因大意,差點被殺的經曆。

不慌不忙,他祭出“戮魂槍”,這槍法,已快突破到第五重,在他使出來之後,忽然強光一閃,居然已突破到第五重。

“戮魂槍”第五重威力巨大,本來縹緲的槍杆已變得真實,好像一杆真實的長槍,寒芒閃爍,刺人眼目,更重要的是,有三隻骷髏頭繞在長槍周圍,噴著煞氣,呼嘯向前。

錚!

砰!

戮魂槍退了幾丈,那隻“亡”字印散了開去。

這一刹那間,道連子又暗吃一驚,心忖道:“這妖孽的功法果然利害!饒我修煉不俗,還是感覺到陰魂被震懾了一下!”

他連連劈出數掌,虛空裏便出現數十道巨大的刀芒,劈向蘇聞。

遠遠看去,好像有許多金色的花瓣落下來,朝蘇聞的頭頂蓋下,絢麗之中有一種詭秘。

蘇聞低吼一聲,立時催動血魔雷訣,變成一個惡魔的樣子,手中的兩隻巨錘往上一擊,砰然聲響,錘影將那些刀芒擊散。

而道連子祭出這些“無根刀”,主要是為了下一步,他第二步想要祭出正是他的拿手好戲!這“無根刀”跟“死亡訣”都是他修煉了許多年的功法,已頗為了得。

道連子開始隻是祭出了“無根刀”與“死亡訣”的初式,也就是最簡單的招式,來看一看蘇聞到底怎麽應付。

等到見蘇聞的樣子化成了惡魔,殺氣陡升幾個層次,道連子不敢再耽擱下去,於是,決定祭出“無根刀”的最高招式。

“妖孽!看招!”他雙手不停掐法訣,一道道符文在虛空裏閃爍,好像是烏雲中的閃電一般,但很細小,隻有手指那麽長短。

蘇聞冷冷盯著麵前的敵人,隻感到興奮,他識海裏的血魂魔葫所起的作用,就是能給他提供膽量,在遇到強大敵人之時,膽量最為緊張,不然,慌張起來容易被人乘虛而攻擊。

這時,他識海裏的血魂魔葫放射出來的紅芒使他極為嗜血,隻想好好戰鬥,其它的都不曾想過。他是一個在戰鬥中成長的修士!

不過幾個呼吸工夫,虛空裏的電符忽然爆閃開去,整個天空都是刀芒,遠遠看去,就宛如是一片流星雨。

這會兒,蘇聞已被那陣刀雨籠罩在內,隻有硬拚,沒有後退之路。

下方的樹林哢嚓哢嚓之聲不絕於耳,成片成片的樹木被刀氣削斷倒下,一些小妖獸正在驚惶地四散

,發出尖叫。

蘇寒馨握緊了兩隻小粉拳,她為蘇聞捏一把漢。

而升仙門的弟子則是交口稱讚道連子長老的“無根刀”的利害。

忽然之間,刀雨圍攏過來,呼嘯之聲,比之狂風暴雨之勢有過之而無不及,虛空裏光點閃爍,一劃而過,留下長長的尾巴。

這種摧枯拉朽的殺戮力量,足可將一座山頭轟平。

蘇聞嘴角勾出一抹冷笑,忽然怒吼一聲,居然變成三頭六臂,手中拿著魔叉、末日巨斧、索魂鏈還有巨錘。六手同時舞動,四般兵刃在虛空裏形成一層光罩,同時,他肩頭處的火鷹也飛掠而出,從那些刀芒之中繞過去,看似沒什麽作用,其實是將刀芒燒毀。

他的一雙巨刀般的黑翼也展動起來,一輪輪翼影如刀芒散發出去。

錚錚錚……

虛空裏金鐵相鳴之音充塞四方,電光亂射,火星四迸,而裏麵則是一隻三頭六臂的惡魔在從容地應付漫天的刀芒。

這一幕,極為震憾人心。

想不到“無根力”最高的殺著被破了。霎時間,道連子臉上罩上了一層陰霾,神色變得更加陰鬱,要不是在一群弟子麵前許了海口,他這時必然選擇狂逃。

愛麵子的他心中想道:“不得了!我修煉的‘無根刀’得到不少道友的誇獎,不意被這妖孽破了!以後教我怎麽見人?”

