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是敵是友

木子涵心頭駭然,若說方才那一刀,是因為對方持有仙器,從中抵消牽製,那麽這一拳實打實的轟在對方的肉體上,所帶來的恐怖力和破壞力,隻有他自己心裏才清楚。

此拳法模仿了猛虎殺生時的神形創出,出拳之時,結合了衝力、慣性、重力、內勁、肌肉力量,以及腰椎之間撕扯的一股暗勁,這幾種力量一旦結合起來,極為恐怖。當初,他為了練習這股勁力,曾在獅虎園中,與獅虎等猛獸搏殺,不靠兵刃,就靠這一雙拳頭。

這一拳下去,就算是皮糙肉厚的棕熊,也要被削去一層皮。

不過,雲鴻修煉的《大擒龍手》,關鍵在於一個“擒”字。這是一門擒拿的武技,擒拿之術,最擅長借力打力,緩和化解。雲鴻的武道實力雖還在鍛體境,但一雙手已經極為堅韌,如同熟鐵鍛造而成,可堅韌可柔軟,一拳之下,竟將他淩厲的勁力盡數反衝、化解了。

就在對方的拳勁化解之後,雲鴻的五指驟然發力,一時間,柔軟的手掌頓時堅硬似鐵,好似鐵箍一般不斷收緊,木子涵隻覺得骨頭生疼,整個拳頭竟被他捏得變了形狀。

對於這雙手,雲鴻付出了昂貴的代價,先後經過無數次的淬煉,從天地靈氣到浩然正氣,而後又是鉛汞之氣、星宿之氣,甚至用到了蛟龍體內的精血滋潤。如此,再配合練習《大擒龍手》,如今已經能將前六個手印流暢施展,雙手中的筋脈骨骼都淬煉至了大成,兩隻手的力量,已經達到了通體境“伐髓”的境界,抓握撕扯能釋放出一牛之力,也就是一千斤!

而且,通過練習這門武技,還使他雙手的表皮變得極其堅韌,如今,麵對普通的刀刃,已經能空手接下,操弄三石以內的強弓強弩,就算不戴扳指,也不會在手上留下傷痕。且第六式手印捏起時,會隆起掌心的經脈,產生一種特殊的勁道,這種勁道下,五指會變得剛勁有力,抓握之時,宛如離鉤,利用這種特殊的發勁技巧,可憑空增加三成的抓握力道!

木子涵雖攻勢凶猛,也是第一次遇上這種情況,拳頭被握住後,後續的招式竟使不出來了。想要將手抽回去,卻發現對方的五指有如鐵箍,力氣之大,竟讓他無法掙脫。

不過,雲鴻的雙手雖然威猛,下盤卻不穩,接下木子涵淩厲的攻勢後,因為餘力太大,加上雪地濕滑,整個人不斷往後退。木子涵似乎發現了什麽,憑借先前撲擊時的慣性,猛然提膝,猶如撞鍾的銅柱,直逼雲鴻的胸口。應變之快,下手之狠,著實令人膽戰心驚。

雲鴻知道,若是被踢中,將會立刻五髒破碎,筋骨折斷而亡!

生死攸關之際,雲鴻還是沒有退縮!

他的麵色平靜如水,目光古井無波,衣袍隨風鼓舞,麵對迎上來的一記膝撞,他左手使勁一擰,令木子涵的手腕暫時錯位,而後順勢往下,去抵擋他提起的膝蓋。與此同時,右手聚力,猛然拍向木子涵的胸膛。而右手偏快,在左手尚未與膝蓋撞擊之前,就驚濤駭浪般的宣泄到對方的胸膛上。如此一來,他膝蓋上的力量被卸去了大半,整個人呼之欲飛。

雲鴻打出的這一掌,力道強勁,恍如奔雷,足有一千斤。

木子涵挺多算是一個通體境的武士,若被這一擊正中胸膛,就算不死,也幾近殘廢。雖然木子涵在出招之時,招招都很致命,但在這真正致命的時刻,雲鴻卻產生了憐憫。畢竟木子涵與雲鴻無冤無仇,雲鴻雖殺伐果斷,但絕不會隨隨便便殺人。就在勁力始發之時,臂上的肌肉一縮,主動卸去了一半氣力,而後勾住他的衣領,猛地使勁,往旁邊的雪地摔去。

這個動作看似是在進攻,實則是化解了那排山倒海的一掌。

“嘶——!”

一聲明快的響聲,這是棉衣被撕破的聲音。

縱然雲鴻化解了大半的力道,但剩餘的氣力依舊穿透胸膛,直抵五髒,一瞬間,他隻覺得心血都被震得逆流而去,心跳幾乎停滯了,匯聚於丹田之中的內力,也被瞬間衝散。

頓時,眼前一黑,喉嚨裏湧出一股甘甜,顯然是被這一掌重傷了。

不過,他心知肚明,對方是手下留情了。憑他方才握捏自己拳頭的力氣,少說也有一千斤,而打在胸膛的這一掌,力道雖剛厚強盛,但挺多隻有四百斤,否則自己早該斃命。

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卻見雲鴻負手立在雪地上,任由漫天飛雪打在他的身上,青絲之下,神色安然,氣息平穩,渾身上下竟沒有散發一點凶戾之氣,反而給人一種平和感。

這個形象,與那個販鹽的行商打扮,簡直無法聯係到一起。

“我輸了,你殺了我吧!”木子涵目光中透出一股絕望。

對方實力強橫,手裏還持有仙器,方才激鬥,無論是兵器械鬥,還是空手武鬥,自己都不是他的對手。輸到這個份上,也沒了反抗的信心,幹脆眼睛一閉,等待生命的終結。

“嗬嗬。”雲鴻淡淡一笑,道:“我們往日無仇,近日無怨,為何要殺你?”

