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雲英萱草
受姐姐反駁，美麗的女妖莫燁眼中一酸，默默流下淚來。
“姐姐……為什麽，我做什麽你都要阻止！”
“燁，你哭了……”
見妹妹留下眼淚，莫楠心中一酸，急忙放柔聲音，上前摸了摸她柔美的頭發，並將她摟在懷中，盡量給她帶去一些溫暖。抱歉道：“妹妹，對不起……但這件事，真的不能做。”
莫燁一把推開她，叫道：“不能！不能！不能！！你永遠都隻會說不能！你知不知道，呆在這個鬼地方，有多麽難受！你知不知道，我到底有多痛苦！你以為我能跟你一樣嗎！”
莫楠怔然一時，似乎是被妹妹的怒火嚇到了。
“你不知道，外麵的世界有多美好！我不求長生，不求成仙，我隻是想做一個平凡的女子……你知不知道，這些年來，我每天都麵對你，而你又是那麽冷淡，我的心，早就凍成冰了。不管怎樣，這一次，無論如何我都要盡力一試，求求你，不要再阻止我了，好嗎？”
雲鴻在旁見二姐妹爭吵，頓時有些摸不著頭腦。
且不說眾人願不願意提供精元催熟這赤蕉樹。就這姐姐莫楠，從前到後，似乎一直不願妹妹做這件事。按理說，催熟赤蕉果，二女不就能擺脫本體，成就地仙，獲得自由了嗎？
莫楠也是樹靈，她沒有理由反對這件事情！
“莫楠姑娘，你若有什麽苦衷，不妨說出來，或許我們可以幫忙。”
這一刻，雲鴻徹底對二女消除偏見。雖說是妖，卻以“姑娘”相稱。莫楠朝他行了個萬福，隨之投去一個甜美的微笑。她歎了口氣，目光猶豫不決，似乎不想把心中的苦衷說出來。
半晌之後，才斷斷續續的說道：“妹妹，你應該知道的……用赤蕉果合身，未必能一次成功，如果失敗，就沒有挽回的餘地了。你真的想好了，就算魂飛魄散，也絕不後悔嗎？”
莫燁毫不猶豫道：“魂飛又如何，魄散又如何？總比現在這樣好！”
“你……哎……”
一聲長歎，訴盡悲愁，莫楠道：“願你不要後悔。”此話說完，便走到一邊，不再理睬眾人。她望著身後的參天巨樹，眼中含淚，麵帶淒涼，這一刻，不覺間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得知此事，雲鴻才恍然大悟。
原來姐姐一直阻止的原因是：赤蕉果合身未必成功，如果失敗就會魂飛魄散。
姐姐這麽做，完全是出於關心。
不過，聽了莫燁的話，雲鴻倒也覺得有幾分豪情。被困在此千年，每天麵對同樣的人、同樣的物，若是一個人，早就崩潰了。與其這樣漫無止境的等下去，苟且求生，不如放手一搏。生死自有天命，即便死了，那也會如流星一般，在短暫的生命裏，迸發出耀眼的光火！
但話至此處，問題就來了。
幽若站出來說道：“十年，可笑！雖說人類的精元如水，隻要不肆意揮霍，便可再生。但你要我們提供你十年的精元，就用來澆灌這破樹？嗬嗬……你不覺得這麽做很愚蠢嗎？”
被幽若嘲諷，莫燁咬牙道：“哼！難道你有更好的方法嗎？”
幽若冷笑一聲，不去答她。
與此同時，蘇靈兒撥了撥手指，驚詫道：“啊！我還以為隻要十天就行了，要十年啊！我今年十七歲，十年後就是二十七歲……二十七歲！我的天啊！我都快成半老徐娘了！”
玄月也皺了皺眉，似乎有些不願。
十年之後，這世界會變成什麽樣？
虹顏更是默不作聲，終南大劫在望，十年！若真在此等上十年，說不定出去時，整個終南山已化作劫灰了！更痛苦的則是雲鴻，漫漫十年，他的確可以等，但是靜萱等不了！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嗎？”雲鴻問道。
莫燁一臉鄙夷，冷冷說道：“我和姐姐已經在此空守了八百年，不過是讓你們等上短短十年，轉瞬即逝，你們竟還不願意？人類，果然是不靠譜的！當然，你們也別無選擇。”
“別無選擇？嗬嗬，那倒未必。”
幽若雙手抱胸，一臉冷意：“你可知這世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之前，幽若一直處於沉默，莫燁也沒注意到她。如此被她激了兩次，這才將視線挪到她身上。然而，就這一看，那心底塵封了千年的記憶，仿佛潮水般湧上心頭。雖有印象，卻又模糊，讓人看不清。嬌軀一顫，壓低了聲音，支吾道：“你怎麽……難道你是……不……”
言語間毫無章法，讓人摸不著頭腦。
這個場麵，卻被虹顏看在了眼中。
他發現這兩姐妹雖然性格相異，但麵對幽若，態度卻出奇的一致，似乎在很早之前就認識了她。不過，她二人已被困在此處千年，千年歲月，滄海桑田，如何才能與幽若有染？
輪回？轉世？
還是……長生？
無數種猜測在他心中展開，有如起伏的波濤，綿綿不絕，層層相似。