雖是又驚又怒,但也無可奈何。

隻小盞茶工夫,蘇聞便將漫天的刀雨掃盡。

蘇寒馨自然放下一顆心,見到蘇聞這般強勢,自然不必擔心。

“來吧!”蘇聞三隻頭同時開口說話,聲音極響亮,遠遠傳出去,響徹四野。

“妖孽!休要得意!讓你嚐嚐老夫的‘死亡訣’的最強招數!”道連子雙掌虛攏,在虛裏一旋,一道精芒彌漫開來,隨即見到一個巨大的“亡”字印記浮現。

一刹那間,周遭好像充滿了鬼哭神嚎。

本來晴朗的天氣也變成了愁雲滾滾,好像有無數的陰兵正從天而降,呐喊聲震耳。

那個“亡”字印記在虛空裏放射出萬道黑芒,將方圓數百丈籠罩在內,使這裏變成地獄一般的所在,一道道亡魂在虛空裏飛舞,拖著長長的身影,繞著蘇聞轉。

“亡”字印記忽然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八個“亡”字印記霎時間圍成一圈,將蘇聞困在垓心。

這時,蘇聞簡直就如同置身於地獄之中。八個“亡”字印記忽然化成八隻巨大的骷髏頭,張著巨口,向他圍攏過來。

這一刻,蘇聞感覺到了天地間無窮的壓迫向自己湧過來,連呼吸都是那麽的窒息。

一切都是死亡的氣息!

世界末日也不過如此!

當見到蘇聞被圍住之後,道連子信心大增,因他的“死亡訣”最強殺著是“輪回地獄”,也就是八個“亡”字。這個境界就宛如是地獄,可以將敵手圍在裏麵,既折磨他的肉身,又損傷他的陰魂,可謂是內外兼攻,極為霸道。

道連子的“死亡訣”成名很早,他能做到升仙門的長老,很大程度也是靠了“死亡訣”的威名才得到的。

在秦淮大陸上,眾修士都對道連子的“死亡訣”頗為顧忌,一旦被圍,那多半是九死一生,想要活命,除非是求饒。

以前,有過一個比較強的修士與道連子鬥戰,就是被他的“死亡訣”圍住,死戰之下,也未能逃出去,最終殞命。

這是道連子以弱勝強的功法,自那以後,他的名氣就漸漸大起來。他的“死亡訣”雖帶著陰煞的性質,卻沒被認為是魔功,因為這是當年一位仙人所創,仙人飛升之後,留下來這套“死亡訣”,被道連子獲得。

如今,對付一個與自己修為相關不多的後輩,而“死亡訣”的功力又比當年要強了不少,因此,道連子是信心爆棚,認為這一下,足以將蘇聞擊殺。

“哈哈哈……”道連子得意笑道:“要是你選擇逃跑,那還有一線生機,可惜你這妖孽太笨,注定要被殺死!今日,就讓我替聚仙門除害,然後再拿著你的人頭到禦道子那裏去領獎賞!哈哈哈。”

