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老猴情深
穿過密集的竹林，眼前豁然而開，竟出現了一條深壑。
雲鴻急忙收腳，險些墜下崖去，他猛的鬆了口氣。卻見崖下一條溝壑，深不見底，崖中有紫色霧氣彌漫，乃是名副其實的“一線天”景象。深壑橫長百米，崖壁上沒有再生青竹，連一些雜木野草都沒有，盡是一些破碎圓石，龍眼大小，與那些猴子砸人的石子一模一樣。
縱然那些猴子是跳躍高手，卻也躍不過深壑，被兩人逼上“絕路”。
虹顏衣袖飄舉，禦劍而下。
他冷不丁的提醒一句：“此地有妖氣，你小心。”
“不是說青木林深處是雷神洞嗎？怎麽出現了一條如此之長的溝壑？”
虹顏冷哼一聲：“凡人之語，也能相信？”
雲鴻皺了皺眉，反駁道：“話不能這麽說，至少出現了綠毛猴，鴕蜚鳥也該在附近。”
虹顏冷哼一聲，銀虹仙劍上發出一陣劍鳴。
“讓貧道除了這群妖猴！”
話音剛落，崖邊的那群綠毛猴便**起來。
猴群中，一個身影緩步走出。與其他猴子不同，此猴竟學著人類，後腿著地，直立著行走。雲鴻見狀，腦袋一蒙，虹顏仙長說的一點兒都不錯，原來這群綠毛猴，真的是妖！
不過，等那猴子走近了，雲鴻才看清楚。
原來那猴子不僅學人直立行走，還與人類一樣，身上穿著麻布裁製的衣服，隻是那件衣服破破爛爛，顯然是從人類身上搶來的。除此之外，那是一隻老猴，額上毛發盡數花白，臉上皺紋密布。見到這老猴，雲鴻有一種直覺：這老猴是這群猴子的首領，它是來談判的。
果然，走到一半，老猴就停下腳步，還朝著兩人拱了拱手。
“兩位仙長，小兒們無禮，還請息怒。”
聲音從老猴口中傳出，就好似喉嚨裏黏著口濃痰，十分怪異。不過，總體來說，還算吐詞清楚，有板有眼。即便如此，雲鴻還是吃了一驚，兩世以來，他見過的妖魔鬼怪，實在不在少數。即便是終南山的仙獸也無法口吐人言，這一隻深山中成精的猴妖，竟能說人話？
虹顏似乎是見怪不怪，持劍喝道：“廢話少說，受死吧！”
“仙長且慢！”老猴顫抖著喊道。
虹顏見這猴妖上了年紀，而且與人相似，謙遜有禮，不似那些作惡多端的妖魔，死性不改，這才緩了緩指尖劍氣。老猴道：“仙長，實在對不起，老猴子隻是想跟你求個情。”
虹顏眉頭緊皺，指尖劍氣待發，不屑言語。
雲鴻靜立在旁，透過暗淡的夕陽，遠遠能見，老猴的眸子裏閃著淚光。
“妖也會哭？”雲鴻心中想道。
老猴見虹顏不說話，當是默認了。
忽然，它雙膝一彎，跪地道：“仙長，老猴子一生活了二百多歲，而且修成了妖，即便死了，也不枉此生了。老猴的確是妖，仙長若想斬妖除魔，大可殺了老猴，但那群小猴，還隻是靈智未開的禽獸/，它們禽獸/習氣未改，還請仙長慈悲，放它們一馬，老猴甘願受死。”
那是一種哀求的語氣，話還沒說完，老淚縱橫，已經沾濕了雙頰棕綠的猴毛。
雲鴻心中一震，轉頭看向虹顏。
“山間禽獸/，天地共生，自然有生存的權力，貧道隻誅妖邪。”
說著，指尖聚氣，迸發如電。
“多謝……仙長……”
老猴子悲歎一聲，有了對方的這個承諾，自己也能放心了，他緩緩閉上老眼。
“轟——”
