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前因後果

雲鴻為人和善,兩人之間的誤會,三言兩語便歇過了。

他來這深山野嶺,目的是為了鏟除河神幫,得到引靈仙器,木子涵是一個重要的線索,絕對要交好,從他口中,一定能得到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這裏荒山野地,天氣嚴寒,大雪不止,木子涵受了傷,行動不便,雲鴻隻好扶這他,找了一處遮風的場所,生起了柴火。

“木兄,我這裏有金瘡藥,你服一些吧。”雲鴻從懷中掏出一個藥瓶。

瓶子十分精致,上麵印著錦繡青雲,裏麵有三、四粒渾圓的藥丸,木子涵接過,打開塞子一聞,滿鼻芳香,與一般金瘡藥生澀枯苦的味道不同。光看這瓶子的樣式,就知道不是一般的藥,不過,雲鴻說是金瘡藥,他也沒有懷疑,隻當是這侯府之藥,與別處有所不同。

“木兄,這藥,味道如何……?”

雲鴻打趣著,見他服下之後,眉目之間一片安然,仿佛陶醉其中。這瓶藥,其實不是一般的金瘡藥,乃是用正氣爐煉製的“靈露丹”。丹藥主治內傷,尤其針對五髒撼動,雲鴻為了煉這瓶藥,投入了不少天地材寶,這一顆丹藥的價值,少說也在五十兩銀子之上。

木子涵尚沉溺其中,這藥丸給他帶來的感受實在很神奇。

藥丸入口後,不似尋常的藥物發苦,反有一種茉莉花般的香甜。剛剛下咽,還未到達脾胃,便升華成一股清熱、溫和的氣流,氣流仿佛具有靈性,從心、肝、脾、胃、腎依次穿過,感覺如同海風迎麵,滋潤清爽。這一刻,竟聯想到方才,指尖觸碰雲鴻掌心,帶來的片刻溫馨。眨眼間,氣流充斥了胸膛,初時尚有刺痛,幾息後,疼痛全消,仿佛獲得了新生。

一時間,就連丹田中的內氣,也仿佛被進化了一遍,變得更純正、更濃鬱。

“雲兄,這不是金瘡藥。”木子涵睜開眼後,一臉嚴肅。

“與金瘡藥差不多,叫靈露丹,是我親手煉製的,專門化解內傷。”雲鴻淡淡道。

木子涵一驚,他雖沒聽過這靈露丹,但感受著體內充盈的藥力,顯然不是一般的藥物,或許已經達到了“靈藥”的級別。趕忙低頭稽首:“木某多謝雲兄不殺、救命之恩!”

雲鴻扶住了他:“木兄嚴重了,江湖患難皆兄弟,你若真心謝我,就不必拘泥於這些形式賬,你還是跟我說說河神幫的事吧。我此次身臨潭村,一路上望聞問切,也打探到不少消息,我對河神幫誌在必得!木兄既然是刑部司門的人,在河神幫內魚目混珠,恐怕也是受到了上級的指示,我與刑部主事俞大人有過一麵之緣,不知這件事,可是他下令操辦的?”

雲鴻也不再與他客套,直接問起了有關河神幫的事。

木子涵長歎一口氣,神色似有傷感,嘴角**,道:“雲兄,此事說來話長……”

雲鴻嗯了聲,正襟危坐,聽木子涵詳細說著:“我的確是刑部司門的人,不過官職並非侍郎,隻是一個普通的供奉。至於河神幫的興起,還要追溯到八年前的那一場慘案。”

“一場慘案?”雲鴻有些吃驚,沒想到河神幫的曆史中,還有故事。

“不錯,那的確是一場慘案。十年前,縱橫南北的地脈,突然發生變動,導致太行山一段發生大麵積的山崩,山石滾入黃河,引爆了黃河之水。那一年,黃河泛濫,洪災頻現,嚴重時,甚至淹沒了臨近黃河的相州城。發生這種事,本該讓相州的老百姓撤離,可相州城內,建著大幽最古老的皇家陵園。為了保住這古老的皇陵,朝廷下令相州百姓,嚴守城池。”

“為了一座皇陵,竟不顧相州百姓的生死!”雲鴻雙眸微閉,心頭有些痛惜。

木子涵搖了搖頭,繼續道:“那時,相州城內有一家大戶,墨姓,相傳是春秋戰國時期,墨子的傳人。墨家人善用機關構造之術,地位超凡,在相州城內頗有名聲。”

“墨家傳人!”雲鴻暗下尋思,看來這河神幫的來曆不小。

“那年,黃河奔湧,眼看就要湧入相州,朝廷臨時調遣墨府,借用墨家傳承的各式機關,防守城池,抵禦洪水。當時,墨府的一代巨子墨千青,憑他研究了十多年的機關‘天機鎖’,成功將洪水擋在了相州城一百裏開外。可好景不長,人力終難與天鬥,隨著洪水漲勢愈加猛烈,無孔不滲,短短七日時間,天機鎖便不堪負重,轟然倒塌,洪水朝著相州城湧去。”

“哎……的確,神仙打架,百姓遭殃。”雲鴻歎息著。

木子涵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天機鎖被破,洪水在一日內便會湧入相州。若利用這一日的時間撤離百姓,損傷應該不會太嚴重。不過,就在這十萬火急的時刻,朝廷忽然下了一道詔書:不準任何人出入相州城,除此之外,因天機鎖抵禦洪水無效,墨府不僅無功,還被扣上了諸多罪名,詔書有令,在洪水湧入前,格殺墨府全家。如此詔書,震動了相州。”

“什麽?!”雲鴻聽了怒氣衝衝:“天機鎖無效,朝廷竟遷怒於墨府!”

