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嚴懲不貸

南宮楓兩眼瞪得老大,手中的牛角弓“啪”的一聲,掉在地上。

雲鴻一箭命中靶心,用的還是蠶絲弓,便是國子監中精通射藝的助教,也很難做到。這一結果,屢實震驚了在場觀望的同窗。在無數人的驚呼聲中,雲鴻將手中的蠶絲弓放回了原處,三局兩勝,雲鴻連勝兩局,總環數勝過南宮楓十五環,便說是完勝,也絕不為過。

開始那一箭,隻命中了六環,是因為不熟悉弓箭的特性。

而接下來的兩箭,雲鴻掌握了弓箭特性,但凡射出,八/九不離十。如今雲鴻獲勝,可他卻沒有嘩眾取寵/的意思,今日展現箭法,雖有鋒芒畢露的韻味,但如此作為,本意是為了化解矛盾,並非招惹是非。因仕族、貴族之爭,這件事遲早要傳到司空浩然的耳朵裏,加上今日射藝表現出眾,一定會引起司空浩然的足夠重視,因此事去儒林麵壁,實不為過。

走到南宮楓麵前,見他臉色發白,冷笑道:“楓三少,願賭服輸嗎?”

南宮楓精神一顫,讓他給一個廢柴道歉,這比殺了他都痛苦。不過有約在先,如今眾目睽睽之下,要是不履行約定,日後在一眾同窗中,怕是會背負言而無信的罵名。兩人在原地僵持了半天,一言不發,又見四周無數雙眼睛盯著自己,南宮楓被逼的有些抓狂了。

隻好狡辯道:“雲大少,這次是我輸了,但是我用的是三石弦力的牛角弓箭,你用的是六十斤弦力的蠶絲弓,開弓射箭的難度天差地別,你僥幸贏了,不能說明你的箭術就在我之上,所以,這輪比賽的結果不能算數,我要換弓再和你比試,你同不同意?!”

雲鴻冷冷一笑,道:“規矩之前就定好,弓也是你自己選的,如今卻要抵賴。”

說道這裏,雲鴻頓了一下,哼道:“難道南宮世家,都是言而無信之輩?”

雲鴻無意為難南宮楓,就算南宮楓用蠶絲弓與自己比試,如非有意放水,否則無論如何他都贏不了自己。可在眾目睽睽下,為了侯府顏麵,雲鴻斷然不可能輸給南宮楓。不經意間,雲鴻的話再次挑起了雙方的戰火。便在這時,人群中走出一人,正是國子監監承孫武。

“雲鴻,得饒人處且饒人,你風頭出盡了,此事便算了吧。”

孫武從學堂離開後,便去找了國子監的左右司業,以及祭酒司空浩然。

幾人一番商議,都覺著此事非同小可,決定審問雲鴻。這事雖是南宮楓引起的事端,但仕族、貴族之間的矛盾,卻是雲鴻先提出的。當他趕到校場時,正好目睹了兩人比箭。

雲鴻極有眼力,見監承出來說情,也就順著台階下了。

他本就不想為難南宮楓,這件事一直是他自找苦吃,怨不得誰,這便道:“既然監承大人出麵調解,我也不為難三少,不過這場比試,是我贏了,總要有個見證,否則日後別人談及,隻會說我雲鴻軟弱無能。”

“你要什麽見證?在場之人都是見證,難道還不夠?”

孫武脾氣也不好,在這國子監中,無論發生什麽事,隻要自己出麵,很少有擺不平的事。如今,雲鴻才來國子監幾日,便惹出這樣的事端,自己都出麵調節了,他竟還要什麽見證,卻是有些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雲鴻淡淡一笑,道:“很簡單,隻要讓別人知道今日這場比試,是我贏了就行。”

“我看三少用的那把牛角弓不錯,若三少同意將此弓買下,給我作為戰利品,此事便歇過。當然,若三少心中不服,日後可來雲府,再與我一論高下。”雲鴻輕描淡寫的要了那把牛角弓,兩人比試,勝利者從失敗者身上獲取戰利品,實在是太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這副弓是國子監收藏的,南宮楓也不心疼,看這弓弦材質,隻是普通的牛筋弦,估摸著也就幾十輛銀子,這便隨手拋給了雲鴻,道:“你喜歡,就拿去,本公子不稀罕。”

雲鴻懶得與他客套,這便收下了,連那一壺翎羽箭也一並拿下。

雲鴻眼力極佳,這副牛角弓,除了弓弦的製作材料欠缺了些,弓身的製作材料乃是極好,況且打磨工藝上佳,若是換上好一些的弦,這副弓在市場價,絕對能值三千兩紋銀。

而南宮家財大氣粗,花個幾千兩銀子挽回臉麵,這也值得。

南宮楓冷哼一聲,讓手下那個紅衣女子去藏品閣中繳納銀子,自己帶著些怒氣離開了人群。雲鴻看著手中的牛角弓,見遠處靜萱慌慌忙忙的趕來,這便將弓箭交給了她。

兩人剛寒暄一會,便被監承厲聲打斷:“雲鴻,你跟我來,我有話跟你說!”

