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盡釋前嫌

這些話說出來,在雲寒眼中,卻是有些危言聳聽了。

他畢竟年少,雖癡迷於武道,有著堅定的信念,不過在人情世故、閱曆方麵,沒有太多的經曆與經驗。尤其是朝中的事情,了解的並不多。至於士族、貴族間,到底有什麽矛盾,矛盾到了什麽層次,更是一無所知。因此,雲鴻說的這些話,對於雲寒來說,極難理解。

“雲寒,有些事情,你現在不能理解,但不代表不存在!”

“你的武道天賦卓絕,這是我雲府的幸事。既然你有這樣的天賦,就應該將其發揮出來,將來,如果考中武舉,或者是加入終南、王屋兩脈,這都能壯大我雲府實力,改變雲府現在的地位。現在,雲府就好似海中孤島,孤立無援,你一定要努力,改變這種局麵,而不是為了點毛皮小利,整天和我鬥氣,你知道嗎?如今,我接管了雲家,並不是為了和你鬥氣,更不是為難、排擠姨娘,我的目的是重振雲家!你若是能理解我的苦心,就將心思用在武道修煉上,為明年的考核做好準備。”雲鴻溫和的說著,這和他充滿冷意的言辭略有矛盾。

正因如此,才能讓衝動中的雲寒安靜下來,靜心思考。

“雲寒,說實話,我根本無心與你爭什麽。若日後,雲家穩定下來,我大可將雲州侯的爵位禪讓給你,不過,絕不是現在!因為現在的你,做事不用頭腦,不分輕重,難以接受大任!話已至此,多說無益,你若是明白我的苦心最好,若是你不識大體,我也不建議大義滅親,你修煉魔功,若我告之父親,父親一定將你打死!到時候,休怪我不念兄弟情義!”

說著,雲鴻輕輕拍著他的肩膀,似乎是在安慰他,又似乎是在點醒他。

雲寒轉過頭,看著雲鴻,雖然神色還是那般的冰冷,但卻沒有什麽過激的舉動。

從雲鴻的元神看來,雲寒周身的血氣已在消散。雲寒再怎麽無情,但畢竟是血肉之軀,他和雲鴻一樣,都是雲家的子孫。雲家的存亡,直接關係到他們的未來。不管雲鴻這話是真是假,事關重大,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雲鴻的這番好言相勸,也讓雲寒心服口服。

如今雲鴻的實力在他之上,就算有什麽不服,也隻好忍著。

“看來你是明白了。”

雲鴻運起元神境界,配合浩然正氣說出這一句話。雖然隻有短短七字,但語氣清冷,發人深省,仿佛是用刀刻在骨骼中,給人一種叩擊心弦的感覺。

雲寒被這般質問,眼眸中的殺意總算散去。

這一刻,他似乎失去了和雲鴻叫板的勇氣。無論是名分,還是大義,甚至武道實力,他都處於一個極其被動的位置。他意識到,與雲鴻爭奪爵位,爭奪權力,他完全沒有資格!

雲鴻見他內心糾結,也不想在多說什麽,關乎信念問題,隻能靠他自己思索、領悟、反省。話說的如此明白,如果他真的一根筋,說再多也沒用。雲鴻轉過身子,拂袖離去。

偶見皓月高懸,才知這一場比鬥,足足進行了兩個時辰。

此時此刻,西斜的落日已完全散去,明月東升,光照萬裏。因為戰鬥的激**,雲鴻紮好的頭發已然全部散開,飛舞之間,仿佛燃燒的烈焰,靈動而激揚。素潔的月光灑在他身上,天風從四麵颯然吹來,長發飄逸,輕拂於淡月流風,青衫磊落,絲帶飄搖,回想適才的勝利,不覺讓人生出一種“高處清寒”的灑脫。

“若無清風拂夜月,豈來流雲演虛空?”

正吟著詩句,忽見遠方火光跳動,熙熙攘攘,竟是一大群人朝這邊趕來。

等走近了,才看到為首之人,是靜萱、雲清月、管雯三人。不過,在此三人的後邊,還有一個他很不願意見到的人——高芹!

原來雲鴻、雲寒離開後,靜萱生怕雲鴻出事,趕忙去找雲清月和管雯。正巧雲清月與管雯去了京城廟會,日落方才回來。靜萱與她們說了此事,雲清月顯得很輕鬆,說雲鴻突破養氣境,如此武道境界,麵對雲寒,何以為懼?在河神幫,靜萱與雲鴻元神**,深知雲鴻的實力,而河神幫、水師府之鬥,這麽大的事都被雲鴻解決了,對付雲寒,應該綽綽有餘。

因此,雲清月提議,這場跨級比鬥,雲寒幾乎沒有勝算,不如靜觀其變,將計就計。既然雲寒想為難雲鴻,不如去通知高芹,讓她親眼見證雲寒落敗,如此,定能給她當頭棒喝!

