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長琴歸位
虹顏驟然明白過來。
司空浩然是想犧牲自己，身化琴魂，恢複大聖遺音的靈性。而雲鴻是九仙器的主人，如此，便可調用大聖遺音中的靈力，助虹顏恢複傷勢，他二人也能破開幻境，逃出生天。
這樣做，三人隻要死一個人！
“老師……”雲鴻咬牙含淚，強忍悲痛。
身化琴魂，殘存的元神必受重創，很有可能就是灰飛煙滅，再無複生之機。但見司空浩然決心已定，罡風席卷迫在眉睫，一切已難阻止。他朝前方大步邁出，步伐堅定，義無反顧。
虹顏狂叫一聲，不知從何處迸發出靈力，令他衝了過去。
然而，當他想伸手拉回司空浩然時，卻被一股無形的壁壘彈回！
“不要！！”
聲嘶之中，司空浩然衝入罡風範圍。
刹那間，寒氣削肉，颶風剔骨，一絲絲的血肉從他的身體上飛離，隻是一息功夫，他那厚重的背影已成為半邊骨架，搖搖欲墜。然而，麵對死亡，他的臉上卻沒有半點驚恐，隻有一絲殘存的笑容，默默望向虹顏。這一望，似乎跨越時光，似乎跨越陰陽，讓人永世不忘。
虹顏心痛如絞，淚珠滾滾而下。
最後，他平靜的說道：“這輩子，我也沒有什麽遺憾，隻是百年之約未能實現，沒能見大哥與嫂子過上幸福的生活，這兩點實在有些可惜。大哥，你說過：生老病死，此乃天道，不必執著。我已經苟活了二百多年，也該知足了……”說完，他又轉頭，像北方望了一眼，無限遺憾的說道：“國家未治，百姓尚苦，儒仙之道，終難實現，或許，這就是宿命……”
話音方落，罡風徹底將他淹沒。“宿命”二字回**半空，經久不息。
“歐陽然！！”
虹顏聲嘶力竭，眼見剛獲重逢的弟弟死去，卻又無能為力。
他隻能眼睜睜看著，漫天颶風將他撕成碎片，在血與風的長歌中，沉入無邊黑寂，最後，消失在幻境上空，那亙古吹拂的浩**長風之中……少時，虛空中一層光浪激**，將那漫漫颶風暫且擋住。餘下的魂魄化作碧藍幽光，緩緩聚集，仿佛渺小的星辰，滲入大聖遺音中。
大聖遺音重獲琴靈，古樸的琴身頓時發出耀眼的七色光華。
一股源自洪荒的力量，正在召喚雲鴻！
“大聖遺音！”
雲鴻內心中一陣激**，那股被仙器吞噬的感覺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反而是一種“失而複得”的喜悅之情。他不由自主的往前兩步，將手按在陌生的大聖遺音上，感受著琴弦上跳動的音符，泛出渾厚的靈能，這股力量比起正氣爐、墨魂硯二仙器，竟然強橫了許多。
挑抹複撥弾，清越敲玉寒。
“錚——”
一曲初響，氣貫長虹！
長琴歸位！
磅礴的靈力如北地雪崩，氣勢滔天。眼看漫天罡風就要撕碎兩人，卻被這忽然騰起的靈流擋住，甚至逼退了數丈。虹顏雖然沉浸在悲痛中，但他不想讓弟弟死的毫無價值。順著這股靈力，他盤膝而坐，五心朝天。潔淨的靈氣迅速將他包圍，迅速修複他破損的筋脈五髒。
而在這一刻，撫琴的雲鴻則墜入了一種玄妙的境界。
丹田之中，忽然一震！
一道虛無的古琴影像，出現在丹田中央。雲鴻知道，與收服正氣爐、墨魂硯時相同，這個影子就是大聖遺音的器靈。但與以往不同，器靈穩定後，丹田中又刮起一陣旋風，原先存在的正氣爐、墨魂硯，加上剛獲得的大聖遺音，三道虛影飛速旋轉。在三道虛影下方，圍繞丹田的中心，忽然出現了一個暗淡的影陣。細細一看，竟是一個“九宮八卦陣”的雛形。
雲鴻身軀猛地一陣，差點嚇暈過去。
這個陣法毫不陌生，因為在九宮之中，分別存在一個虛無的暗影。
“九件仙器！”
九仙器的虛影出現在丹田中，九宮每一格，分別代表一件仙器。正中間的那格，也就是九宮八卦的中宮，放置著方才沒能看清的那件仙器。如今，用神念去查看，終於看清，那三個古文字，正是：丹青尺！已獲得的三件仙器，分別注入對應的九宮中。正氣爐位於第六宮“乾”宮之中，五行屬金。墨魂硯位於第二宮“坤”宮中，五行屬土。大聖遺音位於第四宮“巽”宮之中，五行屬木。在整個九宮八卦圖的上方，有一行用古文字書寫的微小字符。
雲鴻凝神去看，上麵寫道：“九件仙器，各有神效，每得其一，方可明其作用。九寶之力，操者相關，功力日增，寶力日長，行善日增，為惡日減，多行善事，諸惡莫為。”
每一宮下麵也有一段文字，寫的是仙器的作用。
放眼去看，隻能看清正氣爐、墨魂硯、大聖遺音下的字，其餘皆被煙霧蒙蔽。
雲鴻將三仙器的作用都看了。
