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不速之客

在早年的中秋詩會上,南宮野曾與秦香憐見過一麵。聽南宮野這麽一說,上官百裏也反映過來,再看此女麵容,的確是秦王之女——秦香憐。隻是印象中,秦姑娘是個能說會道,能歌善舞的小女孩。而眼前這女子,目光幽沉,死氣沉沉,與印象中的秦香憐截然不同。

而且,此女出現至今,未發一言,即便渾身濕透了,也不見有半分動容。

這等反應,毫無生氣,與死人無異。

“哦!原來是秦姑娘,在下上官百裏,失敬失敬!”

上官百裏哈哈一笑,與她打了個招呼,心道:既然秦香憐來了,想必秦王和秦血凝也在附近,不如先上去試探一番。誰知剛邁出一步,樓下便有人大叫道:“秦王父子到!!”

“這麽快?”上官百裏一愣,步伐又縮了回來。

在場官員,大多都是秦王的擁護者,聽到秦王父子大駕光臨,又聽了南宮野、上官百裏的解釋,原來這隻是一場誤會。那女子根本不是什麽魔女,隻是秦王的閨女而已。秦香憐前來參加典禮,因技高一籌,擊敗雲府雲清月,奪得紅繡球,這一切順理成章,並無不妥。

“哈哈,原來是誤會,大家不必緊張。”上官達擺了擺手。

那一直不動的秦憐香忽然邁出一步,雙手合十,雖未言語,卻朝諸位官員行了一禮。

沈從峰收起攻勢,賠禮道:“秦姑娘,得罪了。”

也在這時,秦王父子在喧鬧聲中上了樓,身旁護衛十餘位,秦王由秦血凝攙著。

“下官拜見秦王!”

這裏大多都是秦王的手下,見秦王如見皇帝,除了幾位王爺外,大多人都下跪拜見。

“秦王!”上官達是東道主,雖不至於下跪,但也笑著迎上去。

然而,不等秦王開口,他隨身的七八個護衛忽然並肩一站,擋在了秦王身前。

“嗯?”上官達一愣:“秦王,這是何意?”

“上官大人,奴家有禮了。”

人群中,秦血凝一步邁出,站到上官達麵前。先是一陣媚笑,隨後行了個萬福,配上他磁性的聲音,口中還自稱“奴家”,這些行為出現在一個男子身上,不由讓人毛骨悚然。

“原來是秦賢侄。”上官達無奈的笑了笑。

“上官大人,是這樣的。家父近日染上一種疫病,喉嚨不適,無法說話。且聽說這疫病傳染性極強,他老人家今日來訪,又怕將這疫病傳染給諸位大人,隻好回避了。大人若有什麽話,就直接跟小侄說。”秦血凝媚一笑,轉頭對其他人道:“諸位大人,快請起吧。”

跪著的官員互相一望,齊聲道:“謝秦王。”

隻有上官達愣住,這說的是什麽話?人都來了,就算有病,豈有不見之理?

隻是秦血凝都如此說了,害怕疫病傳染,這也是為了大家好。

不過,這話說的實在很牽強,不僅是上官達,就連沈從峰、南宮野、吳大人都覺得十分不妥,心中各有猜測。但大多數人還是選擇相信,既是得了疫病,不能說話,也合情理。

“原來是這樣,秦王帶病前來,真是給我上官某麵子,快請至樓下入席。”

秦血凝一陣媚笑,剛欲轉身下樓,卻聽有人呼叫:

“秦兄,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上官百裏搖著折扇,從人群堆中擠了出來。他身為東道主,又是當事人,自然要出來迎接。上次雲鴻來訪時,親口告訴他,這親王府中,最該防範的人並非秦王,而是秦血凝。因此,今日秦血凝一出現,上官百裏就注意著他。從他的種種行為來看,的確有些不對勁。

而這不對勁,並非秦血凝不對勁,而是秦王不對勁!

人生而具有生氣,生氣散而人命隕。上官百裏即將激發元神,感知力頗強。眼前的秦王,不僅沒有半點生氣,甚至還散發出一股死氣。那位秦姑娘,目光無神,情況與之相似。若將二者用病人來比喻,秦姑娘可說已病入膏肓,生命垂危,而秦王,則徹徹底底淪為死人。

用魔教的專業術語而言,兩人很像是:傀儡。

“上官兄,多日不見,記得上次見麵,還是在你的東籬茶館。”

上官百裏哈哈一笑,趁機往前走了兩步,道:“原來秦兄還記著那天,那次拍賣,兄弟我虎口奪食,請秦兄不要放在心上。等秦兄閑時,來我茶居,定向秦兄好好賠個不是。”

趁著跟他說話,上官百裏已將目光移到身後的秦王。

“上官兄,你客氣了,區區小事,不足掛齒。”秦血凝對之行了個萬福。

“秦兄,不敢當,不敢當!”上官百裏扶住他。

因為先前往前走了兩步,此刻一扶秦血凝,略一下蹲,卻透過那幾個侍衛的身子,見到秦王慘淡的臉色。而方才激鬥,四周火把都滅了,又有些看不清楚,趕忙一彎腰,說道:

“對了,還沒拜見伯父,小侄百裏見過秦伯父。”

上官百裏這一舉動,看似是稽首拜見,實則是在觀察秦王。從下往上看,恰巧能躲開幾個侍衛的阻擋,透過腋下的空隙,他看到了秦王的臉。那秦王漠然呆立,一點兒月光映在他臉上,麵色慘白,毫無血色,雖有一身厚棉衣加身,連五官都用帽子、圍巾、口罩裹得嚴實,但上官百裏這一低頭,卻剛好與秦王下垂的目光相對接,眼中空寂,完全沒有一點神色!