果不其然,高芹聽到這事後,心中大喜。

本想著來看笑話,順便做些“麵子工程”。但此刻,遠見雲寒靠著牆壁,衣不蔽體,頭破血流,頓時驚呆了。而雲鴻一襲青衣,雖隻有背影,但屹立在風中,雙手背負,青絲飄搖,微步淩波,神態飄渺,似昆山美玉,如世外仙人。見到這一幕,高芹的心情極為複雜。

“這是怎麽回事?”高芹心中大慟。

“難道寒兒落敗了?這怎麽可能?”

即便已經看到事實,但高芹仍不敢相信,雲寒竟然落敗,而且被打得頭破血流!

而此刻,雲寒還處在失敗的陰影中,無法自拔。

他曾以為雲鴻是個廢物,在武道天賦上和自己有著雲泥之別,但今天卻被他擊敗,而且是慘敗,毫無還手的餘地,心理上的落差,一時間難以平複。而且,雲鴻後來說的那番話,更是觸動了他的心神。若真如雲鴻所言,雲府已經如履薄冰,脆如危卵,那自己這麽做,害得就不僅是雲鴻一人,而是將整個雲府推向墳墓。

雲鴻說一點都不錯,既然是兄弟,何必要手足相殘?

回想起兒時的那段時光,兄弟兩人也是那麽的相親相愛,內鬥對雲家沒有好處!

可他心中不服!

並不是不服雲鴻接管雲府,而是不服自己會輸!

對於武道,雲寒有一種別樣的堅持,他所有的不服,都是因為心中那一股“不服輸”的念頭,而對於雲鴻本人,雲寒已經沒有太多的不滿,一定程度上說,反而多了些敬重。雲鴻如今所做,在治家方麵,從來沒有打壓母親,甚至母親身邊的人,反而自己掏錢,讓賬房撥款給自己買弓,練習箭術。而且,毫無保留,將他知道的射藝經驗傾囊相授,這些舉措絕不是打壓、排擠,更不是譏諷、嘲笑,以常人的目光來看,這一切都是關愛。

直到這一刻,雲寒被雲鴻擊敗,他才發現,雲鴻的所作所為,都是真心誠意的為自己著想。雲鴻若真的是為了雲府命運,這才和母親爭奪侯爵之位,雲寒絕對沒有任何意見。

反而他發現,母親畢竟是個婦道人家,對於一些事情,心胸太過狹隘,勾心鬥角,婦人之仁,目光短淺,由她執掌雲家,的確不是明智之舉,甚至會將偌大的家業毀於一旦。

“寒兒,寒兒!”見到雲寒落魄的模樣,高芹衝了過去。

抓住雲寒傷痕累累的手,眼中淚水肆意。她不知結局為何回是這樣,雲鴻到底學了什麽邪法,這一刻,她似乎還不能認定,這場比鬥是雲鴻獲勝了。急促的語氣,反映出了心中的震驚與怒火:“寒兒,你告訴娘,是不是雲鴻把你傷成這樣,是不是他!!”

雲寒歎了口氣:“母親,今日敗在大哥手裏,才讓我明白什麽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說著,看向雲鴻:“大哥,我不會輕易認輸,總有一天,我會戰勝你,洗刷今日之恥!”

經過反複思索,雲寒錯綜複雜的心情終於穩定下來,趁著雲紅還沒走遠,大聲喊道。雲鴻聞言,嘴角微微一笑,並沒有回答。說這句話時,雲寒的語氣已經沒有太多的暴戾,看來他對自己的仇恨已在化解,此話的目的,隻是因為他在武道上,有一種不服輸的精神。

靜萱迎了上去,見到雲鴻毫發無損,喜笑顏開。

“公子,我就知道你會贏!”

“哥哥的武道境界,進步神速,日後繼承雲州侯之位,再也沒有人能指手畫腳了。父親現在在閉關,若是讓他知道了哥哥的進步,一定會很開心。”雲清月扶著管雯,靜靜的走上了過來,對雲鴻祝福道。

而身後的那些丫鬟、護院們,有一半是雲家舊人,還有一半是高芹的手下。這些人,本來是打算帶來勸架的。不過,眼下見到這等場麵,這些人個個目瞪口呆。就連高芹的那些手下,都有些不敢相信,以前那個紈絝子弟,竟有如此實力。不知不覺,這些人中,除了幾個高芹娘家帶來的家臣,其餘人都自覺站在了雲清月、管雯身後,似乎與高芹劃清了界限。

“鴻兒,你沒傷著吧。”管雯關切道。

“有勞管姨娘費心了,隻是受了點小傷,並無大礙。對了,倒是雲寒他受傷很嚴重,趕忙派人去請醫師吧。”對於這場戰鬥,雲鴻並沒有多說什麽,與戰鬥結果相比,雲鴻更看重的是雲寒的傷勢。

雲清月即刻下令,兩個下人飛奔而去。

靜萱聽聞雲寒受了點小傷,心疼陡然一疼,仿佛受傷的不是雲鴻,而是自己。當下舉起手,就要替雲鴻解開衣袋,查探傷勢,看的一邊的管雯、雲清月咯咯直笑。雲鴻無奈,隻好配合靜萱,不過,正當這時,卻忽然感覺身後,十步開外,一道罡風揚起,殺氣隨之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