遠處的觀戰的蘇寒馨與戰甲魔傀都為蘇聞擔心,他們瞧著眼前的一切,覺得蘇聞要想活命,真的不容易。

而那些升仙門的弟子則是彈冠相慶。

有那麽一刹那,蘇聞真的以為自己是來到了地獄裏,但他記得自己是正在與道連子交戰,環視一圈,八隻骷髏頭,分從八個方向攻擊過來,一重重的殺氣洶湧而來。

這是他遇到的極為危險的一刻。

若沒有血魂魔葫,以他的良善本性,要是見了這些骷髏頭,那必然是要害怕的,但他識海裏的血魂魔葫給他膽量,而且,他是越處逆境則越興奮。

他的眼神露出那種亢奮的光芒,嘴角掛著的不是恐懼之色,而是一抹久違的要決戰的快意。

他冷笑著,渾身湧出煞氣,也是在一眨眼間,四周又多一了重鬼哭神嚎,陰風陣陣,愁雲更重。

這是兩種性質相近的功法的疊加。

蘇聞的血魔雷訣雖隻修煉到了第十重,但威力不可小覷。當他祭出第十重“煉獄祭”時,天地間有一道黑色的光柱從天空中直射下來,將方圓百丈籠罩,隨即,一隻黑鼎浮了出來,當空而懸。

黑鼎溢出一縷縷的黑氣,黑氣立時化成一隻隻亡魂,亡魂越來越多,開始凝成更巨大的骷髏頭。

隻幾個呼吸工夫,天空裏便有了十數個小山也似的骷髏頭,比之道連子的“死亡訣”的骷髏頭還要大一倍。

在這鬼叫不斷的搏殺之中,“煉獄祭”的骷髏頭大勝,將“死亡訣”的骷髏頭悉數擊碎,並且吸進了黑鼎裏,黑鼎裏麵傳出一聲聲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很快,一團團光芒射出去,明顯是黑鼎消化了“輪回地獄”的骷髏頭。

這一刻,令道連子大驚失色,幸好他的“輪回地獄”也並非一擊就散的功法,八個“亡”字重新出現,將蘇聞圍住。這給道連子留下了一點希望。

蘇聞忽然身影一掠,到了黑鼎上方,迅速沉下去,一會,整個人已進入了黑鼎之中!

下一霎,黑鼎震**出一圈圈光暈,好像在低聲怒吼,轉眼間,已化成了一隻人形的鋼鐵怪,渾身都是神秘的符文,一道道亡魂在身周飛繞。

這正是血魔雷訣第十一重“大羅刹”。

蘇聞已成為一個羅刹,比之以往的惡魔,如今這個羅刹則更具震懾力,整個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個永遠不倒的強大存在。

當八個“亡”字印記飛過來時,蘇聞連看也不看,左一拳,右一拳轟出去,砰然巨響,不過一息,便將八個“亡”字印記擊碎,張口一吸,徹底將“輪回地獄”的力量都吞噬掉。

到了這時,升仙門的修士都驚恐起來。他們遇到了一個絕對強大的敵人。

惡魔,道連子遇得多了。但像蘇聞變成的這種大羅刹,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那麽強大的氣息,震懾陰魂的符文,簡直是不可戰勝的。他心忖道:“這妖孽到底是修煉了什麽魔功,居然這般了得!天哪!真是讓人吃驚!要是給我得到這套魔功,我也會修煉的!”

蘇聞一雙射紅芒的眼睛死死瞪著道連子,森然道:“你還有什麽能耐,拿出來吧!你的日子已不多。”

升仙門的弟子,已漸漸後退,比原來退了二百多丈,估計不過幾息,他們就要飛躥逃跑。

而道連子也萌生了退意。他雖不想逃跑,但麵對蘇聞這種強敵,他心中泛起怯意,心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妖孽太強了!我真的怕他了!”

雙方本來是半斤八兩,可如今看來,蘇聞更勝一籌。

道連子心念電轉,隻想找一個台階下,他也不在乎那株聚魂生魄靈草了,隻想著怎麽才可逃過一劫,明知與對方的恩怨不易消除,他隻想用計穩住蘇聞,然後擇機飛遁。

於是,他拱手道:“小子,你的修為確實不錯。今日算是領教了,隻可惜近來我有傷在身,不然,你難逃一劫。那株聚魂生魄靈草就送給你吧。要是你是條漢子,那我倆就再約一個時間來好好較量一番。今日不算數。”

“你以為你能逃得了?”蘇聞沒去追殺其他升仙門弟子,是因為他要顧著這條大魚,不然,在場的升仙門弟子都難逃厄運。

那些觀戰的升仙門弟子已開始逃遁了。

被嗆了的道連子臉如成精的瓜,一陣青一陣白,一拂袍袖,即時破空而去,這等神速,堪比閃電,一劃而過,即消失於天際。

“妖孽,想攔老夫,你還沒有這個資格!”

