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 河穀驚魂
水花四濺，如脫線珍珠，朝四麵八方迸濺而去。
緩漾被大水困在一處泥堤上，雙手緊拽一株小樹，渾身已經濕透。
彼時大浪衝堤，小樹根基已鬆，再被漫天烈風一吹，搖搖欲墜，情況火急。
眼看大水就要衝垮最後的基線，一道劍光閃爍而過。
蘇靈兒眼疾手快，發現小緩漾的瞬間，雙腿一瞪，已經禦劍而出。但見劍氣劈水，轉瞬而至，待眾人回神，她已將緩漾抱上飛劍。也就在同時，洪水猛嘯，將那泥堤夷為平地。
蘇靈兒回頭一看，頓覺心神戰栗，真是有驚無險。
見到這一險情，靜萱也是唏噓不已。見蘇靈兒禦劍返回，正想著怎樣安撫小緩漾，卻見飛劍還沒停穩，她就迫不及待的跳了下來。朝前跑了兩步，麵向眾人“撲通”一聲跪下。
“求求你們，把我送到紅河穀好不好？”她麵色焦急，朝著眾人哀求。
雲鴻站在最前麵，怔了一下，急忙拽她起來。
“你幹什麽？有什麽話起來說。”
又問道：“紅河穀是洪水的發源地，恐怕早被淹了，你去那裏做什麽？”
聽到這個問題，緩漾本就暗淡的瞳孔更顯空洞。
過了好久，她才顫抖著聲音，很不情願的吐出幾個字：“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雲鴻有些納悶。眼下大水肆虐，紅河穀應該早成了一片汪洋。在這種未知的情況下，他們一行人前去已算是冒險之舉，緩漾一個小姑娘，沒有自保能力，把她帶到那裏實在危險。
想要再問，小緩漾又跪了下去，焦急道：“求你，把我送到紅河穀去！”
“你別跪了，起來再說。”雲鴻有些傷腦筋。
緩漾搖頭，一臉堅定：“求你帶我去，我一定要到紅河穀！”
虹顏皺了皺眉，見雲鴻不知所措，拂袖走來。打量她一眼，說道：“緩漾姑娘，帶你去紅河穀可以，但你要先告訴我們，你是如何到這裏的？還有，你為什麽執意要去紅河穀？”
此處距剛才的落腳之地，儼然已有十幾裏路。這一路上，高山險阻，洪水濤濤，小丫頭不會禦劍，就靠雙腳走路，怎麽搶在他們麵前到？虹顏雖知她並非常人，但還是想弄清楚。
緩漾有些怕虹顏，低下頭，支支吾吾，還是說：“我、我不知道……”
“你若想去，就說清楚。”虹顏加重了一份聲音。
“嗚嗚……我真不知道……我就感覺紅河穀裏，好像有什麽在召喚我……然後……就不停的向前跑，不知不覺就到這裏了……跑著跑著，沒力氣了，所以被困在了河堤上……”
“召喚？”
聽她說了這一通，虹顏被這個詞吸引住了目光。
紅河穀深處，有什麽在召喚她？
難道是……
蘇靈兒有些同情她，向虹顏求情道：“師叔，我們帶她去吧。你劍匣裏那麽多飛劍，多一個人也沒什麽啊。再說，我們不是去找仙器嗎？小緩漾來曆特殊，會不會與仙器有關？”
雲鴻目光一亮：“沒錯，緩漾來曆不明，會不會是仙器在召喚她？”
虹顏想了一會，負手道：“如此，走吧。”
緩漾由蘇靈兒帶著，眾人當即禦劍出發，由此地向西而行。
其時已是正午，初春的高山地域本該陽光明媚，一片生機。但越往紅河穀，天色卻越加昏沉。離目的地三裏之時，天黑地暗，竟下起了夏季才有的雷雨。一時間，雷聲轟鳴，狂風暴雨撲麵刮打。眾人雖努力運轉真氣，以護體屏障阻擋，卻仍被烈風穿透，渾身都淋濕了。
“奇怪！這才初春，怎麽下起雷雨了！”見衣服濕了，蘇靈兒有些抱怨。
虹顏一臉謹慎，停了飛劍，嚴肅道：“前方雷雲密布，不能在高空飛行。”
說罷，心念一動，將飛劍降到貼地的高度。眾人隨著他下降飛劍。穿過幾重陰霾，但聞水響如雷，山腳的密林峽穀已被洪水吞沒殆盡，暴雨還在下，水位到了山腰的高度。從此往西眺望，隱約可見幾座高峰插入陰雲，峭壁高兀，山影迷綽，隱約形成一個環繞的地勢。
“紅河穀到了！”虹顏回首說道。
眾人停下飛劍，環視一周，但見翻滾的沸水下，無數怪壁林立，幽山絕嶺間，還建有不少軒榭樓台。這紅河穀本是秦嶺山脈中一顆璀璨的明珠，從古至今，無數文人騷客在此賦詩作詞。但此刻，被滔滔洪水淹沒後，渾濁的泥水將大自然所有的天工之作，全部毀於一旦。
而到了這裏才發現，紅河穀遠比想象中的大。那些小山小壑、奇峰怪嶺，全被大水填平，放眼望去，波瀾壯闊。隻有遠山高出水麵，將大水環住，形成類似高山湖泊的特殊景致。
陰風狂猛，大雨滂沱，四周煙氣迷蒙，道路難以分辨。
雲鴻頗有震撼，這個場景，倒有些類似小女孩心中的末世畫麵。
