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開壇鬥法

雲鴻顯得很平靜,取出一把兩尺尖刀,用清水在上麵反複擦拭。

那隻黃狗被拴在一顆樹下,見雲鴻磨刀霍霍,原本溫順的性子也急躁起來,像是感覺到什麽致命的威脅,喉嚨裏發出低沉的吼叫。雲鴻充耳不聞,待尖刀擦拭幹淨,這便輕描淡寫的走上前去,大黃狗見他進入繩索範圍,連連後退,但前後無路,隻好猛地向雲鴻撲去。

靜萱一驚,本以為雲鴻會在繩索範圍之內,借助手中尖刀將黃狗斬殺,那知他竟徑直走了過去。這黃狗滿嘴尖牙,要被咬上一口,不死也殘。當下起身,想要上前阻止,可還未邁出步伐,卻見雲鴻提氣縱躍,一個靈動的轉身,五根手指似鐵索般,死死扣住黃狗的後頸,稍一用力,就將大黃狗五六十斤的身體提了起來,而後手裏寒光一閃,一劍穿心。

刀劍至插黃狗心髒,劍尖沒入皮肉三寸,順勢一絞,便聽到骨骼破碎的聲音,那黃狗拚著命犬吠三聲,便驟然氣絕。直到沒了動靜,雲鴻才將黃狗提到準備好的木盆處,手裏尖刀一收,心口窟窿處,一道血泉奔湧而出,血液全然流進木盆,沒有一滴迸濺出來。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雲鴻一刀刺進黃狗身體,直到其身亡,竟沒有濺出一滴血!

靜萱驚在一邊,隻覺得渾身有些發麻,雲鴻這一擒一刺,簡直就是“完美”,這就算是技藝精湛的劍客來施展,也不會這般天衣無縫。換做是自己,那更不可能辦到。尤其是這黃狗力量不弱,一擊也有百斤,雲鴻隻是個文弱書生,可舞弄起來卻穩如山嶽,尤其是手部力量,擒拿黃狗後頸時,竟然一口氣將它提了起來,這點就算是自己,怕也是做不到。

正出神時,雲鴻已經將黃狗的皮剝了下來。

雲鴻前世見多識廣,曾去過火雲帝國,那裏的人以牛羊為主食,見過一些牧民殺牛宰羊,現在模仿起來,倒也順手。見靜萱在那裏出神想著什麽,便將撥好皮的狗交給了她,讓她去廚房烹飪,自己則拿著那一盆狗血朝門外走去。後院門外有一條小溝,靜萱以為他是去將狗血倒掉,也未過問,一個人拿著狗肉進了廚房,這條大狗,可有的自己收拾的了。

雲鴻那些一盆狗血出了後院,便拐入了一個小巷裏,將早已備好的三隻小玉瓶拿了出來,各灌滿一瓶,這才將剩餘的狗血倒入了水溝裏。那水溝接著後山一處泉眼,通向南麵的渭水河,隻是一刻功夫,那譚血水就被山上衝下的激流帶走,恢複一片澄明。

整一天,三人都在吃狗肉,而靜萱的廚藝實在算不上好。

縱然如此,雲鴻還是吃得嘛嘛香,仿佛餓死鬼投胎,整一隻大狗竟被他一天吃光。反是靜萱跟著後邊折騰,幾乎都要嘔吐了。這黃狗腥氣十足,真不知道雲鴻怎麽下筷。待他晚餐吃完,靜萱這才將所有的廚具一通洗刷。就在這時,卻見雲鴻在院中搭起了一張木桌。

上麵備好了香爐、果盤、茶酒,還有那隻買來的紅頭朱雀,連鳥帶籠都放在了桌上。除此之外,還準備了一大盆清水放在跟前,雲鴻正屈身在那裏調製著什麽東西。

靜萱有些納悶了,他這是要幹嘛?

當下收拾好碗筷,走了過去。見他手裏一隻畫筆,麵前一隻瓷碗裏紅彤彤一團,正是調好的朱砂。見靜萱來了,便吩咐道:“萱,去我房裏,把早上買來的黃紙拿來。”

“鴻公子,你這是要幹嘛……?開壇作法嗎?”靜萱苦笑道。

雲鴻抬起頭,應道:“前日,我看了本名為《萬法歸宗》的古籍,上麵記載了不少神仙法術,我無事學了一式‘五鬼招財’法,明日店門開張,不知有無效果,這便一試。”

靜萱一聽這話,頓時大笑起來,仿佛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當下說道:“鴻公子,我看你練了幾門拳腳,難道不知‘術因氣成,法具神通’的道理?武道之人,誰不是為練一口內氣,從而激發元神。養氣境上,天地靈氣才能采納吸收,滋養元神。公子如今鍛體境都不曾挨過,體內元神尚未激發,不具靈性,如何感知天地,開壇作法不會有效的!”

雲鴻訕訕一笑,隻說道:“隻是隨性一試,有沒有成效倒不在乎。”

靜萱一聽這話,頓時毫無脾氣,隻好屁顛屁顛的將那一遝黃紙拿出來,往法壇上一擺,自己就跑到一邊的藤椅上做了下來。這時,王氏也跟了過來,剛要詢問,卻被雲鴻叫著站在一邊,靜萱有些眼色,連忙上去攙扶王氏,乖乖把座位讓給她,自己則站在旁邊。

王氏皺了皺眉,不知雲鴻搞什麽鬼,隻好坐著,靜觀其變。

一切準備妥當,一看天色,已是亥時。雲鴻毫不猶豫,口中念了一道不知名的咒語,運聚體內浩然正氣於筆下,朱砂一點,在五張黃紙上寫下:敕令東、南、西、北、中,五方財鬼。筆勢一收,將黃符按方位放好,口中嗬道:“神筆揚揚,萬古傳芳,吾今書錄,光照四方!天蒼蒼,野茫茫,五鬼在何方?五路五方財,有財來,無財去,急急如律令!”

