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歹毒算計

靜萱在回答時,刻意的輕貓淡寫,並沒有提起請帖的事情,甚至連店後麵的三間廂房和大院都省去了,她以為這樣高芹就不會上心,卻與雲鴻的本意出現了極大偏差。尤其是高芹這個老狐狸,王氏的畫技她是知道的,曾多次為宮中娘娘作畫,那畫技就連自己也是極其嫉妒,尤其近日,一張鼇龍玄鶴圖傳的沸沸揚揚,若讓他專心賣畫,後果不堪設想!

“這間字畫店,絕對不能讓雲鴻經營起來!”高芹眼中射出陰冷的目光。

靜萱見高芹遲遲不語,目光冰冷,沒想到自己的一番輕貓淡寫,反而換來了高芹鏟除雲鴻的決心,心裏有些發慌。一看時間不早,她不想讓雲鴻知道她偷偷回了侯府,趕忙說道:“夫人,雲鴻交代我去置辦一些東西,我趁機才離開,若是耽擱久了,怕他生疑。”

高芹回過神來,臉上依舊一片陰冷:“後日便是秋闈,他學業如何?”

這幾日,時間大多耽擱在字畫店上,雲鴻幾乎沒有時間看書,靜萱也老實回道:“這幾天,雲鴻忙於字畫店的事,幾乎沒有複習學業,就是偶爾一看,也是讀些閑書。”

“閑書?”高芹冷冷一笑,自言自語道:“看來雲鴻並沒有真材實料,一切都隻是裝神弄鬼罷了!”說著,撇了靜萱一眼,道:“這件事,你做的很好,回去繼續盯著雲鴻。”

靜萱應了聲,便匆匆離開了。高芹轉身回到庭中,見王琪候在門外給她使眼色,像有什麽事情要說,趕忙斥退了周遭丫鬟,將他迎至閣中,問道:“王叔可有什麽事情?”

“老夫聽那丫頭一番敘述,覺得雲鴻這小子,怕是不簡單!”王琪語氣凝重。

高芹臉色一沉,說道:“不瞞您說,月前,雲鴻從青/樓歸來,聽說他做了一幅鼇龍玄鶴圖,還結交了上官家的公子,自此就換了個人似的。開始時,我也不曾重視,隻以為是江湖傳聞,胡編亂造。可就那天,他眼見高方被杖斃,竟然沒有分毫的情緒波動,我便感受到一股壓力,此子愈加狡猾,心機深不可測,恐怕已成氣候,若不除之,必有後患!”

聽高芹這麽一敘述,王琪不由猜疑道:“這麽說,倒有些像修仙者的心境。”

“修仙者!?”高芹悚然一驚,她自然知道“修仙者”意味著什麽。

修行路上,武道起步,先後經曆鍛體、通體兩境,而邁入養氣境。若是根骨優良,激發元神,再曆經元神出竅、神遊、驅物三境界的磨練,肉身成人仙,元神成鬼仙,這般便能一舉撮合,突破至地仙境界。而肉身在人仙、元神在鬼仙之前,修士隻能喚作武者,修行之道,也喚作武道。唯有突破人仙、鬼仙,甚至地仙,武道才可叫仙道,武者稱為修仙者。

隨著修為提升,修士的心境愈來愈高。

一般,到達養氣境的武者,多有出塵之姿,可不問紅塵、不理朝政,從而逍遙世外、與世無爭。而突破人仙者,更講究返璞歸真,不一味追求虛無飄渺,有些人仙,為了領悟世俗之真,甚至開宗立派,從入世到出世,而今再次入世,品味紅塵,解讀江湖。

再往上,地仙心境又是不同。若道門一脈,多求天人合一,而佛門一脈,則講守心如一。仙人心境,千奇百怪,大可包羅萬象,小能貫通三界,總之,不可一言而論。

雲鴻經曆兩世不提,修行之法,非佛非道,乃是文人多懂的儒道。儒道一脈,綜合了不少佛道思想,譬如那中庸之道,講究恰到好處,既包含了佛家的製約守戒,也蘊含了道門的順其自然,因此,世人常將超凡入聖的儒學大家,比作佛道仙人,這也不足為奇。

王琪苦修百年,也是養氣境的高人,雖還未入人仙之列,但也窺得一些門道。如今對雲鴻心境上的判斷,絕不是堂皇之詞。隻是雲鴻年紀輕輕,誰能料到他是一代儒學大家?

“雲鴻年方二十,不可能步入仙道行列,王叔怕是算錯了。”

高芹冷不丁的一拂袖,若雲鴻背後真有著人仙、鬼仙的實力,自己布置的一切豈不是徒勞?倒是王琪在一旁淡然自若,雲鴻雖沒有人仙、鬼仙的實力,卻有著等同的心境,至於為什麽會有?或許是獲得了什麽天大的機遇,又或者是,得到了某位仙家高人的傳承。

高芹看出王琪的憂慮,也不再繞彎子,直奔主旨道:“王叔無需擔心,眼下便有一個機會,隻要把握住,任他雲鴻是仙是聖,都不得翻身,隻是關鍵時刻,還要王叔出手!”