一道金光閃過，與虹顏的劍氣碰撞在一起。
渾厚的靈風滌**開來，老猴眼前一黑，身子已被一道金光裹住，鼓**至一邊。雲鴻毅然出手，救下老猴，用浩然正氣，硬生生的接了虹顏一劍。人仙全力一擊，已能排山倒海，別說是地仙的一記劍氣。即便動用了正氣爐全部的靈力，雲鴻也覺得這一劍，勢不可擋。待劍光消散，他吐了一口鮮血。若不是有正氣爐、墨魂硯兩大仙器護體，他已五髒俱裂而亡。
然而，虹顏見老猴未死，指尖又聚劍氣。
“仙長，助手！”來不及多想，雲鴻雙臂大張，奮力擋在老猴身前。
虹顏冷冷道：“雲鴻，你做什麽？”
雲鴻抹了抹嘴角鮮血，給出一個合理的理由：“這老猴可能知道鴕蜚鳥之事！”
“哼！人言尚難信，何況是妖？”
“仙長！”
虹顏怒目一瞪，手中劍光流轉，呼之欲出：“讓開！”
日薄西山，彤雲飛散，仿佛將這天地染紅。遠山橫斜，夜鶯低掠，驚起半點風漣。雲鴻心中一震，他被虹顏這一聲厲喝，攝了心魂，下身不受控，便要轉身離去。可偏偏在內心深處，一股信念羈絆著他，他告訴自己，這隻老猴本性不壞，即便是妖，也是一隻可憐的妖怪。
為了後輩，甘願受死，即便是妖，那也有人性！
而且，它可能知道鴕蜚鳥的行蹤！
雲鴻決然道：“仙長，您若覺得這老猴是妖邪，一定要殺，便先殺了我吧。”
“你——”虹顏眉尖一斂。
那老猴清醒過來，見雲鴻為了保全自己而不要命，忙朝著雲鴻磕頭。
“小兄弟，你走吧，老猴是妖，仙長沒錯。”
雲鴻說道：“仙長，你聽到沒有！它隻是一隻修煉有成的老猴，你這般趕盡殺絕，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天地之間，雖然大多妖都是殘忍、嗜血的，但也不乏有善良的妖怪！”
虹顏冷笑一聲：“是嗎？既然如此，為何那樵夫說，每年都人路人被砸死？”
“這……”雲鴻無言以對。
他正著急，老猴毅然站出：“仙長明鑒，我通臂猿一族，從來沒有砸死過人！”
“嗬！死到臨頭，還敢狡辯！”
麵對虹顏的威勢，老猴渾然不懼：“仙長！您法力無邊，您可以殺死老猴，但是，你不可汙蔑老猴！我們是在救人，絕非傷人！前方是雷神洞，洞中之物，異常危險，若是凡夫俗子接近此洞，九死一生。我們朝凡人投擲石子，也是想讓他們遠離雷神洞，遠離危險！”
“什麽？有這等事？”聽了老猴的解釋，雲鴻怔然一時。
聽了這話，氣勢逼人的虹顏也皺了皺眉。
“錚”的一聲，那柄銳利的“銀虹”仙劍被收回劍匣，他瞥了雲鴻一眼。
“我不殺它，不是因為仁慈，是因為他尚有價值。”
冷冰冰的丟下這一句，虹顏轉過身去。
雲鴻舒了口氣，聽到這句不近人情的話，那老猴還是萬分感謝，朝虹顏磕了個頭。
“多謝仙長不殺之恩。”
虹顏不予答複，倒是雲鴻走了過去，將他扶了起來。
“老猴，看你修為也不高，怎麽會說人話呢？”雲鴻問道。
“仙長，這天地間，人有人話，獸有獸語。八哥、鸚鵡都能說人話，人們也能學著他們說鳥語。學習語言，本就是發音問題，與種族無關。就好似人學習火雲語一般。而且，我們通臂猿猴一族，本就是靈長類動物之首，也是人類的近親，率先學會人話，也不足為奇。”
