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條件
伍星雲借助燃料推動器的力量,懸浮在隕石流外不遠的位置,他是第一個衝出隕石流的士兵,所以他還需要幫助其他在隕石流中掙紮的士兵逃離出來。
伍星雲首先看到了一個在隕石流邊緣掙紮的士兵,他將燃料助推器開到最大,又冒險移動到了隕石流的邊緣,用槍將一些有威脅的小隕石射碎,隨即和那名士兵組成一隊,兩人背靠著背,從激流中飄了出來。
這個時候已經有四五個成功逃生的士兵看到了伍星雲,他們馬上聚集在一起,尋找其他的戰友,並且將一些遺落的物資也撈了出來。
就這樣,伍星雲和他的戰友們也不知道忙活了多久,眼看著隕石流即將遠去的時候,才能夠正式的清點人數。
送親的衛隊,加上陪嫁的人,一共有一百五十人,在剛剛的意外中,失蹤了十人。而一些陪嫁的物資,則損失大半,能夠找到的不足十分之二。
這個結果讓伍星雲非常的沮喪,他又等了一會兒,甚至和三名誌願者,再次進入隕石流,尋找失蹤的士兵。
最終隻找回一名士兵的屍體,其他的人都毫無蹤影。
那名屍體的防護服被撞散,士兵的屍體也隻有上半身,下半身卻找不到了。
所有人麵對這一幕都沉默了下來,有飛船的時候,離源星還有一個月的距離,現在沒有了飛船,他們緊緊依靠自身的作戰服前行,至少需要三個月才能夠抵達。
而更倒黴的是,嫁妝都因為隕石流而損失了,也不知道夜碎空會不會怪罪。
最可怕的是,他們損失了十名士兵,包括削尖了腦袋也要鑽進送親隊伍的歐陽流。
在黑色的夜空中,一群士兵圍著那半截屍體,集體沉默致哀。
每個人都明白,那十名士兵,說是失蹤,實際上,到了這個時候還沒出來,那就是死了。
他們將會永遠的漂浮在太空,成為太空垃圾,而無法回家。
這是一個戰士最光榮的死法,也是最殘酷的死法——永遠停留在冰冷的宇宙中。
伍星雲作為整個隊伍的臨時長官,組織了這次小型哀悼會。
按照慣例,他們要放一麵聯邦的旗幟在死者的身上,然後用鐵棺將其合上,送入宇宙深處。
但現在,他們手中並沒有多的聯邦旗幟,更加沒有鐵棺。
他們隻能夠默默的低著頭,雙手合十的低聲禱告著。
禱告完畢之後,就是宣誓複仇的儀式,由追悼會的組織者講述整個死亡的前因後果,士兵的敵人是誰,以及激勵眾人,同仇敵愾。
伍星雲原原本本的講述了他所看到的事情。
這次的隕石流,之所以會變得如此詭異,讓自己的隊伍無法避開,都是因為夜碎空的緣故。
他到底是在隕石流中練武,還是故意的要這樣做,伍星雲雖然直覺的相信前者,但他卻無法判斷。
所有的士兵聽說了這次事情的原委後,都憤怒的咒罵了起來。
送親隊的隊長魯海飛快的推測出了整個事件:夜碎空的和親是假,他在這裏故意製造隕石流,就是為了損壞聯邦的飛船,弄丟伍星雲的嫁妝,然後好找借口,再次挑起戰端。
他這個意見一說,立刻贏得了大家的讚同,大家紛紛表示,要就此返回,拒絕和親。
一片爭吵聲中,伍星雲終於發話了,他的聲音聽起來比任何人都黯然,他說:“我不同意大家的意見,我要繼續向前,抵達源星球,將和親進行到底。”
魯海第一個就反對:“變異人心裏都變態,他就是故意的,我們為什麽還要送上去給他羞辱?難道我們都像歐陽流那樣賤嗎?”
伍星雲不是很會說話,他更加討厭歐陽流,但是現在,這個人已經因為任務的原因,犧牲殉國,他不允許任何人侮辱這位烈士。
伍星雲說:“歐陽流上尉,在完成任務的過程中不幸遇難,他是死在為聯邦盡忠,為民眾盡力的路上的,我不允許任何人,侮辱一位已經死去的烈士!如果你再辱罵他,我會依照條例懲罰你!”
魯海哼了一聲,不再說話了。
但這並不意味著別的人不問:“頭兒,幹嘛還要去和親,難道你很喜歡那個夜碎空,想要嫁給他?”