遠處傳來一句縹緲的話語,好像是風送過來的,聲音很少,但卻教人聽得很明白。

下一霎,蘇聞雙翅一振,嗖一聲,裂空而去,身後留下一道灰暗的身影連成一條清晰可見的軌跡,一直綿延數裏。

“你能逃到哪裏去?”他低沉的聲音在道連子的耳旁響起,因為他已到了道連子的麵前,相距不過數十丈,正微笑著盯著對方,好像正要開餐一樣。

就禦氣飛行這門術法,道連子的能力是眾認很強的,他若要逃走,也沒幾個修士能追得上,他修煉的是“五步離天”,那是說他踏出五步,便能達到天頂,雖有誇張之虞,卻也確實是快得利害,並非空穴來風之言。

但這時,卻想不到蘇聞說追到便追到,沒有絲毫的虛假。

這等速度,令道連子大吃一驚!他瞪眼瞧著蘇聞,開始顯出極度的恐懼,這一刻開始,他便真正認識到蘇聞的恐怖。

“你,你怎麽,追,追上來的?”他說話結巴起來。

“想追就追上了。”蘇聞說得很平靜,但配上他那副地獄使者一般的麵孔,確實教人極度不安。

“求你了,饒我一命吧。”道連子嘴巴這樣說,心裏卻忿然道:“等著,妖孽!有朝一日要爆你頭!”

可是,蘇聞已不是原來那個一味單純,不知提防的蘇聞,如今的蘇聞也會思考,對於一些切身利益之事的關係也理得順,分得清,不會糊塗答應。他明白得很:敵人是不能隨便放生的。否則,以後的惡果將是難以預料的。

“你活了一大把年紀,也該去休息休息了。”蘇聞兩眼射出懾人的火芒,有電絲在眼眶前閃爍,“我們說好了,彼此的恩怨要有一個了結,你使我的人生豐富多彩,到處都是所謂的正道修士來圍殺我,我得好好感謝你。何況我奪了你的那株聚魂生魄靈草,你也應該盡力來奪回,不然,我倆的恩怨就不能了結。”

“你,你這個,這個瘋子!”道連子背脊直冒冷汗。

被認為最有逃跑能力的道連子也成了甕中之鱉,他再也打不起精神,如霜打的茄子,蔫了下去。

不過,他還有一種小法術,可以權且一試。

“速度不如你,但老夫也不會將你放在眼內,哈哈哈。”道連子給自己強打一支鎮心劑,“老夫被認為天下的逃跑能手,那也不是浪得虛名的!哼哼哼,看著吧,就你這本事,還是奈何不了我!”

他言猶未了,蘇聞已出手,很簡單的一拳轟過來,便如一座山壓過來,帶著陰風、骷髏頭,死亡與腐朽的氣息,蓋頂壓向道連子。

這一拳不單力量大得出奇,而且出拳速度已快如流星。

但道連子的身影也是在極快地淡化,在拳力還沒觸及他的衣襟前,身影居然憑空消失了。連氣息也隱藏了起來。

這是最簡單的隱身術。

一旦隱身,就沒蹤影,在普通修士麵前,確實也挺好用的,不過,在強者麵前,也有一個弱點,那就肉身隱了,但氣息一般很難收斂,因為既然要施隱身術,那就在做功,在做功,那就有氣息。這是一般的隱身術的不足之處。

然而,道連子的隱身術好就好在連氣息也隱藏起來了。

虛空裏已沒了他的身影,也沒了他的氣息,他到底在哪裏,很難判斷,不過,要是熟悉他這招“望月藏山”隱身術的修士寧願選擇在原地等待,也不離開。因為他極有可能就是在原地不動。