老猴子向雲鴻解釋，說起話來，還真是頭頭是道。
雲鴻一笑，覺得這老猴說的有道理。而且，看他談吐，有文士之風，而且，道理說的有頭有尾，似乎還是個“文人”。腦中這麽想，心中就安定下來，道：“老猴如何稱呼？”
“老猴孫氏，是猴群的首領。”老猴朝雲鴻拱了拱手。
“孫氏？哦，原來是孫老。”雲鴻也拱了拱手，還了個讀書人的禮節。
“兩位仙長，可是來找鴕蜚鳥的？”
他剛才聽到雲鴻提起，便暗暗記在心中了。
雲鴻一怔，急忙道：“正是，孫老，您可知道那鴕蜚鳥所在何處？”
“雷鳥，就在雷神洞。”
孫老朝著背後一指，所指方向，赫然是那個深不見底、紫煙彌漫的溝壑。虹顏雖然不曾參與這一人一猴的話題，卻聽在耳中。此刻，聽到關鍵之處，劍指一揮，便要騰雲而去。
“仙長且慢！那裏麵很危險！！”孫老見虹顏急著要下去，立馬喊住了他。
虹顏不答孫老，隻對雲鴻道：“貧道下去看看！”
一聲劍吟，劃破天際，虹顏已然禦劍而去。他來去如風，雲鴻就算想攔也攔不住。但好歹他是一位地仙，就算這下麵是十八層煉獄，雲鴻相信，但憑他的實力，也能全身而退。
孫老見狀，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哎呀，不好！這位仙長不聽勸告，入得雷神洞，難逃一劫啊！”
雲鴻道：“不用擔心，這位仙長，法力高深。”
“哎……法力高深……希望他能平安上來。”孫老望著深壑，滿目憂愁。
那一群崖邊遊**的小猴兒，見“壞人”離去，而且是下了雷神洞，各個拍手叫好，大有幸災樂禍的滋味。這一群猴子，約有三十多隻，都是清一色的綠毛猴，聽孫老方說，這個猴種叫做：通臂猿猴，難怪《山海經》中稱之“長臂”。一群毛猴將雲鴻、孫老圍在中間，這群小猴子對雲鴻很友好，幾個小猴輪流給雲鴻送來各種野果，似乎是感謝他救了孫老猴。
雲鴻摸了摸一隻小猴的頭，哈哈笑道：“其實你們也挺乖！”
“吱吱吱吱！”
那些小猴睜著水靈靈的大眼，望著雲鴻，一副歡呼雀躍的樣子。
孫老見狀，清了清嗓子，嚴肅道：“好了，好了，大家不要鬧！這為小哥是好人，你們趕緊都放乖一點。小黃！你不要用手在地上爬！真是改不了禽獸/習氣，讓小兄弟看笑話！”
聽到嗬斥，雲鴻身邊的一隻小猴頓時舉起小爪，口中“吱吱”數聲。
雲鴻開懷一笑，似乎感受到了一種久違的親近。
便在這時，一隻綠毛小猴朝雲鴻爬了過來。它比一般的猴子要小，那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中，滿是自然的清澈與靈潔。比起人類的雙眼，就好似深山靈潭，其中蘊藏了無比純淨的氣質。它給雲鴻送來一物，倒不是野果、野花，而是一個龍眼大小的圓石。正是先前，他們用來砸人的圓石。雲鴻接過一看，這石頭光滑圓潤，渾然天成，倒也漂亮，不由把玩一番。
然而，剛一接過，雲鴻就感覺這石頭中，有些許溫度。
雲鴻一驚，隨手掂量掂量，又感覺這塊石頭，比一般的鵝卵石要重！
一道神念滲入，他有著驚人的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