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二章 不堪一擊
北風震吼，野火猖獗，壓頂的烏雲令人難以喘息。
紅河村廣場，觸目一片廢墟。
碎裂的大理石地麵上，十餘人持械而立。他們皆著清一色的玄色服飾，胸口繡著“雲從龍”的花式，寬敞的黑色披風迎風怒舞，將他們的身子籠在黑暗中，仿佛地獄前來的死神。
刀鋒上流動的鮮血，訴說著他們的冷酷與無情。
“說！仙器在哪？”
奄奄一息的村長被人拎起，隨即便是一拳，狠狠落在腹部。
“我真的不知道……求你們放過我……”
對方有些不耐煩，卡住他的喉嚨，喝道：“那村裏最近可有修道士來過？”
“我、我不知道……”
“老東西找死！你不知道？那村中結界的痕跡從何而來？”
惹怒了對方，年邁的村長直接被提了起來。
村長奮力掙紮，幾乎嚇得魂飛魄散。他心裏很清楚，對方問的，應是幾位恩公的下落。出於道德，他一直閉口不說。不過此刻，麵臨死亡的威脅，強烈的求生意識促使他說出一切。
不過，他正要開口，卻發現一股溫熱已經堵塞了咽喉。
黑影閃過，血濺三尺。
沒有任何疼痛，耳邊“哢嚓”一響，下一刻，天旋地轉，視線隨頭顱滾落在地。
刺骨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沒有任何感情，冰冷如刀。
“多費口舌，不如送他上路。”
逼問的那人渾身一顫：“屬下謹記副都督教誨。”
黑袍下，鋒利的匕首閃著光澤，擊殺村長，刀刃滴血不沾！
隻說明一個字：快！
有人來報：“啟稟副都督，我們翻遍全村，並沒有找到大人要的仙器。”
“沒有？！”
被稱作“副都督”的黑袍人一陣暴怒，閃亮的匕首劃破衣袖，冷道：“看來司空府的消息並不準確。如此，便沒有逗留的必要了，把這裏打掃幹淨，不要給大人留下任何後患。”
話音未落，忽見遠處劍光燦爍，衝著廣場而來。
“等等！”
黑袍人怔了一下，嘴角隨之勾出一絲玩弄的笑容，冷笑道：“太上劍氣？今天可真是熱鬧，連終南山的弟子都來了。你們幾個過去打聲招呼，如果沒有必要，無須來回報本座。”
“是！”
台下幾人領命，扛起一種形狀怪異的管狀物，列隊朝劍光處而去。
與此同時。
劍光閃爍，正氣滌**。
混戰中，一隻精致的香爐飛出，攜帶泰山之勢，正中敵人的頭顱。
收了正氣爐，雲鴻上前察看，一眼看到此人的衣服上繡著“雲從龍”的圖案。
靜萱怒道：“可惡！他們到底是什麽人！”
“神風衛？！”雲鴻的瞳孔有些收縮。
前世，雲鴻因神風衛而被俘，雲從龍的徽紋，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見到這個標誌，他一眼就認出這些人的身份。
“神風衛是什麽？”靜萱問道。
“神風衛，大幽王朝最高機密組織。”雲鴻答道。
聽到“最高機密”四個字，眾人都呆了一下，繼而又聽他說道：“其中成員，大多是修道之士，由幽帝所創。神風衛主要負責維係天下穩定，此外，還有監督皇室的職責。當年，幽帝賜下‘黃金伏龍劍’一柄。並說：若皇室昏庸，以此劍誅之，必要時，可重立新皇。”
轉而望向虹顏：“虹顏兄曆世百年，難道沒聽說過？”
虹顏點點頭，應道：“三百年前，貧道親曆大幽一統天下，神風衛，的確略有耳聞。其以‘雲從龍’為徽標，龍象征著皇室，‘雲從龍’則意為伴隨皇室而生。當年，我們終南也派弟子參加過。隻是時過境遷，此後神風衛漸漸隱匿江湖。到了現世，知曉者已無幾人。”
蘇靈兒不管這些曆史，隻問道：“都隱匿了，怎麽還出來殺人放火！”
虹顏皺眉道：“這個不知，隻知神風衛雖然實力雄厚，但因其中成員多是修士，故而幽帝設下規矩，神風衛不允許參與朝政，不在百官之列，隻有天下動**之時，方可麵世。”
“屁！可現在天下和平，哪裏動**了！”蘇靈兒憤憤道。
雲鴻搖了搖頭，歎道：“如今的神風衛，已不是當年的神風衛了。”
“公子這話什麽意思？”靜萱麵帶疑惑。