微微一怔,蘇聞閉目掃視道連子的氣息,居然找不到,睜開眼環視一圈,也覺得奇怪。等了片刻,他準備離去。

不過,他懷疑對方還停留在原處,不去尋找一下心裏不自然。

他的冥焰可以將虛空燒裂,用來對付隱身術是極為有效的,因此,他手一揚,一股黑色的冥焰從手掌溢出來,將方圓數十丈的虛空都籠罩在內,開始燃燒。

起初,沒有什麽變化,一切正常。

過了小半盞茶工夫,當冥焰燒得虛空直冒煙的時候,蘇聞見到了道連子的淡淡的身影,好像是在煙霧之中的人影,縹縹緲緲的,使人有一種夢境的味道。但那確實是道連子的身影,他找到了仇人!

“你想用這種小伎倆來騙我,卻是辦不到,現在你露餡了,還有什麽詭計,盡管使出來。”蘇聞嘴角一咧,露出一抹淡淡的譏笑。

道連子心如死灰,最拿手的兩種逃跑術法居然在蘇聞麵前一丁點用處也沒有。他這個被秦淮大陸的修士公認的最強逃跑者如今也成烏龜了。

“你不要逼老子跟你拚命!”他顫音道。明顯是怕到了骨子裏。

“我就是喜歡逼你,逼你,你才會應戰,才會來了結我倆的恩怨。”蘇聞眼眶底下的殺氣已暴漲數倍,渾身的煞氣外溢,將周遭方圓數百丈都籠罩在內,有一種若隱若現的鬼叫在響動。

在冥焰還沒退去之際,蘇聞的煞氣又給冥焰加了養料,霎時間,冥焰熊熊燃燒起來,似乎要將道連子燒成灰燼。

但道連子也還有壓箱寶,隨手一揮,一把大蒲扇現在手裏,對著冥焰一扇,天空裏好像沒有風,但冥焰卻給吹走了,向蘇聞身後退去。

蘇聞手一招,將冥焰收了回去,盯著那把大蒲扇。

“既然你要玉石俱焚,那老夫就用這把‘烈日扇’來跟你做一個了結!”道連子是狗急跳牆,在無路可走的情況下,他豁出去了。如果這把上階寶器也起不了作用,那就隻有死路一條。

隨即,他向蘇聞輕輕扇了兩下,虛空裏好像有好多道水紋晃了晃,看似沒什麽變化,但下一霎,轟隆轟隆幾聲巨響,一道道烈焰如海潮一般向蘇聞卷過去。

這等威力,當真開山填海,摧枯拉朽。

轉眼間,漫天的紅焰已到了蘇聞的麵前,他沒有驚懼,反而露出一抹微笑,背上的一雙巨翅急劇扇動起來,狂風呼嘯,虛空也微微顫動。

這一下,烈焰在虛空凝住了,不能再前進半步。風將烈焰推成了一堵火牆,烈焰平溢出去,將下方的森林燒成了黑炭。

想不到蘇聞的那對巨翅這麽有威力,道連子大出意料,咬牙切齒的,雙手不停地扇著“烈日扇”,每扇一下,虛空裏就多一道火紋,那火紋如同漣漪一樣,本來隻有一線的火光,但轉眼間,便成了波浪形,向前推去,疊加在原來的火牆上,烈焰越來越多,好像一座火山懸浮在虛空裏,虛空也被燒得通紅,好像就要碎裂一般。

“敢跟老子拚命,看老子怎麽燒死你!”快要失去理智的道連子不管三七二十一,不停手地加快扇動“烈日扇”,試圖以巨大的火力來摧毀蘇聞的防禦。

天空裏越來越勢,一片片白煙四散開去,籠罩方圓數裏,幾百丈內的空間都透著火芒,好像被染上了血色。

道連子自己也已是滿頭大汗,在沒有放倒蘇聞之時,他根本不敢停手,怕一停下來,那巨大的火舌會被蘇聞巨翅扇動得倒卷回來,吞噬自己。到了這一步,他是勢成騎虎,再也沒有回頭路,隻有向前,不然,也是死路一條。