關於正氣爐，上麵大致說的是，正氣爐是集天地正氣的法寶，可隨時治療自身，並提供煉藥、洞府兩個作用。雲鴻一愣，他隻知正氣爐有治療、煉藥兩個作用，卻不知還有“洞府”的功能。再看墨魂硯，上麵說是幻化之法寶，有幻化、創造之效。若靈力充足，可幻化任何物體，甚至創造世界。再看大聖遺音，除了音律禦敵，還有兩個功效：溝通萬物、濟世救人。
雲鴻眼界大開，想起有個成語叫“對牛彈琴”，一般而言，對動物彈琴，動物是不會理解演奏者的情緒。但大聖遺音的功效，恰好能做到這點，用琴聲可溝通任何的異類種族。
最後，雲鴻發現，在墨魂硯、大聖遺音的背麵，分別刻有兩個字。
一個是“書”，一個是“樂”。
而正氣爐下方，除了說明用法的古文字，沒有任何東西。
“書、樂？”
雲鴻皺了皺眉，一時間不明白這兩個字的含義。不過，若不管什麽仙器神器，墨魂硯的確是書寫工具，而大聖遺音的確是一把樂器。但顯然，這兩個字的意義，絕非這般膚淺。
正思索時，虛空中傳來一個聲音。
接著上次的十句詩，這聲音吟誦道：“或為出師表，鬼神泣壯烈。或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或為擊賊笏，逆豎頭破裂。是氣所磅礴，凜烈萬古存。當其貫日月，生死安足論！”
話音方落，腦海中出現那位青衣老者。
同樣是乘風而來，懷中抱著一張幻化的古琴。
眼前就是高山流水，老者席地而坐，將琴平放在膝蓋上。少時，演示一些有關彈奏的技巧。正如他所料，大聖遺音不主殺伐。彈奏之時，靈力如水湧出，水近於道，利萬物而不爭，柔和為主，但水聚成江海後，怒潮之力又足以毀滅一切。琴音如水，可在一片輕柔中，忽然展現殺機，不知無覺，無形無影，可進可退，可攻可守，乃是實現“控局”的絕世利器。
領悟完仙器意境，他朝虛空中稽首道：“前輩，請現身一見。”
一道清光閃爍，意念中出現一人。
此人一出現，便捋著花白的胡須大笑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仙翁。”雲鴻微笑行禮。
老仙翁哈哈笑道：“沒想到你這麽快就找到第三件仙器。大聖遺音乃九仙器之骨，重要程度不亞於中宮的‘丹青尺’。老夫本以為要一兩年才能尋得，沒想到你隻用了兩個月。”
“九仙器之骨？”
雲鴻心中萬般疑惑，見老仙翁出現，便要問個透徹。
然而，還沒等雲鴻開口，老仙翁就說道：“你先別說話，我知道你要問什麽！”
雲鴻苦笑道：“既然如此，請仙翁示下。”
“現在還不是時機！”
雲鴻一怔，有些不滿，皺眉道：“上次獲得墨魂硯時，仙翁說過，等獲得第三件仙器，便告訴我事情的來龍去脈，怎麽現在出爾反爾？沒想到，神仙也有說話不算數的時候。”
老翁有些不高興，怒道：“你這娃娃，老夫說話一向作數！”
雲鴻剛要辯解，卻見他衣袖一揮，沉浸在髓海中的元神頓時清醒。眼前罡風呼嘯，大聖遺音雖是仙器，但其中靈能亦是有限，無法長時間抵禦滅世之威。此刻，阻礙罡風前進的屏障已有破碎，東西都在漏風。若聽老仙翁把所有的事情陳述一遍，他也差不多該歸西了。
意識到錯怪了老翁，心中升起一股愧疚。
髓海中忽然傳來老翁的聲音：“這位道友功力已恢複，爾等速速破開幻境！”
雲鴻一怔，他的腦袋有些蒙了。
以往能和老翁交流，都是自己處在元神狀態，或者是昏迷時刻，現在怎麽清醒著也能聽到他的聲音？心中剛這麽想，便有人答道：“老夫已經覺醒，日後隨時可以與你交流。”
“覺醒，可以隨時交流？”
雲鴻一陣吃驚——這麽說，日後豈不是要隨身帶著一個，修煉萬年的老妖怪了？生薑還是老的辣，像這樣的老妖怪，懂的東西一定不少。有了他，簡直比得到九仙器作用還大！
“咳咳，小娃娃！你罵誰老妖怪呢？你心裏想什麽，老夫可是全清！”
雲鴻一愣，趕忙道：“老神仙息怒。”
不敢再想什麽歪心思，一拍古琴，圍繞虹顏的靈氣頓時消散。
下一刻，虹顏全身靈光爆散，濁目遂亮！
他似乎曆經了千難萬苦，終證得大道，浴火重生。幽色的正統道門玄氣衝天而起，刹那間爆發出無限靈能，竟不亞於大聖遺音！背後劍匣驟然驅動，萬千劍氣在一個呼吸間，凝成一朵通天徹底的白蓮，下一刻，白蓮怒放，劍光滌**，無盡穹蒼被這一劍撕開一道裂口！
縫隙中，五個字回響天際，扣人心弦：“上清破雲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