“是,朝廷無道,見墨家實力非凡,或許是動了覬覦之心。”木子涵歎道。

雲鴻皺著眉頭,略一稽首:“接著發生了什麽事,還請木兄告之。”

“當時,墨府一怒之下,聯和相州城,數十家有實力的名門望族,與駐守當地的大幽禁軍發生了暴力衝突。洪水未到之前,相州城內就已血流成河,屍橫遍野。墨府雖然機關術卓絕,但禁軍乃是訓練有素的精兵,人多勢眾,一場戰鬥,兩敗俱傷。戰鬥結束之時,洪水恰好湧入了相州城。洪水之威,驚天動地,看似牢不可破的城牆,眨眼間就被洪水攻破!”

“朝廷無道,這場洪水,也是天/怒人怨的結果。”雲鴻評價著。

木子涵點了點頭,目光中爆射出一股怨恨:“自玄青皇病逝,赤煊皇帝上任,天下就失去了秩序!這十年來,暴亂、躁動比比皆是,火雲、無極兩國蠢蠢欲動,天下之勢危矣!”

雲鴻低下頭,聯想到前世發生的一些事,大幽的確有滅亡的兆頭。

不過,朝廷之事,關乎天下興亡,不是現在該討論的問題,眼下,重要的是河神幫。

“洪水攻入相州城之後,又發生了什麽?”雲鴻問道。

木子涵回過神來,轉回正題,道:“洪水來勢凶猛,麵對大自然不可抗拒的力量,大多人都選擇了接受天命。不過,墨府,一代巨子墨千青卻沒有妥協。他利用早就造好的行船機關,帶著妹妹墨雨希,一路乘風破浪,逃離了相州。那場洪水,相州死去了約三萬人。”

聽完“水淹相州”的故事,結局之慘,不由觸動了內心。

當今之世,帝皇昏庸,朝廷無道,的確可憎可惡。而墨府的大義,卻秉承了天地之正,如同淤泥中一朵潔淨的白蓮,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由墨府之大義,雲鴻聯想自古以來,一些應運而生的偉人,比如:堯、舜、禹、周。這些人皆應運而生,卻又應劫而生,運生世治,劫生世危。社會變化,國家更替,總是在運、劫之中,有如正邪,循環不息。

自古以來,若無惡者擾亂天下,何來仁士修治天下?

不過,天地之正氣比比皆是,上至廟堂,下至江湖,溉及四海,漫無所歸,或為和風,或成甘露。而天地之邪氣,卻難存於光天化日之中,隻能凝聚於深溝大澤,永不見天日。就算偶然出世,偶因風**,或被雲摧,也不會與天地正氣共存,便如正不容邪,邪複妒正。

萬物消長,自有運數,而這些運數,必然掌握在應運之人的手中。

正如墨千青,應劫而生,動用天機鎖,為相州百姓抵禦洪水,此為正。朝廷嫉妒,不分青紅,下令全家抄斬,此為邪。墨府雖然在洪水中覆滅了,但墨千青與他的妹妹墨雨希卻逃脫了,兩人的命運慘淡,失去家庭,流離失所,便是應了劫數。在劫難過後,運數常存,自然會如同鳳凰涅槃般,浴火重生,置死地而後生者,破而後立,定能有一番新的作為!

由墨府大義,又聯想到自己,自己得到重生,亦是應劫之人,同樣,也是應運之人。

隻是,劫數尚不可知,但既然秉承了天地運數,必然要有一番作為!

正當雲鴻心中有所感概之時,木子涵突然拍了他一下:“雲兄,你哪裏不舒服嗎?”

雲鴻猛地回過神來,嬉笑兩聲,道:“不知水淹相州,與河神幫有什麽聯係?”

“雲兄應該知道,河神幫的前身,乃是盤桓北門河的一股水賊吧。”木子涵問道。

“此事略有耳聞,相傳那股水賊被大幽水師剿滅,這才有了今天的河神幫。”

說到這裏,木子涵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不錯,先前那群水賊團體,也有個名字,叫做:流波水寨。水寨的成員,多是相州逃離的百姓。因為那件事,他們個個怨恨大幽朝廷的統治,便組成水賊,盤桓於北門河域,專門打劫朝廷官員的商船!而這群水賊的首領,就是墨府巨子,墨千青。借助墨家的機關術,流波寨很快強大起來,他們從不打擊當地的漁民,目標都是朝廷官方、大員的商船。短短幾年,實力壯大,甚至威脅到當地的大幽水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