而蘇聞,也有些低估了對方的“烈日扇”的威力,因為他自己都可以釋放出威猛的烈焰,以為對方的烈焰也不過如此,隻要用巨翅就可擋住,殊不知,到了現在,他也不得不拚命地扇動巨動,如果一放棄,那熊熊的烈焰就會直接吞噬過來,是否會被燒死那還不可知,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必然要受傷。

這一下子,兩個修士都隻有拚命的份。

“哈哈哈,你死到臨頭了!”道連子還不忘用心理戰來攻擊蘇聞,企圖借此來使蘇聞放棄抵抗。

“我來這裏就是要跟你玩命的。”蘇聞興奮道。

見到蘇聞那亢奮的眼神,道連子徹底絕望了,他知道,今日隻有盡力一拚,沒有共存的可能,二者隻能一死一活,或者同亡,決無同活的理由。

天空裏的烈焰已高達百來丈,寬達二三百丈,因為風的關係,所以寬度要大些。遠遠看去,二個修士處於火牆的兩邊,好像在共同表演法術一樣,讓火牆處於中間,不偏不倚的,極為詭異。

而這時,蘇聞與道連子都微感疲累。

蘇聞還好一些,因他有血魂魔葫的支撐,體力消耗之餘,還能靠刺激陰魂來維持戰鬥意誌與戰力。

他的魔性之強也緣於此,在逆境中,他隻有越來越強,決不會變弱而被敵人殺死,縱使要死,也是在強大之中笑著死,這就是血魔雷訣的精髓之處。

忽然之間,道連子的“烈日扇”好像也承受不住連續的使用,開始裂開一條細細的縫隙。這不是一個好消息。

已累得滿頭大汗的道連子仰望著高達百丈的巨焰,心中顫栗,他清楚,隻有手中的“烈日扇”損壞,那前麵的烈焰就會倒卷回來,將自己吞噬掉。他嘴角露出難以名狀的笑意,好像是在嘲弄自己,又好像是一種解脫,他已想到了死,修煉就是為了追求不死,這麽多年過去了,他成功了一半,雖還沒得到不死之軀,但也比普通人活多了幾十年命,要不是今天成了這個樣子,他至少還能活幾百年。

可是,如今他的天劫已近,或許,他命中不該有壽,因此,很快便要進入大限之期。

人將死,其言也善。

他現在心裏就說道:“死又何妨,死了就沒有了恩怨,一切都結束了。”

片刻,隻見那把“烈日扇”開始一片片隨風而去,在虛空裏自燃起來,明顯是被強大的壓力壓爛了,轟隆一聲,整把“烈日扇”自燃起來,裏麵的烙印也隨即而消散。

而蘇聞雙翅也快要著火,感到火辣辣的,好像要離身而去,他也是咬著牙與道連子鬥到底,他始終帶著微笑,那是一種冷酷,當見到道連子的“烈日扇”毀掉之後,他相信,他已獲得了勝利。

果然,下一霎,天空裏的百丈火牆突然向道連子倒下去,好像一座大山,又仿佛是海嘯,將道連子細小身軀裹了進去,完全湮沒掉。

在那一刻,隻聽到道連子低鳴一句:“老天啊,為什麽我就不能長生不死呢?”

話音嫋嫋,霎時被火勢吞沒。

那百丈的火牆倒下去,直鋪出去數裏,然後落下去,將下方的山嶺林木燒成了一片灰燼。

這一刻,蘇聞感覺滿意,他消滅了一個敵人,算是報了仇,嘴角溢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回複了人形。

他還沒有離開魔獸山脈,依然在裏麵。經過這一場大戰,他也感覺到疲累,四肢百骸好像都不屬於自己的了,酸酸麻麻的,稍微抬一下手臂都需要極大的力量。他與道連子比的完全是毅力與力量,最終,他笑到了最後。