王琪眉峰一斂,捋須的指節霎時一凝,問道:“夫人有何算計?”

“據萱丫頭說,雲鴻在長安街墨上遙,盤下一間字畫店,明日便要開張。而後日,就是秋闈應試的日子。我打算找幾個能人異士,前去擾亂,讓他這店不能開起來。其次,還要給雲鴻致命一擊!不管用什麽方法,哪怕殺人放火,都要把雲鴻打殘,讓他不能應試!”

高芹怒火迸發,用力捏著手中的白瓷杯,幽京的白瓷薄如宣紙,經高芹這般揉捏,轟然破碎,鋒利的碎片將他纖長的指尖割破,滲出鮮紅的血液。高芹卻沒有在意,隻是輕描淡寫的將手指放在嘴裏吮了吮,而後說道:“隻是長安街地處幽京中心,有重兵把守,秩序井然,一般人不敢在那裏惹事,如此,便需要借助王叔,那玄之又玄的道術仙法了!”

王琪輕輕一笑,對於高芹的盛怒,也沒有放在心上,隻道:“夫人,老夫已步入養氣境多年,差一步便可入人仙之境,近日,我夜觀星宿,明悟天道,隱有突破跡象。你知養氣境上,修者心境需超然脫俗,不問世事、不沾因果,你讓我這般行事,不是為難老夫?”

“王叔不必推辭,事成之後,我許你一爐‘玄牝血凝丹’。”高芹將伸手將碎瓷片往前一推,而後抬頭看著王琪。卻見他一向出塵平穩的目光,這一刻,竟有了少許波動。

王琪煉丹多年,經驗老道,不知高芹從何處得來這“玄牝血凝丹”的丹方,一看便知是千古奇藥,一顆足以突破當前瓶頸,隻是練丹所需原料罕見,處子之精不提,還要十多味百年火候的名藥,如:雪蓮、人參、鹿茸等等。這些東西,別說湊齊了,便是一樣,也十分難求,市麵上幾乎不可見。唯有百年世家,經曆幾代人的苦心搜集,才會有那麽一兩份。

如今,高芹竟許諾自己一爐丹藥,若是煉製完善,足可成品數十顆!

有了這數十顆靈丹,別說是人仙、鬼仙,就是那傳中的地仙之境,也未必不可及。若是成功突破養氣境,步入人仙之列,高芹對他的恩情,等同再造。如今,便以他修行百年的心境,也不得不激動:“既然夫人這般說了,老夫便放手一搏,今夜子時,開壇做法!”

高芹點了點頭,道:“此次做法,王叔可需要什麽?”

王琪目光一冷,出塵意境陡然變成一種猙獰,其中隱隱散出一絲殺氣:“需要兩位鍛體境上的武者,便從平日不聽管教的人中選。且看他們明日的表現,定讓夫人滿意。”

“前日,我聽風閣的兩名護院,因阻攔雲鴻入閣,被我下放至後院看門,眼下也該是憎恨雲鴻的時候,這事讓他們二人去做,也符合情理。”說著,便讓人去後院將那兩名護院叫了過來。二人都是鍛體境的武者,自從被高芹安排到後院開門,心中就是一肚子火。此事皆因雲鴻而起,解鈴係鈴,如今,用他二人去辦這事,就算敗露了,黑鍋也是他們背著。

二人本還帶著興奮,以為夫人大發慈悲,將他們調回聽風閣,趕忙跪地拜見。可聽高芹一說,竟是讓二人拿著厚禮,去給雲鴻經營的字畫店捧場,頓時有些茫然。此事皆因雲鴻而起,如今還要去拜見他,簡直不可理喻。不過夫人有命,豈敢不從,帶著憤怒領命下去了。

萬事俱備後,王琪拿了兩人的生辰八字,也下去休息了。

卻說靜萱從侯府匆匆而出,直奔附近的坊市,買全了購物名單上的東西,便趕忙回去了。倒是這購物名單上的東西,讓她有些摸不著頭腦。看著懷裏的兩斤朱砂、一遝黃紙,腰上一大葫蘆黃酒,身後牽著的大黃狗,籠子還關著一隻紅頭朱雀,這鴻公子到底是要作甚?

管不了這麽多,到水墨雲間的時候,已經是午時三刻。

雲鴻見靜萱氣喘籲籲的回來了,這便說道:“你把這朱雀好好喂養,黃狗讓我來殺,去廚房把刀拿來,再拿兩隻盆,放上一盆清水,弄完這些,你就去休息吧。”

靜萱“嗯”了聲,去廚房將清水、刀具拿來,放在外麵的庭院後,便坐在了一旁的藤椅上,準備看雲鴻殺狗。她素來對這血腥場麵反感,而今不知怎的,心裏卻有著極大的興趣。這大黃狗身強力壯,也有半人高矮,弄不好狗急跳牆,若是傷了雲鴻,也好出手製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