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雪地對決

木子涵見不到老翁的身影,幹脆蹲在地上,長歎了一口氣。

雲鴻見他愁眉苦臉,似有心事,元神在他身邊盤旋一陣,聽他口中自言自語著什麽“愧對父親”、“愧對先祖”之類的話,更覺得疑惑。聯想到府中那個老漢,神智不清,整日神神叨叨的,明顯是被香火願力侵蝕了魂魄,木子涵口中之人,多半就是指這老頭。

他收集願力,自然知道此物好壞,難不成他是受到逼迫,才陷害他的生父?

雲鴻也想不清楚,隻覺得這木子涵身上,一定藏著巨大的秘密。

雲鴻也想過,可用托夢迷魂之術,迷惑他的魂魄,從他的意識中套出一些事來,就像對付高方那樣。不過,要奪舍、斬殺一個人的魂魄很容易,有正氣爐在手,陰神也不必畏懼。但迷惑一個人,還不能傷害他,這就很難,完全依賴於施法者本身。木子涵的武道實力不差,不似高方那登徒子,上次能夠迷魂成功,主要在於他自己心境不佳,而且又喝醉了酒。

能否迷魂成功是首要問題,其次,雲鴻還想到了後果。

先不論成敗與否,迷魂之後的後遺症十分明顯。上次高方被迷魂,王琪一眼就看出是中邪。隻不過侯府防守嚴密,又逢黑衣人夜晚偷襲,這才蓋了過去。木子涵若在家中被迷魂洗腦,必然會轟動潭村。他是河神幫的重要成員,出了什麽三長兩短,很容易打草驚蛇。

“看來隻能硬拚了。”雲鴻三思之後,做出了這個決定。

在雲鴻眼中,木子涵行動詭異,很可能與大幽府的刑部有關聯,此人是敵是友,尚且不明。他潛藏、隱匿的身法一流,若在人多的集市,很難與之周旋。反在這山野平曠之地,雖然地勢險峻,雪路濕滑,但手中有正氣爐與蛟龍兩件大殺器,雲鴻有絕對的把握製服他。

見木子涵還蹲在雪嶺上,即刻元神歸位,飛一般的朝雪嶺衝去。

這道雪嶺縱橫南北,好似一條橫亙天地的巨龍,將眼前偌大的雪鬆林一分為二。

尚未到嶺上,雲鴻便吼道:“木兄,請下山一敘!”

言語來意不善,雲鴻先發製人,卻是在借助神魂之威,撼動對方的心神。

木子涵渾身一振,隻覺得這聲音冰冷,似乎比天上的寒風更涼。循聲望去,卻見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小夥,隻著一襲水藍汗衫,矗立在冰雪中,雖顯得單薄寒涼,但其身影巍峨,青衣拂動,卻有幾分出塵之姿。當腦中反應過來,此人就是那行商的小夥時,目光中露出無比的震驚。他震驚的不僅是此人的身份,更是此人一路跟蹤他,他竟全然不知。

一股致命的氣息憑空襲來,他手腕輕輕一抖,從袖子中滑出一柄寒光森森的匕首。

隔著老遠,雲鴻便感受到一陣惡寒,那匕首上散發著一股濃密的血腥煞氣,顯然是一把殺過人的利器,而且沾染的鮮血不在少數,幾乎能與刑場上,儈子手的鬼頭刀相互媲美。

就在木子涵手握匕首之後,整個人的氣質也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原本徘徊臉上的一點憂容,竟被滔天的殺氣所代替,仿佛是一柄出鞘的利劍,即便是遠遠看去,也能感到一股陰森、恐怖的凶煞氣息從他的眉宇之間散發出來,咄咄逼人。

若現在以元神狀態去觀察,會發現木子涵身上火光大盛,竟是通體境的實力。

“是你?”木子涵目光一冷,朝雲鴻走去。

“便是我了。”雲鴻回應的風輕雲淡,不似木子涵那般殺氣凜然。

“你果然不是一般人!”木子涵雙手握拳,發出“劈裏啪啦”一陣脆響。

“不錯,我是來打探河神幫的。”雲鴻淡淡回應著。

木子涵冷笑一聲:“是我失算了,那日,從你賣的鹽我就該看出,這種精鹽即便在幽京城也是價值連城,根本無需運到潭村來賣,還且你賣的價格不高,甚至比一些鹽梟商販賣的便宜,所以,你根本不是為了錢財。而懇求寄居我府,則是為了打探虛實,蓄勢待發!”

雲鴻點了點頭,笑道:“既然你都知道,還請告之河神幫之事。”

“哈哈!”木子涵大笑一聲,十分不屑道:“告訴你河神幫之事,憑什麽?”

說著,又朝雲鴻逼近了幾步,臉色更加陰沉,繼續道:“我就說,憑我的身法,那老頭怎麽可能發現!原來是你壞了我的好事。也罷,既然來了,就別走了,與風雪陪葬吧!”

