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朝堂麵聖

聲音穿透晨曦,徑直入得偏殿,一眾朝官匆忙列隊,俯首相迎。

司空浩然怔然一時,自言自語道:“公主殿下?她怎麽回來了?”隨之望向雲鴻,道:“雲鴻,你先去你父親那裏,稍後早朝,在殿外聽宣。這幽若公主,多半是來找我的。”

“幽若公主?”雲鴻心底浮現出一些模糊的事跡。

“是的,她是陛下的二女兒,曾在國子監讀書修學,算是我的一個準嫡傳弟子。好了,先不說了,為師走了。”司空浩然隨口解釋一句,整了整衣裳,這便朝大門外走去。

雲封走了過來,拉住雲鴻,道:“公主殿下來了,你還不站好迎接?”

雲鴻“哦”了聲,按隊列站在雲封身後。

門外一陣喧囂,寶珠翠簾後,一位女子映入了眾人眼簾。

淺色的貂皮羽裳勾勒凝脂玉肌,遠遠望去,仿佛麵對一汪碧水清潭,清澈靈潔。一掛金黃色的繡花錦袍,又襯得那身段窈窕,姿態玲瓏。錦繡絲帶垂在兩腕,素華小鞋蹬於腳上,在象征公主身份的孔雀帶和附鳳佩的襯托下,盡顯雍容華貴,令人在不覺中,生出敬畏。

蓮步輕移,身後跟著四、五個拖裙的丫鬟,氣派十足。

“幽蘭姑娘!”

映入眼簾的瞬間,雲鴻即刻做出了判斷。這幽若公主麵容清麗,明眸似水,和天水河上巧遇的幽蘭姑娘,幾乎生的一模一樣!然而,思緒停歇,雲鴻又想起了那日,在青山鎮靶場中,巧遇的買弓女子。那女子臉帶麵紗,無論是身段、姿容、氣質,都與她極為相似。隻可惜上次,雲鴻沒看清她的模樣。今日得見幽若公主,雲鴻的腦海中,即刻將三人重合起來。

“怎麽可能,幽蘭姑娘跌落血海,真的沒有死嗎?”雲鴻不斷的問自己。

“恭迎公主殿下。”朝臣紛紛行禮。

“免禮。”傳入耳中的,是一道水紋般的聲音,清脆且不失沉澱。

雲鴻一驚,不僅是麵容,就連聲音都極為相似!

司空浩然伴她身側,與她一起走過一段雕花長廊,看著眼前的梅花迤邐滋蔓,正開得花團錦簇,那淺淺的素白卷帶著朦朧的微光,輝映著廊中緩行的公主,更襯的她膚光勝雪。

“公主殿下,你何時回來的?”司空浩然一笑,隨意問道。

“昨日剛回。”幽若公主梨渦淺笑。

“哦,不知此次火雲國之行,可否有趣?”司空浩然笑問道。

她搖搖頭,說道:“那火雲之國,妄有‘火雲’之名,位於北方苦寒之地,來往的這大半年,皆在風雪中度過。我們中原天氣濕潤,氣候怡人,那裏氣候幹燥,風沙刺骨,實在很不舒適。過幾日,本宮還是去國子監讀書吧。聽說老師收了個新弟子,本宮可要會會他。”

司空浩然笑了笑,道:“國子監的大門,常為公主殿下敞開。”

幽若公主輕輕頷首,舉止優雅動人。

雲鴻在一旁聽著,即便是兩人短暫的對話,便已將他心中的猜測推翻。不久前,雲鴻曾聽司空浩然說過,幽若公主奉命,訪問火雲國,以示鄰國友好。聽她方才所言,這一去,已是大半年。西山巧遇幽蘭,正是四個月前的事。而且,她昨日剛回,去落月坊買弓那也是十多天前的事。很顯然,幽蘭姑娘、買弓女子、幽若公主,三人隻是相貌相似,並非一人。

想來也不奇怪,幽若公主身份高貴,姑娘家喜歡照公主模樣打扮,不足為奇。

不過,幽蘭,幽若,兩人名中皆有一個“幽”字,這僅僅隻是巧合嗎?