她以前跟著高芹，也曾聽高芹提起過“神風衛”，而且似乎還與之有所合作。不過，每次高芹說起這些，總把自己一人關在房間裏。有時，靜萱在外守門，也隻是聽得模模糊糊。
“此話怎講？”見雲鴻一臉愁容，虹顏也問道。
事關重生，雲鴻隻敷衍說道：“這件事說來話長，不過，我可以確定，現在的神風衛，不僅參與朝政之事，還與皇室之間相互勾結，共同謀利。據我所知，神風衛的野心很大。”
此話一出，眾人都嚴肅起來。
雲鴻道：“那天，我被帶到大幽府天牢，恰巧遇到一位故人的生母。我從她的髓海中，搜集到三段記憶。其中一段有關神風衛。片段中，一個領頭的紫衣道士親口承認，整個河神幫事件，都是神風衛一手策劃的。目的是為了使朝廷與河神幫死鬥，而他們從中獲益。”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虹顏道。
“獲益？神風衛也屬朝廷，他們能獲得什麽？”玄月問道。
雲鴻想了想道：“說出來很嚇人，怕你們不信。那紫衣道人親口說，他們是為了獲取‘暮雲陣’的陣圖，從而搜集邪靈，作為‘真神’複活的養料。而其最終目的是：一統三界。”
“三界？！”
此話一出，眾人無法相信，尤其是虹顏。
凡修道之士大多知曉，盤古混沌世界生有三界，是為：天、地、人。天界有佛道兩係，故為：雲浮仙界、般若佛界。人界又稱：長生界。地界為幽冥輪回之所，稱：魂夢界。
三界中，人界最弱，天界與地界，神佛聖者無數，實力超然。
就憑區區凡人，也想一統三界，豈非狂妄？
眾人之中，隻有雲鴻是一副擔憂的模樣。
“你們別以為這不可能，虹顏兄你可知，地府已經淪陷了。”
“什麽？！”虹顏有些吃驚。
“不瞞你說，數月之前，我去了魂夢界一趟。而且見到了十殿閻羅。轉輪王告訴我，地府早在數年前就遭到‘九幽教’進犯。而今，地府絕城，已有一小半的土地失守淪陷。”
聽到這些信息，虹顏隻覺不可思議。
但見雲鴻言語間一派肅容，很顯然，他絕不是在開玩笑。
“九幽教，不是雁**山的那個……”
靈兒臉上露出幾分怯色，雁**之行，對她而言絕對是一場噩夢。
“沒錯。九幽教的勢力，遠比我們想象中的強大。或許，人界的九幽教尚在醞釀，暫無起色。但在鬼界，九幽教之強，已足以與地府抗衡。至於天界，向來與人界隔絕，具體情況無法得知，但估計也不容樂觀。而神風衛既有一統三界的夙願，難免不會與九幽教聯合。”
“單憑這些，不能證明神風衛與九幽教有關吧？”虹顏持不同意見。
雲鴻笑道：“當然不止這一點。”
“那是？”
“真神。”雲鴻眼中有光。
“虹顏兄，你可能不記得。當日在雁**山，你中了九幽教主的法術，失了意識。但我清楚的記得，九幽教主提到‘真神’。而李氏記憶碎片中的紫衣道士，同樣提到了‘真神’。我想這不是一個純粹的巧合。至今為止，我們都不知，所謂的‘真神’，到底是何方神聖。”
“真神……”
虹顏念叨著，不覺目光一緊，大喝：“小心！”
隻聽得“砰砰”數聲連響，有如雷鳴，凜冽的殺氣夾雜旋風朝眾人襲來。
雲鴻大驚，瞬間將身側的蘇靈兒撲倒。
蘇靈兒被他壓倒，鼻息相近，頓時紅了臉，大叫：“鴻哥！你幹嘛！”
靜萱、玄月也怔住了，正要說話，卻見蘇靈兒後背的土牆上，出現了幾個直徑一寸的深坑。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如果蘇靈兒沒有被雲鴻撲倒，這些深坑豈不是要穿透她的身子？
硫磺的氣味充斥半空，雲鴻喊道：“小心，是火槍。”
順著聲音，一群黑袍神風衛，手持朝廷特質的“霹靂雷火槍”衝入眾人的視線。經過特殊訓練，這些人配合無間，當即呈階梯狀錯開兩排，一排六人，十二支槍口瞬間瞄準眾人。
“放！”為首者一聲令下。
“砰！砰！砰！”
響聲大作，十二顆“霹靂彈”飛射而來，絲毫不給眾人避讓的時間。霹靂雷火槍與霹靂彈都是朝廷特質，比起一般的鳥銃強上數倍不止。即便是武道宗師，也無法以肉體硬接。