話音未落,木子涵腳下一蹬,碎石雪花猛然濺起,他腳邊三寸厚的積雪,竟被這一腳震散了大一片。整個人拔地而起,就似巍巍高山,攜帶著毀滅的氣息撲向雲鴻。手中那把明晃晃的匕首,在白雪映照下,刀鋒閃亮,仿佛蟄伏已久的洪荒凶獸,準備隨時索人性命。

而在衝擊的同時,他猛吸一口寒氣,雙臂開闔,胸廓挺起,整個人似乎突然長高了幾寸。他本來是一個溫文爾雅的書生形象,但如今看來,身高八尺,魁梧至極,完全就是一個久經沙場的鐵血漢子。身形輪廓的變化,使得他的衝勢更猛,卻像是猛虎下山,盛氣淩人。

攻勢如此之快,讓人無法反應,十丈距離,頃刻而至!

這一刹那,即便雲鴻有著驅物境的元神,也不覺寒毛乍起,渾身發冷。這股濃烈而陰冷的殺氣,夾雜著手中凶器蘊含的血煞之氣,撲麵而來,竟讓他有種魂不附體的感覺。

若非心正誌堅,恐怕木子涵還未撲倒身前,就已被氣勢嚇倒。

然而,雲鴻曆經兩世,生死都經曆過,心境遠非常人,麵對木子涵的攻勢,雖有著一瞬間的戰栗,但很快就調節過來。見他這猛虎下山的攻勢,腳不沾地,完全融入了慣性與衝力,讓人以為從天而降,借助重力,更能使衝力增加數倍,給人泰山壓頂,大難臨頭的感覺。

太陽本就被陰雲遮蔽,如今他身居半空,又將剩下的天光給遮住了。

這樣的身法,威力極大,在戰場上,通常能夠一擊斃命,雲鴻即刻聯想到刑部的一本功法,名為《觜宿拳經》。觜宿,西方星宿,對應神獸白虎。這《觜宿拳經》說白了就是一套模仿白虎進攻獵物的形意拳。而如今,木子涵使出的這個身法,便有些類似《觜宿拳經》中的特殊身法——躍淵。此身法對下盤的爆發力極為苛刻,若非從小練習,很難有所成就。

木子涵這一撲,無論動作還是氣勢,都有著“猛虎躍淵”的神韻。

麵對這摧枯拉朽、勢如破竹的攻勢,絕大多人的第一念頭便是退,不過白虎生殺,豈是那麽容易躲過的?雲鴻以前觀看過刑部主事打這套《觜宿拳經》,從身法之中就能看出這功法的性質,十丈距離,有如山間溝壑,一躍而至,這種勢頭,怎麽可能有躲避的機會?

若稍有退意,將會被直接打翻,接著便是暴風驟雨般的追擊。

追擊,一直將人打死為止!

雲鴻雖未曾練過《觜宿拳經》,但也了解這種特性,於是反跨出一步,將手掌攤開,勾成龍爪,運起《大擒龍手》的防守架勢,朝著木子涵迎麵撲去。《大擒龍手》的名字帶有擒龍之意,其力量也不可小覷。自古以來,雲從龍,風從虎,龍虎之鬥,本就不分上下。

“有膽量!”木子涵見狀,心中暗道一聲。

他一生殺過不少人,平時雖不顯山露水,但凶煞之氣一旦動用,便如同山洪爆發,勢不可擋。以前在這荒山之中,一人獨行,就算是體型巨大的雄獅、棕熊也不敢輕攝其鋒。

他沒想到,這個販鹽的小行商,竟敢硬接他的攻勢。

木子涵從天而降,雙臂猛然合並,形如一張血盆大口,而那寒光閃閃的匕首,更如同將時空撕裂了一條縫隙,一路帶起漫天風雪,遮天蔽日,直朝著雲鴻的腦袋上削去。

勢如驚雷,甚至發出了白虎吼嘯的聲音。

雲鴻精神一震,這時,木子涵已到了他的身前。介時,利刃劈頭砍來,似乎聞到了死亡的氣息。而由身法帶來的罡風,如同實質打在他的臉上,又讓人產生一種瀕臨死亡的錯覺。

就在利刃接近雲鴻頭頂三寸時,他的右手忽然揮出,刹那間,空無一物的掌心忽然出現了一個瓷製香爐。這香爐雖是瓷製的,看上去極易破碎,不過,當瓷爐撞擊匕首之時,猛地發出一聲炸響,寒光森森的匕首陡然失去光澤,這一擊之下,竟直接被正氣爐轟成碎片。

木子涵大吃一驚!他從沒想過事情會變成這樣!

這把寒光匕首是他從小攜帶之物,以九幽寒鐵打磨而成,削鐵如泥。這一輩子,死在這把匕首下的人,已過半百,經過血液的滋潤,冥冥中,這把匕首已經生出了靈性,若稍加祭煉磨礪,等到他修煉至養氣境,激發了元神,這把匕首完全可以充當他的本命法寶。

可現在,竟被一個瓷質香爐轟成碎片!這是為什麽?這不合理!!

心頭一股怨恨即刻升起,沒有絲毫停留,又將左拳揮出,直取雲鴻的腦門。雲鴻也沒有欺人的意思,不曾用正氣爐抵禦,反是將左手迎上,硬生生的接住了他這致命的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