木子涵一愣,放言笑道:“哈哈哈!大丈夫寧死不屈,我承認我打不過你,要命有狗命一條,但要河神幫的消息,我一句都不會說!我看你還是死了這條心,來,殺了我吧!”

雲鴻歎了一口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木子涵聽了這話有些迷茫,本是同根生?難道對方跟自己是一夥的?

睜眼一看,卻見雲鴻手中拿著一塊破碎的綢布,是從自己棉衣上撕下來的。而撕扯的部位,正是衣領處,木子涵大吃一驚,趕忙伸手去翻看自己的衣衫,神色十分緊張。

“不用翻了,我知道,你是大幽刑部司門的人。”

前世,雲鴻擔任國師,知道大幽王朝的六部中,每人都有一套製服,製服的衣領上繡著不同的花紋,以代表六個不同的部門。比如工部,衣領上繡的是毫筆,兵部繡的是槍戟,而刑部繡的則是木枷。刑部司門中的人,因為經常外出潛伏,調查取證,所以這種花紋便繡在衣服的內部。在外看來,這隻是一套平凡而質樸的棉衣,反過來看,卻是刑部的製服。

“你是誰?你怎麽知道的?”

木子涵目露驚訝,這六部製服繡花的製度,乃是王朝內部的私密,若非六部的人,或者朝中的大臣,幾乎不知道這規矩的存在。不過雲鴻前世是國師,這點秘密當然一清二楚。

雲鴻笑了笑,也不避諱,從腰間掏出一塊青銅令牌,扔給了他。

木子涵撿起令牌一看,上麵赫然寫著“雲州侯”三個大字,當即驚道:“你是雲州侯雲封大人?這怎麽可能?雲封大人不是解甲歸家,不問朝政了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雲封是我父親,我是雲府嫡長子,雲鴻。”雲鴻報上門戶姓名。

雲州侯與刑部,一個是侯爵權貴,一個是士族六部,雖然身份不同,但根本上都屬於大幽王朝,都為王朝賣力。雲鴻雖然沒跟刑部打過交道,但說兩家本是同根生,實不為過。

話說到這個份子上,木子涵也心知肚明了。

對方是雲侯府的小侯爺,將來要繼承侯爵的大人物,而自己隻是刑部司門的一個侍郎,論官位、家底、實力,都無法與眼前之人相比。對於剛才無理的行為,必須要賠禮道歉。

雲鴻見他皺眉思索,身上戾氣消散,已無惡意,緩緩走上前去,伸出一隻手。

“木兄,拳腳無眼,方才多有得罪,對不住了,起來說話吧。”

沒等木子涵說話,雲鴻率先開了口。

言語平易近人,態度也十分友好,抬頭望去,卻見雲鴻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雖然隻是微微一抹,但在白雪清光的照耀下,卻顯得格外柔和。這和剛才戰場上,那冷淡孤傲的麵容截然不同,這一刻,讓他想起了那個厚道的販鹽行商,雖然這兩人,一直都是同一人。

雲鴻的這個舉動,讓木子涵覺得心窩一暖,好似找到了久違的知己。

不覺間,放下了防備,麵露微笑,將手伸過去。

他被雲鴻一掌震飛,傷及五髒,沒有一兩日的修養調合,恐怕難以痊愈,如今胸口還疼的緊。而跌倒在雪地中,衣服被雪水潤濕,一股涼意從頭頂貫徹至腳底,這一刻,他渾身上下找不到一塊發熱的皮膚,就連五髒六腑中,也湧動著一股寒氣。而然,就在指尖觸碰到雲鴻的掌心時,一股暖流,瞬間從手指迸發至心田,所謂十指連心,或許就是這種感受吧。

心中一暖,對於這個小侯爺的評價,又多了“溫和”、“和善”二個詞。

起身之後,木子涵即刻稽首:“多謝小侯爺手下留情,方才若不是……”

話還沒說完,就被雲鴻揮手打斷,笑了笑,說道:“方才一場誤會,江湖行走之人,難免刀兵相向,所謂不打不相識,沒有剛剛一場較量,你我現在還是生死對頭呢。”

木子涵笑了笑,賠禮道:“小侯爺教訓的是,我方才衝動了些。”

“此地非官場,木兄不要這麽客套,叫我雲鴻即可。”

“雲鴻……?”木子涵自言自語。

在大幽王朝,直呼其名算很沒有禮貌,尤其是在官場上,若直呼皇帝的名諱,更是死罪一條。木子涵說完之後,才覺得有些不對,精神一震,趕忙稽首,改口道:“雲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