回想起這場鬥戰,他覺得,要是事前選擇另一種方法去對付道連子的“烈日扇”,或許要省力一些,不用搞到自己也是筋疲力盡。

一抹金色的朝陽照過來,使他的背影投射在下方被燒得光禿禿的山嶺之上,十分清晰,如同一道魅影,在清晨之中,顯得很詭異。

蘇寒馨與戰甲魔傀、火眼金鱗豹也飛過來了。

“我們遠遠瞧著你跟道連子鬥戰,看到那高到快達九天之上的火牆,都不知你們在搞什麽鬼。真是嚇死人了。”蘇寒馨好像一隻雀子一樣嘰嘰呱呱地說了一通。

“我跟他在作生死搏鬥,最後,我送他回了老家。”蘇聞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實在是困得利害,眼見不遠處有一處岩洞,可以稍為休息一下,“到那邊坐坐吧,累得很。”

他當先飛了下去。

下到那個岩洞前,發現裏麵頗為寬敞,單是外麵一個石洞就能容納數千人,至於裏麵透到哪裏,蘇聞不得而知。

他取出得到手的聚魂生魄靈草,吃了一片葉子,果然有一股辛辣的味道,當葉子落入胃之後,好像有一道淡淡的氣息在經脈裏移動,那氣息所到之處,給人一種清涼的感覺,不過一盞茶工夫,全身上下通泰,極為舒爽。

“終於解了百日蝕魂蟲魔毒了。”蘇聞倚著石壁而坐,笑道。

其他血海門弟子射出貪婪的目光盯著蘇聞手中的聚魂生魄靈草,不停地咽著口水,想開口問,又不敢。

蘇聞將靈草遞給蘇寒馨,道:“剩下的就由你處理吧。我可要好好地睡一覺了。等恢複了元氣,我們就回去。”

說著,也不等別人回答,就闔上眼瞼,氣息悠長地呼吸,漸漸進入夢鄉。

戰甲魔傀與火眼金鱗豹而在旁邊守衛。

蘇寒馨接過聚魂生魄靈草,俏臉上綻放出興奮的笑意,數了數靈草的葉子,還有不少片,隻要合理分配,足夠給血海門裏的弟子解毒。她知道不須吃太多,隻須吃那麽一丁點便可解除百日蝕魂蟲魔毒。隨後,本想第一時間趕回血海門,又怕到時蘇聞不回去,於是留下來伴著他。

但中了魔毒的同門也不能耽擱,她將一片葉子分給跟隨而來的血海門的弟子吃了,然後把整株靈草交給他們,道:“你們帶這株聚魂生魄靈草火速趕回血海門,交給門主。”

“遵命,小姐。”眾人齊聲道。

然後,這些血海門的弟子就自回血海門。

魔獸山脈裏,即使是白天,也有妖獸在縱橫,時而發出震懾人心的怒吼,裏麵發出幽幽的低鳴,如歌如泣,頗教人憂心。

從早晨開始入睡,蘇聞睡得很沉,很香,嘴角溢出滿意的笑容,這可能是近來他睡得最為甜美的一覺。

蘇寒馨是擔心在魔獸山脈裏會遇到黑蛟之類的強大妖獸,那可難以對付,想把蘇聞弄醒,見他睡得那麽舒服,又不忍心,於是,也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覺,當她醒來時,已是黃昏時分了。

她暗吃了一驚,本想在下午就離開魔獸山脈的,想不到自己也是有些疲累,才睡過了頭,再看看蘇聞,見他還是美美地酣睡,她撅了撅嘴,走出洞口,朝天空望了幾眼,忽然臉上露出喜色。

“莫非今晚會出現天狗食月?”她仔細地看著天空裏的流雲,心裏盼望著。

有了這麽一想,她倒不急著趕路了。因為一旦出現月陰之夜,那她就要祭出搜魂大法來搜索蘇聞的記憶,以獲取血魔雷訣。她不相信蘇聞會將它傳給自己,隻好強奪之。

但她的搜魂大法不成熟,用起來極有可能會使被施法者受到重創,這也是困擾她的問題。畢竟,她與蘇聞相處了許久,多多少少都有一點情感,隻是不濃烈而已,還談不上情愛,卻也不願意遽然害他性命。