隻有朝廷最精銳的禦林軍，才會配上這種先進的熱武器。
不過，熱武器雖強，但隻對人仙以下的武者有效。
比如此刻，效果就不大。
虹顏釋放出最後的靈力，袍袖一揮，三尺開外頓時聚出一道光幕。那些霹靂彈的彈射速度極快，但撞上光幕後，受到靈力阻礙，立即降低行速，肉眼都可以看清其移動的軌跡。
雲鴻眼疾手快，正氣爐在手，將子彈擊落。
那些神風衛都看傻了，誰也沒想到，他們之中竟有仙級高手。
“快！裝彈！再放！”領頭人大喝。
趁著裝彈的間隙，玄月、靈兒、靜萱三人繞過光幕，飛衝上去。尤其是玄月，近日受到蘇靈兒的激勵，劍法精進，隱約可以施展出初級“劍氣千幻”。隻見雪白的劍氣閃過，分散成十餘道光劍，凝成劍雨散落。那些氣勢洶洶的神風衛，轉眼被打得落花流水，棄槍而逃。
蘇靈兒打得不過癮，逮著領頭的黑袍人，喝道：“大壞蛋，我要替蘭蘭報仇！”
說著上去一腳，挺胖的一個士兵，直接被踹飛了。
眼看他以弧形軌跡，狠狠墜入前方一處廢墟，天地之間，忽然陰風大作。那黑袍人竟被一道無形的巨力接住，死活沒有摔下去。不過，他眼中露出無限的驚恐，仿佛看到了惡魔。
“副都督，小的辦事不利，饒命啊！”
“廢物，留你何用？”
冰冷的聲音刺入耳中，震得人耳膜生疼。
無形的力量從天而降，眼看黑袍人懸在半空，卻因受壓，胸膛下陷，噴血而亡。
雲鴻驚道：“好強的靈力！”
虹顏則有另一番見解，目光波動：“地仙！”
說話間，廢墟坍塌，飄揚的火星朝著兩邊快速分散開，內中緩步走出一人。他高舉右手，指尖依舊保持著拿捏的殺人動作。殺死一個人，對他而言，可能比捏死一隻螞蟻更加簡單。
見到此人的瞬間，雲鴻渾身戰栗，深層的恐懼湧入心頭。
一百零八根搜魂釘，抽魂拔骨。
“是你！”
雲鴻連退三步。
對方冷笑著，並不回答他，隻是冷冷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正愁著怎麽找到你，沒想到你自己送上門來了。想來水鏡已被你收入囊中。如此，便都留下吧！”
他的步伐逼近，殺機撲麵而來。
“公子，他是誰！你認識他嗎？！”靜萱害怕道。
雲鴻喘氣道：“他就是天牢內的那個殺手！”
“都退後！”
虹顏眉頭緊皺，上前一步，即刻催動劍匣，飛出無數光劍。
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
幾息之間，天地間已是一片銀白。
劍氣燦爛明耀，旋轉如輪，很快將對方攏在其中，什麽都看不到。
蘇靈兒大叫起來：“師叔加油，打死他！”
“劍氣千幻”是虹顏的招牌劍術，在終南劍法中，僅次於“上清破雲劍”。這些劍光看似潔白無瑕，實則凝聚了可怕的殺機。在眾人眼中，虹顏重回“巔峰”，力量更勝以往。
那人看似囂張，但此刻被劍光包圍，恐怕已經丟了性命！
不過很快，眾人就發現了不對。
就在那無邊的劍氣中，一點紅暈忽而閃現，轉眼便已突破劍光的封鎖，獨樹一幟，甚至與之抗衡。虹顏精神一震，渾身濕透，他很清楚，對方的實力是地仙巔峰，遠遠超過自己！
至少，遠遠超過現在的自己！
所有人都怔在原地，親眼見證這場強者的對決。
然而，僵持的狀態一瞬後便被打破。
下一刻，冷笑從中傳出，仿佛貫徹了人的靈魂。血光暴漲，徹底壓過劍光。巨大的衝擊波在劍氣中爆發滌**，那看似潔淨無比的劍光，隨著這聲冷笑，轉眼支離破碎，**然無存。
虹顏心口巨震，竟被血光的餘波擊飛，吐出一口紫血。
所有人都看呆了，一時間說不出話。
師叔不是重回“巔峰”了嗎？怎麽這般不堪一擊？
這怎麽可能……
冰冷的聲音從破碎的風聲裏傳來，充滿不屑：“終南第一劍仙？若在以前，憑你的實力，或可與本座一戰，但現在……？”嘲笑聲不絕於耳，廢墟中再現那尊猙獰的麵孔：“一個墜仙之人，竟也在本座麵前獻醜，是你們終南山的人都死絕了，還是你，太自不量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