目光無神,次等症狀,與那秦姑娘基本一致!

秦血凝“咯咯”一笑,森森道:“上官兄,家父有病在身,你不必多禮的。”

上官百裏一驚,隻覺背後涼颼颼的,連忙抬起身來。

既然想到秦香憐,急忙一轉話鋒,問道:“對了,秦兄,那位姑娘可是令妹?”

上官百裏往後一指,人群中分開一條通道。秦血凝舉目一望,眼中帶喜,笑道:“正是小妹!上官兄,是這樣的,聽說兄弟今日招親,小妹千思萬想,打算送一件禮物給你。聽聞上官兄酷愛繡球,方才出門時,小妹先行半步,說是去準備禮物。哈哈,沒想到真給上官兄找來一繡球。”正說著,朝著秦憐香揮了揮手,道:“妹妹,還不將禮物呈給上官兄?”

話音一落,秦憐香抬起頭來,臉上露出一絲刻板的笑容。

緩步走到上官百裏跟前,將繡球遞出,道:“上官公子,這禮物你可喜歡?”

“額,喜歡,當然喜歡!”上官百裏一笑,接過繡球。

然而,就在接過繡球時,不小心碰到她的指尖,卻覺一股冷氣穿梭,好似觸摸在北極寒苦之地的堅冰上,頓覺刺骨,將手一縮,險些沒接住繡球。秦血凝見狀,卻不以為然,笑問道:“上官兄,小妹憐香雖不說沉魚落雁,但也是個小美人,不知兄弟對小妹印象如何?”

上官百裏一怔,秦血凝如此問,他的來意已表明的很直接了。

“秦兄,你這話就說笑了。令妹雖無沉魚落雁之色,但卻又傾國傾城之姿。而且習得一身好武藝,若稍加引導,日後前途不可限量。小弟對令妹,唯有欽羨,實不敢多想。”

秦血凝哈哈一笑,說道:“上官兄不必推辭,隻要你喜歡,此事便成!”

這話一說,便相當於下了斷言。既然秦王之女有意嫁入上官府,那在場的吳大人、慕容大人、沈侯,也隻好閉嘴不言。但此事來的太突兀,按照計劃,本不是這樣發展。上官達走來,對秦血凝道:“賢侄,令尊身體不適,外麵風大,既然表演已結束,還是下樓坐吧。”

一眾人等下了樓,上官百裏隨便找了個借口,去了後樓。

雲封將雲清月撈上來,也去了後樓。

雲清月雖折了仙劍,但隻是心神受創,並無大礙。反是雲封,與秦憐香一番硬拚,那女人下手十分狠毒,使的是名副其實的魔功。幾日前,他與雲寒對掌,本就受了魔氣,好不容易將其逼入指尖,今日一戰,不僅將之前的魔氣激發喚醒,還沾染上新的魔氣。沾上這種魔氣,若不運功,讓其隨意彌漫,則無痛苦,一旦運功抵禦,便如有萬蟻蝕心,劇痛無比。

雲清月醒來時,卻見父親在一旁運功掙紮,看上去很是痛苦。

“父親,你怎麽了?”

雲封對其一擺手,痛苦道:“沒事,隻是中了點毒,你別碰我。”

“中毒?”雲清月大驚,問道:“是那女子下的毒手?”

“你別擔心,我沒事。”

說著,雲封手勢一換,身上閃出一層淡淡的雲光。不過,雲光中,卻又摻雜著一些青紫色的黑氣,陰森森的。雲封在運功時,雖然一聲不吭,但見他眉頭緊皺,滿頭大汗,連緊閉的嘴唇都在微微發抖,顯然忍受著極大的痛楚。雲清月急忙下床,穿好鞋子,便要出去。

“父親,你等著,我去給你要解藥!”

然而,剛一開門,正好撞見了迎麵而來的上官百裏。兩人目光一對,雲清月因為心係父親毒傷,滿臉都是焦急,見到上官百裏,也沒什麽反應。而上官百裏卻是臉上一紅,好似小姑娘家,羞澀起來。半晌才意識到,眼前之人是雲姑娘,趕忙將目光移開,稽首行禮。

“雲姑娘,那個……”想了半天,他才擠出句話:“雲伯伯沒事吧?”

“上官公子。”雲清月半蹲身子,行了一禮,卻不曾回答他的話,而是反問道:“不知先前那女人可曾走了?”上官百裏一愣,答道:“還沒有,我正要跟雲伯伯商議此事!”

“她人在何處?”雲清月問道。

“現在正在一樓吃酒,她是秦王的女兒,叫秦憐香。”上官百裏說道。

“秦憐香……”

雲清月念叨著這三字,口中說了聲“謝謝”,便將上官百裏推開,朝外奔去。

上官百裏不解其意,抬頭看時,見她連走帶飛,已消失在走廊盡頭,所行方向,正是一樓大廳。那秦血凝覬覦雲清月許久,方才打鬥,她又受了重傷,眼下讓她一人現身大廳,不是正好遂了秦血凝的心意?念及此處,心中驚駭,便要上去阻止,卻聽到屋內一聲咳嗽。

“上官賢侄,莫追,你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