“如果真的出現了月陰,我要不要用搜魂大法去搜索他的記憶呢?”她返回洞中,在蘇聞的對麵坐下,仔細端詳他,這是她第一次這麽認真地打量他的容貌。

以往,雖也正麵掃視過蘇聞的樣子,但卻沒有如今這麽近距離,可以毫無尷尬地瞧清楚。蘇聞的臉龐是陽光的那一類,流暢的線條顯出臉廊的粗獷,高而直的鼻梁給人可靠的感覺,飽滿的天庭,長而寬的耳朵,配上寬闊的肩膀,說不上帥哥,卻也是一個不錯的少年。

這一刹那,蘇寒馨打了個激靈,連忙移開了視線,感覺耳垂微微發熱,她在心裏哼了一句,暗忖道:“我為什麽會心跳加速呢?是喜歡上他了嗎?不可能,我不會喜歡他的。哼,我要得到他的血魔雷訣。要是用搜索大法搜索他的記憶,把他弄得重傷或者死亡,那可怎麽辦呢?唉,挺煩人的……”

她在石洞裏走來走去,好像在考慮一件人生大事,而時間則悄悄流逝,轉眼便已是夜幕降臨。她疾步走出洞口,抬頭往上一瞧,眼中射出興奮的光芒,忖道:“果然是月陰之夜!隻要到了午夜時分,就可施展搜魂大法了!等了這麽久,又終於迎來了一次月陰之夜!我今晚一定要得到血魔雷訣,誰叫他不傳給我呢。”

其時正是一更天,淡淡的月色灑進來,蒙上一層神秘的味道。

漸漸地,烏雲從天邊飄了過來,開始把明月包裹起來,這可不是一般的烏雲從月亮旁邊飄過,而是真的將月亮裹住,好像要將月亮套進一個麻袋裏麵,但速度很慢,就像一隻狗張大了嘴,卻又不能一口將月亮吃下去,隻能緩緩地往嘴裏塞。

“快要到午夜時分了!”

越是快到午夜,蘇寒馨則越是猶豫,她心裏有兩個聲音,一個是要她祭出搜魂大法來搜索蘇聞的記憶,以獲取血魔雷訣,這種聲音的來源主要是基於她的對家族的使命以及振興期望,另一個聲音則呼喚她不要使用搜魂大法,因為極有可能使蘇聞受傷。這個聲音是基於什麽,她說不清,朦朦朧朧的,似乎是友誼,似乎是……

忽然之間,她瞥見蘇聞身旁的兩個守護者,一個是戰甲魔傀,另一個是火眼金鱗豹,兩個都是極難纏的家夥。開始隻在考慮要不要對蘇聞使用搜魂大法,如今看來,還得先過他的兩個守衛。

因為戰甲魔傀屬於魔族,對於搜魂大法這種魔功是特別敏感的,隻要祭出來,那它必然會有感應,那就很難下手。火眼金鱗豹也一樣,這種妖獸的識覺比修士的有過之而無不及,若祭出搜魂大法,多半也難逃它的法眼。

隻要兩個守衛其中有一個作出反應,撲過來,那她蘇寒馨或許就是這麽大了,壽命到此為止。想著這一幕,她心頭冒起涼氣。

又瞧了一眼好像快要醒來的蘇聞,她感覺到很焦躁,時機到來要是不抓住,那以後恐怕就很難遇上。在猶豫中,她感覺到自己很難下決定。

“還是試一次,隻要成功了,我就能得到血魔雷訣了。”她這麽一想,即時將一絲的悲憫之心消除,步出洞外,佯裝察看地形,實質是找一個隱蔽的所在好施展搜魂大法。

她離開石洞數十丈,找到一個隱蔽的所在,那裏有一塊大岩石,正好遮身,而且還有幾棵低矮的灌木叢作掩護,在夜色之下,若隻憑眼睛很難發現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