伍星雲搖了搖頭,他不喜歡那個人,一點都不喜歡。
但……
伍星雲的聲音聽起來雖然依舊哀痛,但他已經在努力的漸漸走出失去戰友的悲傷,思考著關於自己領導的這個和親隊伍何去何從。
他說:“我們是戰士,我們的使命是完成上級交代的任務。和親是一項艱巨的任務,我們不管多麽困難,都要完成它!”
這個理由,顯然無法說服任何人,伍星雲再次為自己的口才而感到悲哀。
這個時候,一名陪嫁人員說話了:“我同意士官長的意見。首先,我們是代表聯邦的士兵,完成任務是我們義不容辭的責任;其次,我們現在隻有一些零散的物資和不全的裝備。我們不可能穿越廣袤的銀河係回到聯邦的。我覺得我們應該想辦法抵達源星,弄一些物資和補給,盡量同夜碎空交涉,如果他同意,我們可以馬上回去。如果不同意,士官長的陪嫁人員裏麵有科學家,有工程師,可惜的是生物學家犧牲了。不過沒關係,我們這些人僅僅依靠自己,也完全可以利用源星球上的資源,自己造出一輛飛船來回去。”
伍星雲聽了之後,馬上點頭:“我同意,說的太好了!鼓掌!”
眾人懷疑的看著伍星雲:“如果夜碎空不準我們用源星球上的資源呢?”
“我會努力的說服他。”
“如果說服不了呢?”
“我會努力的想辦法說服他。”
“沒有辦法呢!”
“我會努力的想辦法……”
到了這個時候,所有人都明白了,眼前這位看起來有些稚嫩的臨時長官,平時不喜歡說話,更不跟人爭辯的原因,原來,他一說話,就會毫無保留的暴露他的愚蠢。
有一名心理學畢業的士兵終於忍不住發問:“士官長,以你這種智商,是怎麽成為一個幽靈鎖兵的呢?”
伍星雲有些茫然:“我智商挺高的,就是最笨。”
眾人:“……”
伍星雲說:“真的,我測試過,有150呢!”
眾人:“切……誰能夠證明?”
伍星雲急了:“不信?我還有,去年一整年,內務一直都是全師第一!洪師長,文少校都可以證明,我的戰友也可以證明……”
眾人剛剛的失去戰友的哀傷,和死裏逃生的餘悸,都被智商150的全師內務第一給打敗了。
“走吧!我覺得士官長說的有道理。”魯海突然發話,說:“就目前看來,除了朝著源星球進發,沒有別的任何辦法了!”
這一隊由上百人組成的和親隊伍,就這樣穿著作戰服,拖著他們的嫁妝,用最笨的辦法,在宇宙中還是航行了起來。
這種在宇宙中遠征的問題有很多,最開始顯露的就是排泄問題。
士兵們可以在作戰服內排泄,作戰服也有儲藏排泄物的地方,但畢竟這作戰服是作戰用的,儲藏排泄物的地方不會太多,所以,約莫過了十天左右的時候,這個問題就出現了。
走在隊伍最前麵的士兵是最幸運的,走在他背後的就倒黴了,因為總是能夠看到一坨可疑的東西從自己腦袋旁邊飄過。
走在最後一名的士兵最倒黴,他必須拿出躲避隕石流的精神,才能夠躲避那些疑似已經有著自己運行軌道的排泄物。
最後,士兵們決定他們必須橫著走成一排,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第二個問題就是食物問題。
他們臨時搶救的物資中,有食物。
而且作戰服也有著一套自己的在不適合人類生存環境下的進食係統。
雖然食物帶的足夠,但丟失了大半,在行進一個月的時候,食物已經緊缺,開始需要每天分配計劃了。
第三個問題,也就是最嚴重的問題,就是燃料問題。
燃料助推器不夠他們在太空中行進三個月之久。
而燃料一旦用盡,作戰服也就會失去了隔離溫度和提供氧氣的功能,士兵們很快就會被凍死。
在遠征一開始的時候,大家還是愉快的。
一個星期後,有點小小的不愉快。
一個月後,有了很大的不舒服。
兩個月後,源星球依舊在遠方,以它神秘的麵貌示人,但士兵們已經覺得快要崩潰了。
“我……我不行了……”一名士兵看著遠處的源星球,源星球已經變得很大了,但距離測試,依舊還有半個月的行程,才有可能抵達。
“對不起,我沒法完成任務……”士兵倒下了,他的身體變得冰涼,作戰服的燃料已經用盡,他迅速的被凍成冰塊,然後就是哀悼會的舉行。
“這樣下去不行的,我們的人會越來越少,最終無法抵達源星球!”伍星雲說。
而另外的士兵們也忍不住抱怨了起來:“夜碎空這個虛偽的混蛋!一開始還派什麽接引使者來,搞的好像真的要和好一樣!現在呢!我們離他這麽近,我們都快要死了,他卻故意裝作不知道嗎?”