行過禮後,朝臣各自散去,雲鴻混在附近的官員中。

走過長廊,司空浩然與公主停在了一簇盛開的梅花前。她望著眼前梅花,眯著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微抿嘴唇輕輕吐納,狀態愜意。司空浩然見狀,伸手摘了一朵梅花贈與她。

“這幾日幽京雖冷,卻不曾下雪。梅花需與白雪混搭一處,才能體現其美麗。所謂: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正是如此。不過,有公主殿下在,卻是能代替白雪了。”

公主接過梅花,輕輕撫摸,道:“老師謬讚了。”

司空浩然微笑,隨口問道:“今日公主殿下來太極宮,所為何事?”

幽若公主嫣然一笑,道:“也沒什麽事,就是專程來看看老師。多日不見父親,也有些想念。想在早朝後,和父親說說話,順便匯報一下此次北地之行的經過,以及奇聞樂事。”

“原來是這樣。”司空浩然點了點頭。

“對了,公主殿下,不知你昨日何時回到京城的?”

“那時正下雨,該是亥時。”

“亥時!”司空浩然皺了皺眉,問道:“公主殿下回來時,可曾見有什麽異常?”

“異常?”幽若公主一愣,搖頭道:“沒有,老師為何這麽問?”

“沒什麽,隻是昨夜京城內,有些不太平。”

話音剛落,一道尖銳的聲音穿破厚重的宮牆,傳遍整個太極宮:“陛下駕到!”

眾位大臣等待許久,紛紛從偏殿中走出去。幽若公主便辭了司空浩然,先去太極宮後的寢宮等待。雲鴻待在原地,他非朝廷官員,除非等待聽宣,否則就沒有麵見皇帝的資格。

臨走前,雲封交代道:“若無人宣你,退朝後與我一同回去。”

雲鴻點了點頭,目送父親進了太極殿。

太極殿寬敞明亮,分前、後兩殿。因前朝皇帝玄青帝,信奉道教,又接受了儒家“君權神授”的思想,因此,在太極殿前殿中,立三清尊神,上朝官員需先行參拜三清。後殿才是金鑾大殿,九梁十八柱,雕龍刻鳳,甚是宏偉。眾大臣拜過三清,這才列隊進入金鑾殿。

龍椅上,一個中年男子懶洋洋的,嘴裏不斷打著哈欠。

他那有些發福的身軀,籠著十二章困龍的袞龍袍,內飾龍戲珠圖案。金線絞邊,極為奢華。赤煊帝是玄清帝的嫡長子,三十歲即位,至今已有九年。治國年間,整日沉迷酒色。

此刻,雖是朝政議事其間,大殿上仍是歌舞升平。

一個太監走了上去,低聲道:“陛下,大臣們都來了,這些舞姬是否……”

赤煊皇帝歎了口氣,心情有些抑鬱。

“好了,好了,讓她們先下去吧。這群大人,每天都有事,真是煩!”

舞姬們剛一退下,大臣相繼進入大殿。左側文官,以三司使上官達、秦王為首。右側武官,以京畿大將南宮青城、樞密使慕容千秋為首。但此刻,文官的領頭者,顯然少了一個人。

不過,對於赤煊皇帝而言,看見了也等同沒見看。

雲侯府是武勳世家,雲封以前也是將軍,官位二品,此刻站在武官行列中。

“有事起奏,無事退朝!”太監扯著嗓子叫喊。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赤煊皇帝打了哈欠,慵懶道:“諸位愛卿平身,若是無事,就別妨礙朕睡覺。”他說這話時,他腦中還在想方才的那一群舞姬,裏麵有幾人,長得還挺漂亮,是否要宣來侍寢。

“陛下,臣有本要奏!”南宮青城手持笏板,挺身站出。

赤煊皇帝瞥了他一眼,說道:“原來是南宮愛卿,你想奏什麽,說吧。”

“陛下,您有沒有注意到,今日朝堂上,有一人未到。”

“什麽?一人未到?”