但見洪水卷過之處，那些生根幾十年的老樹，全都被連根拔起，唏噓道：“難怪紅河村派了幾波人來調查都失了音信，這洪水力含千斤，一個失足，恐怕就要被拍的粉身碎骨。”
虹顏說道：“這裏的靈氣很磅礴，但又很紊亂，毫無章法。河穀深處定有什麽不為人知的東西存在。”剛說這話，蘇靈兒身後的緩漾就叫了起來：“求你們，再往前飛一點！”
眾人相視一眼，又往前飛了二裏路。
忽見洪流中奔騰席卷出一個巨大的漩渦！漩渦中心一片漆黑，足有丈許寬度，深不見底，四麵亂流攜有毀天滅地之威。放眼去看，這穀中的無數洪水，竟都是出自這個奇怪的漩渦！
渦流不斷回旋，隱約可見五種斑斕的色彩，從黑暗深處層遞溢出。
這漩渦就好像是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入口！
“好強的靈氣！”虹顏失色道。
“原來洪水竟是由這個漩渦造成的。”雲鴻說道。
靜萱拽了拽雲鴻的手，緊張道：“公子，我們是要下去嗎？那個黑洞好怕人……”
蘇靈兒有些不屑，說道：“你要是怕，就回山上等著啊，別拖累了鴻哥找仙器！”
“你！”見她言語張狂，靜萱瞪眼道：“誰說我怕了！你聽好了，我說的是黑洞怕人，不是我怕黑洞！公子在哪，我就在哪，隻要跟公子在一起，心無所懼，沒什麽好怕的！”
“是嗎？那你有本事，現在就下去啊。”蘇靈兒朝她擺了個鬼臉。
“下去就下去！”靜萱有些氣，踏劍就要下落。
虹顏心念一動，靜萱腳下的飛劍已被他控製住。
“簡直胡鬧！這漩渦中迸發的靈力之強，恐非人間所有。這漩渦下麵是什麽，誰也不知道。憑你們的肉身，恐怕沒潛到漩渦底部，已經被亂流撕成碎片了！”虹顏嚴肅的望向二女。
雲鴻望了靜萱一眼，示意她不要衝動。
“虹顏兄息怒，那你的意思是，我們都不能下去了？”
虹顏道：“不僅是你們，就連我也不敢輕易下去。”說著，他心念一動，隻聞一聲劍嘯，背後的玄鐵劍匣內飛出一把寶劍。說道：“這是一把精煉的生鐵劍，硬度很高，在凡間已算是上佳的兵器，你看。”將此劍往身下一拋棄，就在劍身沒入漩渦的瞬間，轟然斷成幾截。
雲鴻怔了一下，像這樣的寶劍，沒有五千斤力道，根本折不斷！
靜萱、蘇靈兒也吃驚的捂住嘴巴，不敢再說話。
虹顏橫眉道：“我本不熟水性，早知如此，應向掌教師兄借得滄瀾水晶珠。”
玄月在旁道：“除了水係法寶，如果有擅長水性的靈獸，也可以下去。”
話音未落，隻聞蘇靈兒一聲驚叫。
她腳下飛劍一晃，整個人陡然失衡，連人帶劍，已朝身下漩渦跌落。
她大喊：“緩漾，你幹什麽！快放手！”
大家這才注意到，蘇靈兒身後載著的緩漾，忽然間雙眼發紅，好像著了魔一般。
她猛地推動靈兒，想要奪取飛劍的控製權。
電光火石之間，虹顏、雲鴻、玄月已俯衝而下。
虹顏速度最快，一息之內，禦氣穩住飛劍，使之不再下墜。緩漾見狀，麵上露出一絲猙獰，雙目在漫天風雨中散出妖冶的紅色。奪劍不成，幹脆鬆開蘇靈兒，朝著漩渦跳了下去。
虹顏一驚，叫道：“玄月，接住靈兒！”
當即禦劍下衝，一道靈氣打出，去托墜落的緩漾。
這一刻，虹顏明顯感受到一股厚重的靈力，猛擊他的元神——她在反抗！
之前，他分明沒有察覺到，緩漾身上有靈力，但此刻，她體內的力量從何而來？
而且如此強大，竟讓他一介地仙有些招架不住。
也就在此刻，雲鴻禦劍而來，指尖聚氣，一道浩然正氣打入她的背心。
受得此擊，緩漾心神巨顫，那對充血的雙眼漸漸消了血色。
下一刻，她已喪失意識，當場暈倒，幸虧被雲鴻接住。
他們的位置，離身下致命的漩渦，僅有兩丈。
所有人都愣在原地，大口大口的喘氣。
蘇靈兒被玄月接住，下意識死死抱著他，指甲掐入他的皮肉，想來是嚇得不輕。玄月忍著痛，麵帶笑意，輕撫她的後背。不覺抱她的雙臂更用力了些，希望給她帶去一份安全感。
過了好久，雲鴻才抱著昏迷的緩漾飛離水麵。
靜萱心中還在發顫，問道：“緩漾剛才怎麽回事？”
雲鴻搖頭，虹顏道：“我本以為她隻是凡人之軀，誰知她的力量如此驚人，連我都險些應付不了！”說著，望了一眼腳下漩渦，正色道：“看來，要解釋這一切，必須得下去了。”
“玄月剛才說，有水係靈獸也能下去，我有這個，你看行不行？”
說話間，雲鴻已喚出正氣爐。
一聲龍吟，巨大的身影飛騰而出，在空中飛旋一圈，徑直朝水麵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