“我們為什麽還要朝著源星球進發?我們就是抵達了那顆星球,也不可能得到任何補給……”
“我們會死在這裏嗎?我想死在聯邦……”
“聽說人類發源地地球,在很早前也是棵藍色的星球……這裏和那裏差不多,其實死在這裏也能夠接受……”已經開始有人胡言亂語了。
伍星雲也無時無刻不思考這這些問題。
他是這支隊伍的臨時指揮員,他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會決定自己隊友的生死。
或許,我當時應該決定,就此返回聯邦……
伍星雲心中默默的想著,他比任何還活著的士兵更虛弱,他自覺有責任將每個士兵帶到源星球上去,他在這些天的行進中,將自己剩餘的食物都給了快要死掉的士兵。
而他自己,則全靠著意誌力在支撐著。
好冷……
伍星雲感覺渾身都被凍僵了,他的燃料助推器開到最低檔,因為他必須留下一部分,在抵達源星球降落的時候用。
伍星雲的眼前,藍色的源星球越來越大,但是他腦袋中卻一片空白,除了向前之外,什麽也沒有了。
他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不知道自己飛了多久,他隻知道,一定要抵達源星球,一定要嫁給夜碎空,一定要完成這個艱巨的任務……
伍星雲完全沒有意識到,他在經過了這漫長的征途之後,已經離源星非常近了。他更加沒有意識到,他現在正受到了源星球的引力,朝著源星表麵墜落。
他隻是看到自己的隊友們都發出了歡呼,他忽然感到一陣輕鬆,然後,不知道為什麽,他忽然響起了文諾。
那個曾經在戰場上,無數次救過還是菜鳥的自己。
那個永遠溫柔且溫和的文諾。
以及那天,他的表白。
但是,伍星雲覺得自己的意識正在遠離自己的身體,他想,自己大概快死了,大概是,任務失敗了。
伍星雲低聲的喃喃:“連長,我快死了,我真沒用,我連這麽簡單的和親任何都完不成……”
然後,他緩緩的閉上了雙眼,整個身體急速的下降著,血管中的血液忽然受到壓力的擠壓,仿佛要爆裂開來一般。
一旁的士兵見到伍星雲竟然沒有打開燃料助推器,就這麽直接跌了下去,都異常焦急,他們紛紛大叫著,然後將自己的燃料助推器開到最大檔,燃燒著僅存的燃料,去追正在以重力加速度下降的伍星雲。
“士官長出事了!他一定是出事了!”所有的士兵們都這樣想著,如果伍星雲還清醒,他絕對會發出求救信號,他絕對不會就這麽跌落下去的。
他們一旦意識到了這件事情,就更加大聲的叫喊了起來。
但是,他們的燃料並不多,而伍星雲下墜的速度太快了。
他們可以非常清楚的看到,伍星雲的作戰服,由於沒有打開燃料能量,在這種急劇的下降中,被氣壓撕裂開來。
作戰服立刻灌入了大量的空氣,這些空氣形成風,更加迅速的剝離作戰服。
伍星雲的作戰服徹底被剝離,他一直處於昏迷中,沒有任何防護的,朝著地麵墜落。
在這一刻,所有人都感到了絕望,好不容易到達這裏,卻在最後一步,功虧一簣。
然而,卻在這個時候,一股巨大的震**波在地麵上出現。堅固的岩石泥土,在那股震**波的反作用力下,仿佛池塘中的圓圈漣漪一般,一圈圈的擴散,形成了一道道的圓形漣漪。在“漣漪”的中心,一個黑色的小點衝天而起,以眾人都無法想想的速度,朝著伍星雲飛去。
那個黑點的速度非常快,隻一個眨眼,所有的士兵就看到了那個黑色的小點,接住了正在急劇下墜的伍星雲。
大家都送了一口氣,驅動燃料助推器,來到那個黑點的麵前。
半空中,五彩的雲霧繚繞,顯得異常夢幻,夜碎空懸在半空中,懷裏抱著伍星雲。
伍星雲的作戰服早就被剝離,現在他的身上,僅有著一件被風吹的扣子都掉落的軍用襯衫,和一條軍用緊身褲。
夜碎空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他正低頭看著懷裏的人。
黝黑的皮膚,短短的頭發,普通的五官,除了長長的睫毛外,似乎找不出別的優點了。
他的目光順著伍星雲的脖子往下看,扣子全部掉落的襯衫根本什麽也遮掩不了。