赤煊皇帝一愣,伸著脖子往下看了看。卻見這殿上站著百餘人,尤其是坐在龍椅上,居高臨下,看到的是密密麻麻一片。百餘人上朝,有一兩人不到,他怎麽知道是誰沒有來?

身邊太監湊過來,輕聲道:“陛下,南宮將軍說的是秦王。”

他朝文官一列看去,果真沒看到秦王。

“秦王!南宮愛卿說的人,是不是秦王?”赤煊皇帝反問道。

南宮青城道:“正是秦王!”

“哦。”赤煊皇帝淡淡的應了聲,似乎覺得沒什麽大不了,又打了個哈欠。

“啟稟陛下,昨日子時,秦王之子秦血凝與魔教勾結,擾亂幽京城。臣等擅作主張,已率京畿禁軍將其抓獲,現秦王之子秦血凝,已被壓入幽冥煉獄。秦王府被抄,秦王一家不知所蹤。臣等未曾請示陛下,擅作主張,還請陛下降罪。”南宮青城俯首磕頭,語態虔誠。

“什麽?!秦王勾結魔教!他要反?”

聽了這話,方才還無精打采的赤煊皇帝,頓時拍案而起,怒發衝冠。

眾人見狀,紛紛下跪:“陛下請息怒。”

赤煊皇帝頗為興奮,麵對秦王府勾結魔教一事,他似乎不感到有壓力,反而有些幸災樂禍、大快人心的意思。他急忙問道:“南宮愛卿,這是怎麽回事,你快與朕細細說來!”

“啟奏陛下!”南宮青城正欲說話,便被上官達打斷。

“上官愛卿,你又有何事要奏?”

“陛下,昨日之事,臣也在場。為了方便陛下了解此事的前因後果,臣已將此事,提取精華部分,編成奏折一份,請陛下過目。”上官達從懷中取出一本奏折,由太監呈上去。

南宮青城望了一眼上官達,冷哼一聲。

這事和上官府脫不了幹係,上官達這麽做,也是為了掩飾上官府的責任。

赤煊皇帝接過奏書,一目十行的看了起來。前麵一部分,因為牽扯到上官府、雲侯府的婚嫁問題,上官達都是一筆帶過。後麵一部分,雲鴻擊殺血屍,秦憐香赴死阻止,這些是上官達親眼目睹,所以用了小說的方式呈現出來,格外醒目。正因如此,赤煊帝看完後,對雲鴻、秦血凝、秦憐香這三人,印象特別深刻。尤其是對於雲鴻,連連驚歎此人能竟禦龍。

“好!”赤煊帝哈哈一笑,龍顏大悅。

“秦王這廝,罪有應得!他仗著是朕的叔叔,平日裏,囂張跋扈,目中無人,完全不把朕放在眼中。本來還找不到理由定他的罪,如今他勾結魔教,罪該株連九族!甚好!甚好!來人,立刻通告天下,將秦王府的罪行公示於眾。南宮愛卿,請你率領禁軍,捉拿此人!”

“臣領旨!”南宮青城磕了個頭,麵容肅穆。

“對了,那個雲鴻是什麽人?他竟能禦龍?把此人召來,讓他帶上他的龍!”

一旁太監領旨:“宣雲鴻覲見——”

“陛下,此人乃雲州侯之子。”上官達在一邊解釋道。

“雲州侯,雲封?”

赤煊帝一愣神,說道雲封這個人,似乎還有幾分印象。九年前,雲封正處事業巔峰。而九年前,赤煊帝剛剛登基,不似現在這般昏庸。他常派雲封出征。那時征討無極國,雲封一連打了十餘場勝仗,故而赤煊對此人印象深刻。即便多年未見,也能一語道出他的姓名。

“罪臣雲封,叩見陛下!”

便在這時,雲封從武官行列中站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