雲鴻讓靜萱保管好那副牛角弓和翎羽箭,匆匆跟了上去。

兩人走到一處樹蔭下,孫武才開口道:“你是秋闈的解元,沒想到在射藝上也有過人的天賦,剛剛那三箭,我都看見了,著實難得。”歎了口氣,又道:“這事的起因經過,我都了解的一清二楚,也怪不得你。隻是你今日與人結仇太深,況且牽扯到仕族、貴族間的矛盾,日後恐怕會招惹事端,所以,國子監上層的管理人員,就此事,想與你談談。”

雲鴻笑了笑,問道:“是祭酒大人嗎?”

孫武點了點頭,道:“正是,聽聞祭酒對你的文采頗為欣賞,稍後你不用緊張。”

說話之間,兩人已經到了一處僻靜的小道上。此地已經遠離了國子監的教學場所,屬於後院的範疇,一路上行人很少,不過多時,便進了一個四合大院。門半掩著,裏麵的裝潢很平淡,青石白牆,卻隱隱中透露了一分**。大廳之中坐著四五個身著官服的人。

正是管理學業的左右司業、掌判監事的丞、還有主簿、每歲等人。

而首座之人,未著官服,一襲青衣加身,看上去溫文儒雅,正是祭酒司空浩然。此刻雲鴻見到司空浩然,並不像那日酒宴上,顯得平易近人,唇角之間不苟言笑,深深的法令紋,一切的麵目神情,都表現出一份**神聖,看樣子,司空浩然對此事也是頗為重視。

雲鴻冷笑一聲,算計南宮楓,入儒林麵壁,這事算是成功了一半。

眼看座中之人,官威隆重,一股浩然正氣充斥四周,將在座之人襯托的好似神靈一般,若是平常人到了這裏,估計說不到三句話,定會大汗淋漓。不過這些在雲鴻麵前,都是置若罔聞,這些人雖是名副其實的大儒學士,但論修煉浩然正氣,雲鴻才是始祖級的人物。

雲鴻朝著幾人行了一禮,垂首在堂中站好,規規矩矩,一點都不張揚。

“諸位大人傳學生來此,所為何事?”雲鴻問道。

“聽說你初來國子監,就跟同窗不和,滋生事端,可有這事?”右司業周青問道。

這周青是收了南宮家的好處的,上次南宮楓與同窗打架,便是左右兩司業為其辯護,司空浩然才決定給他一次機會。而如今,這事又扯到南宮楓,周青力保南宮楓,自然對雲鴻沒有好感,縱然他是今年秋闈的解元。因此問話時,就將屎盆子直接扣在了雲鴻的頭上。

孫武一聽這話,臉色忽然變化。

這件事的全部經過,他都目睹,若論審問,也該是他最有發言權。而周青的一句話,明顯是將所有的問題都推給了雲鴻,有失公正,望了一眼司空浩然,便要站出來說話。

誰知話還沒出口,雲鴻卻道:“不錯,確實有些矛盾。”

周青聽他這麽回答,心下一笑,便要拿“不睦同窗”這條罪名來做文章。

還未開口,又聽雲鴻道:“學生初來國子監,本想和諸位同窗和睦相處。隻可惜出身有別,有些矛盾自來就有,按常理,學生本應在家苦練武道,實在不該在國子監與同窗爭奪功名,但月前,祭酒大人相邀,盛情難卻,學生爭光,考入國子監進修。而在學堂裏,學生也是處事低調,雖知對方理虧,卻多忍讓。學生隻想好好讀書,奈何有些人不可理喻!”

雲鴻這話扯到司空浩然,意思也就是表明了,自己是祭酒大人親自請來的人,如今發生這事,專管學風的監承還沒表態,祭酒大人也未開口,你一個司業,何時輪到你說話?

周青閱人無數,自然聽出雲鴻的話外之意,一臉黑線,卻又無話反駁。

他這個理由說的一點都不錯,公侯貴族與仕族世家之間的矛盾本就存在,絕不是因為雲鴻而引起的。你堂堂司業,不論青紅皂白,就將屎盆子往雲鴻頭上扣,如何說的過去?

司空浩然聽雲鴻這麽一說,淡淡一笑,顯得很無所謂。

雲鴻笑道:“不過事情發生,學生也有不可推脫的責任,還請祭酒大人嚴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