一大串的口訣、手法做完,已經過了近一個時辰,眼看子時將至,王氏心生困意,見沒有弄出個名堂,隻當是雲鴻在胡亂玩弄,便回房歇息去了。

靜萱也看得沒勁,雲鴻這哪裏是在作法,明明就是在瞎折騰。將王氏送回房,想到昨夜和雲鴻同床而眠的情景,心中十分尷尬。趕忙跑到那間存放字畫的廂房,開窗通風,將淩亂的字畫收拾了一番,空出床位,又換了一床新床單,屋中的異味才漸漸消失。

弄完這些,出門一看,雲鴻竟還在念咒,此刻,已是子時!

雲鴻聚精會神的施展著咒法,額頭上布滿汗珠,在旁人看來,這些是無用功,但隻有他知道,今晚的這場法事,事關重大!有著前世的教訓,雲鴻當然知道高芹身邊有幾個能人異士,修為高的,恐怕已是養氣境大成。那日讓靜萱發送請帖,恐怕她也抽時間給高芹傳達了信息,此次開業,高芹應該不會派常人來搗亂,但是,怕就怕那些神出鬼沒的高人!

神鬼之力,通天徹地,若是高芹動用,很輕易能置人於死地!

雲鴻前世身為國師,自然明白其中厲害,故不敢輕敵。

如今通過這五鬼招財,預測天機,若沒有變故,自然最好,若有,也好提前做準備。

便在這時,雲侯府,清風閣。

“老爺睡下了?”高芹皺著眉頭,麵色極其陰冷。

身旁,一個打扮樸素的丫鬟略一躬身,回應道:“回夫人,按您的吩咐,在老爺的夜宵燕窩裏,加了三滴定神丸汁液,今已睡下,且鼾聲迭起,一時半會怕是醒不來。”

“好!”高芹拍案而起,對著身旁王琪說道:“王叔,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高芹早在清風閣內等候,並且買通了雲封的丫鬟小翠,讓她在其夜宵中放入藥效極強的定神丸汁液,隻為王琪作法時,無人幹擾。雲封雖不問事,但修為高強,高芹甚至不清楚他到底有多強的實力,隻能估摸著在養氣境上下。今日做這番打算,也是為了以防萬一。

王琪從入定中醒來,嘴角揚起一絲冷笑,不等與高芹行禮,便雙足點地,縱躍而出,矯健的身形已在門外。見他雙手一楊,法袍加身,手持桃花木劍,揮舞之間,刺入麵前兩個稻草人的眉心,細細一看,這兩個稻草人的胸腹上,附著朱砂撰寫的生辰八字,正是那兩個倒黴護院的八字。下一刻,火光耀眼,木劍一撇,兩團烈火已經在稻草上熊熊燃起。

“夫人,此法追神,原是魔教攝人心、煉傀儡之用。此等魔功,本不該在我正道人士手中施展。今日破例,定擾心境,夫人答應老夫的東西,莫要食言!”見陰風四起,濁氣奔湧,王琪劍勢一收,反問高芹,此事非同小可,若沒有十足把握,王琪可不敢輕易動手。

高芹老謀深算,心中迫切的希望雲鴻斃命,自然一口應下:“王叔大可放心,你盡管施展,明日,我就派人將煉丹的材料送至清風閣。如果必要,可將靜萱丫頭一同打殺!”

王叔一聽,渾身起了一陣寒意:“靜萱姑娘自幼跟著夫人……”

“王叔,靜萱是我派去監視雲鴻的,府裏眾所周知她是我的貼身丫鬟,若是雲鴻受傷了,她卻安然無恙,侯爺知道了,會有什麽想法?但若她也出了意外,誰還會懷疑我?”

高芹看著王琪臉上驚訝的表情,眼眸裏不經閃過一絲陰冷的笑意。這事連王叔都不信,就算是失了手,旁人自然不會懷疑她,這樣簡直就是萬無一失。

王琪搖了搖頭,他雖跟靜萱沒有情份,但那丫頭清白無辜,如此卻是狠毒了。

不過,在利益麵前,傷及無辜又如何?手下凝滯的劍勢再次揚起。一時間,青衣鼓舞,劍影縱橫,整個人如渡玄光,卻聽他道:“天之靈光,地之精光,日月輝光,化我威光,飛符上奏,急降我旁!”話音未落,體外徘徊的玄光驟然一變,幻出兩道漆黑死氣,鑽入兩個稻草人的身體裏。同時,手裏染血的符咒一拋,那兩張朱砂撰寫的八字,轟然碎裂。

便在這時,遠在長安街的雲鴻精神一震。

東、南、西、北、中,五方鬼符竟然紛紛碎裂,雖沒到四分五裂的狀況,但每一張上都出現了裂縫,尤其是南麵的那張,黃紙上成型的朱砂符咒竟緩緩消融,化成血水。

“禍從南方來,高芹,原來如此!”雲鴻冷冷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