雲鴻見幽若話中有話，忙問：“幽若，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幽若鎮定道：“據那古籍記載，此界的確隻進不出，要想出去，也的確隻有一種方法，便是催熟赤蕉果。然而，用人類精元澆灌仙樹，催熟果實，這不過是一種極其愚笨的方法。”
“難道你有其他方法！”莫燁不服道。
“哼！”
幽若冷冷說道：“你可知在這百草秘境中，除了這上古遺種赤蕉，還有一處，同樣生著一味神物，名為：雲英萱草。這雲英萱草類屬百合，百合類植物對蘇鐵類植物，天生具有催化作用。千年前，爾等主人離去之際，早料到千年歲月，難免生變，故而在秘境中埋下一粒雲英萱草的種子，以備不時之需。 想那神物孕育千年，而今結出的靈果，足以催熟這赤蕉。”
“什麽？”
莫燁似乎第一次聽到這天方夜譚。
雲鴻皺了皺眉。他發現，幽若似乎對這百草秘境極為了解，有些事情，根本不像是從古籍中得知，就好像是她自己親身經曆一樣。而“雲英萱草”這四個字，又讓他精神一震！
雲英泉！
紫萱花！
這一刻，他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斷：所謂的上古花仙，難道就是……
“那雲英萱草所在何處？”莫燁迫不及待問道。
幽若輕拂衣袖，極為淡然，似乎一切都在她的預料中。
緩緩說道：“大家可還記得方才過來之時，有左、右兩條岔路？那右側道路通往此處，而左側道路則通往一處險要之地。據古籍記載，那株雲英萱草，便生在此路的盡頭。”
“你是說枯石洞嗎！”莫燁問道。
“枯石洞？”玄月聽聞，自言自語道：“草木可枯，我還沒聽說過山石也會枯。”
莫燁白了他一眼，道：“枯石隻是打個比方，形容那裏極為危險。”
又望向幽若，道：“我不知你說的是真是假，但我知道，這枯石洞曾是主人修行的場所。自主人走後，那裏就荒廢了。因結界作用，秘境中的靈氣全部匯於赤蕉。時間一長，地脈失衡，當年主人養護的花草走獸，全部都變成了凶妖悍魔。聽說，還有地仙以上的仙靈守護。五百年前，那些人也大膽深入過，隻可惜一去不返。你們若執意去送死，我也無心阻攔。”
雲鴻恍然大悟：“怪不得來時，見無數植物枯死，原來都是結界的作用！”
“幾位，那地方十分凶險，妖獸潛伏，此行對於你們來說太過危險。”
聽妹妹提起枯石洞，莫楠急忙走來勸阻。
虹顏上前一步，稽首問道：“莫姑娘，你們在此數百年，難道自己沒有去過？”
“嗬……我們何止去過一次？”莫燁冷笑。
莫楠搖搖頭，溫柔道：“仙長，我和妹妹修為甚淺，雖仗著不死之身，強闖過幾次，但每一次都是走到一半，便被沿途的妖物擊殺。至於最裏麵，千年以來，從沒有人到達過。”
“原來如此。”虹顏若有所思。
轉而望向幽若，道：“幽若，不知你說的那本古籍，書名叫什麽？”
幽若似乎無心回答，隨意敷衍道：“真對不起師叔，時日已久，我已經記不清了。當然，我沒有強迫你們去，你們若是願意，大可在這裏用精元澆灌，十年時間，也不是很長。”
“你！”見她這囂張的口吻，蘇靈兒又要上火。
幸虧玄月及時拉住她，雲鴻忙上前道：“不管怎樣，我們總不能坐以待斃吧。不妨去看一看，說不定運氣好，真能拿到那雲英萱草。虹顏兄不是也說：有誌事成，無誌貪生嗎？”
這一刻，雲鴻也隻是想弄清楚，這雲英萱草，是不是和紫萱仙子有關！
“既然如此，便去看看吧。”虹顏同意道。
“幾位稍等。”溫柔的莫楠緩步而來。
“莫楠姑娘還有何事？”
莫楠朝眾人行了個萬福，有條不紊道：“既然諸位心意已決，小妖也無法阻止，隻祝你們能成功拿到仙草。我這裏有幾顆藥珠，乃是赤蕉樹的精華凝練而成，佩戴在身，有清氣醒神的作用。如果諸位成功了，我和妹妹將難報大恩，所以這些藥珠，請你們務必要收下。”
眾人接過，見此珠通體晶瑩，猶如翡翠，摸在手上涼颼颼的，一股特殊的香味散發出來，確有醒神之效。雲鴻謝道：“多謝莫楠姑娘好意，你們且在此靜候，我等定會平安返回。”
“願公子成功。”莫楠優雅的笑著。
“時候不早，出發吧。”
言語間，虹顏有些走神，他似乎再想別的事情。
眾人點點頭，在其帶領下離開了結界。
忽然，莫燁走了上來，疑神疑鬼的問道：“姐姐，你給他們的那是什麽珠子，我怎麽從沒見你用過？我依稀記得，五百年前，那幾個人去往枯石洞時，你也給了他們這些珠子。”
莫楠悠悠一笑，隻說道：“沒什麽。”
偶然回首，見幾人離去的背影，一向溫情的莫楠，眉間忽然露出幾分異樣的悲戚與沉痛，就像凍結的嚴冰，冷峻而僵硬。在她那份與生俱來的漠然中，似乎藏有無限的懊悔與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