夜碎空的心中暗暗想著:雖然長得一般,但身材卻非常不錯,而且……似乎摸起來手感也很好的樣子。
他的嘴角微微的揚了揚,但隨即他聽到了懷中的伍星雲昏迷之中的喃喃聲音。
夜碎空的聽力非常好,他不需要凝神俯身去仔細聽,就能夠聽見伍星雲哼哼的是什麽。
那是一個人的名字,一個夜碎空認識的名字。
夜碎空的眼前立刻浮現出了那位叫做文諾的曾經接待過自己的少校。
那人還發誓說要把自己的未婚夫搶回去。
夜碎空有些煩悶的抬起頭,然後就看到了遠處的送親士兵們朝著自己飛來。
他原本平靜的臉上,多了一絲不耐煩的神色。
等到那些士兵飛到麵前時,夜碎空就不客氣地把伍星雲丟到了離他最近的一名士兵懷裏,冷冰冰的說:“婚期約定的時間已經過了,你們的士官長,就是用這種態度,對待終身大事的嗎?”
士兵們經過三個月的跋涉,已經對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夜碎空恨入骨髓,現在居然聽到對方這麽說,都憤怒的瞪著他。
但是現在每個人都明白,自己不能夠發怒,因為每個人都需要補給,而且,最需要補給和休息的,是現在處在生死邊緣的士官長,夜碎空的男妻伍星雲。
“我們中途遇到的意外,如果不是有人故意的破壞的話,我們早就抵達了,根本不會遲到。”
“是麽?”夜碎空反問。
“先不說這些,就算是處於人道主義,你能不能不要攔住我們的去路,我們需要找地點著陸,也需要找地方休息,現在士官長已經昏迷,能否一切等他醒來再說?”送親隊長魯海提出自己的要求。
夜碎空搖頭:“不可以,我的星球,隻有我的男人才能夠進去,如果你們想要在源星落腳尋求補給,除非……”
夜碎空的臉色變得更加的陰冷,加上他一身黑袍,在此刻,他第一次和聯邦宣傳畫裏麵的那個大魔頭合為一體,每個人都直覺的感到了不妙。
三天之後,伍星雲終於從昏迷中醒來,他記得自己最後見到的一個場景,似乎是夜碎空忽然出現,抱住了半空中急劇墜落的自己,還在很緊張的叫自己的名字。
伍星雲在之前,還沒有喪失知覺,在見到夜碎空之後,他就完全陷入了徹底的昏迷。
可是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伍星雲環顧四周,他發現自己竟然很詭異的出現在一個上不著天,下不挨地的約莫有半個足球場那麽大的平台上,平台地麵平整,四周光溜溜的,一個帳篷搭建在平台正中央。
一些雲彩環繞在平台周圍,再遠處,是一些飛鳥成群掠過。這是一個懸浮在半空中的平台,而且自己的送親隊伍,陪嫁隊伍,還有搶救回來的少部分嫁妝,都被堆在這個平台上。
還沒有等伍星雲搞清楚狀況,那些在旁邊守護他的士兵,一見他醒了,就七嘴八舌,爭先搶後的跟他匯報起情況來。
伍星雲的大腦一時之間還有點短路,直到兩個小時過後,他才弄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夜碎空責怪和親的隊伍來的晚了,還把嫁妝弄丟了,於是拒絕提供補給和落腳點。
除非……
“除非什麽?”伍星雲問。
魯海憤怒的說:“他提了很多亂七八糟的條件,我們認為那些根本不可能,不過隻有一點稍微靠譜,但是也要等到你醒來才有可能。”
“到底要我做什麽?”伍星雲更加疑惑了。
魯海有些吞吞吐吐,那些士兵們互相看了一眼後,說:“那些條件中,最簡單的一件事情,就是要求士官長您在婚禮上,熱吻您的夫君十分鍾……”
伍星雲吃驚的叫了起來:“什麽!這不可能!”
“可是……”士兵們勸說道:“如果您連這麽簡單的要求都不能夠答應的話,夜碎空就會繼續拒絕我們著陸,不給我們補給,我們會死在這裏的!長官,你考慮一下我們的處境吧!我們都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
修改結束。去睡了。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