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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陰關?!這名字聽著就瘮人,大嘴和猴子麵麵相覷。我問老頭:“這走陰關,是不是就是要我們去陰間走一趟啊?”

老頭搖搖手說沒這麽邪乎,這走陰關啊,不是人去走,而是讓紙人去走。話說得我心頭一鬆,卻覺得這其實更邪乎,紙人走陰關,聞所未聞。

老頭說,既然找不到她的墳,那我們就隻好讓紙人去找她,具體做法是,在午夜子時,把紙人帶到一個陰氣極重的地方,燒掉。

猴子摸摸後腦勺,問:“這麽簡單呐?”

老頭端起茶缸喝了口水,說當然沒這麽容易,要讓紙人找到她,並被她接受,需要具備兩個條件,第一個前麵說過,要滴上我的血,這個容易,第二個就比較麻煩了,需要那女子的頭發。猴子問,要頭發做什麽?老頭答說要頭發引路,沒有這女子的頭發,就找不到她。

聽完這話我就沒了勁,說:“連她的墳都找不到,還怎麽能找到她的頭發,再說了,人都死這麽久了,頭發還能有?”

老頭反問我,難道你看到的她是個光頭?我說當然不是,老頭說這就對嘛,不是光頭就有頭發,有頭發就有辦法拿到,不過需要你冒點險嘍。我聽著心裏發虛,顫顫地問老頭是什麽辦法。老頭說,需要你和她碰個麵,不過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她似乎想把你帶走,一個搞不好,後果不堪設想哪。

老天爺!我開始口齒不清了:“那,那,沒有那,那什麽,其他辦法了麽?”

老頭說沒,要麽找到她的墳,要麽拿到她的頭發。

我看看猴子,猴子聳聳肩,我又看看大嘴,大嘴攤攤手。我想說要麽咱們試試第一個辦法吧,可話到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口。剛才老頭都說了,那女子現在想把我帶走,而招她來商量的結果很可能是不但我被帶走了,還得搭上老頭、猴子和大嘴。

算了,賭一把!我一咬牙,問老頭:“我該怎麽做,睡著了等她?還有那個,她頭發怎麽拿,看到她後抓一把頭發我就跑?”

老頭說這哪行,你見到她後,用右手小指繞住她的頭發就可以了,千萬不能硬扯,隻要你能回來,頭發就肯定能取到。

隻要你能回來?!這話嚇得我腿發顫。我舔了舔幹燥的嘴唇,說:“那個什麽,會不會很危險啊,我回不來了怎麽辦?

老頭說,隻要按我說的去做,就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我說黃師傅你快說,我肯定你怎麽說我怎麽做。老頭掰著手指開始和我1、2、3……

第一、 晚上必須一個人睡,睡覺前把剪刀和紅繩都去掉

第二、 她出現後,要盡量順從,不要激怒她,再偷偷繞住她的頭發

第三、 繞住頭發後,不要跑,該回來時自然會回來

第四、 最重要,期間千萬不能說話,更不能大喊大叫

我說我都記住了,還有什麽要注意啊,黃師傅你能不能給我弄個護身符什麽的啊。老頭說不用,弄了她可能就不靠近你了。之後老頭又囑咐大嘴和猴子去準備個紙人,等我取到頭發後,一起帶來找他。臨走前,老頭再三叮囑我,一定要用右手的小指去繞她的頭發,千萬不能出錯。

回到鎮上,大嘴和猴子一直陪我到天黑。兩人知道我害怕,一句也不提紅衣女子,隻是不斷地扯些生活瑣事,想讓我不那麽緊張,我也竭力想表現得鎮靜,可不斷發抖的聲音和身體,暴露出我是那麽的膽戰心驚。在他們臨走前,我怕我太緊張睡不著,提出要不要喝點酒或去搞兩顆安眠藥吃吃,可大嘴說萬一吃了睡下去醒不來怎麽辦?我想想很對,於是作罷。

大嘴和猴子走後,房間裏隻剩下我一個人。我坐在床沿,心神不安,總覺得有什麽東西在暗中盯著我。我看看左右,又抬頭看看天花板,卻不敢回頭,我怕一個回頭,一張猙獰恐怖的麵孔就會乍現在我眼前。

算了,上床吧,該怎麽地怎麽地,我擰亮台燈,哆哆嗦嗦地走到門前把大燈拉滅。小小的台燈瓦數不足,昏黃的燈光連房間也照不完全,熟悉的房間突然變得陌生起來,我在這屋住了將近一年,從沒覺得這房間居然這麽陰森恐怖,仿佛在一切暗處,都藏匿著一些足以讓我魂飛魄散的東西。

吱——啦——,窗戶的一聲呻吟差點讓我跳上天花板。我驚恐地向窗戶望去,風把窗簾掀起,原來是窗戶的風勾沒有勾上。猶豫了一下,我又把大燈拉開,明亮的光線讓我驚魂稍定,我走到窗前,把窗戶關好插嚴。

我不敢再關燈了,脫掉衣服上了床,隨手拿起床頭的雜誌翻了幾頁,樓上小孩玩彈珠的聲音嚇得我幾次差點從**彈起。我看看鬧鍾,才九點多鍾。我點起煙,靠在床頭抽了起來。一連抽掉幾支煙,我嗓子幹得厲害,下床端水喝。走到桌前,我喝完水,看到桌上的鏡子,突然想起有人說過晚上不能照鏡子,否則容易在裏麵看到自己以外的東西。

我閃到一邊,斜眼看了看鏡子,心裏毛得厲害,想了會,我伸手把鏡子反扣在桌麵上。折騰了一會,時間已經快接近十點,我拉上被子把自己從頭到腳裹得個嚴嚴實實,一會就覺得氣悶,於是把被子弄出一條縫隙,就是不敢把頭露出來睡。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依稀覺得自己的身體開始變輕,於此同時,天花板上似乎出現了一個吸力巨大的黑洞,我感到自己的身體已離床升起,那股吸力正把我身體往洞裏拉,我慌了,趕忙用手拉住床頭,而那股吸力似乎越來越強,我感覺自己已被拉成了一個倒立的姿勢,我緊閉雙眼,牙根咬得發酸,用盡全身力量死死地抓著床頭,就怕支撐不住,被吸過去。

忽然,一陣輕鬆,那吸力居然消失了,我重重地摔在**,雖然隔著墊被,也被震得有點發懵。我睜開眼睛,差點被眼前的一切驚得大叫起來——我又回到了夢裏那個房間!在刹那間我想到了老頭的叮囑,硬是把這口大叫憋回了肚子裏。

“非凡。”

我的媽呀,她在!

“非凡,我等了你好久。”

還是這幾句,怎麽總是這幾句,拜托你換幾句說說好不好,要殺要剮,說出來好讓我踏實,總讓我這麽懸著,心驚肉跳啊。我不知該怎樣形容我此時的心情,我想到那因驚恐致死的兩個學生和村民,我沒見過他們死時的表情,但我想,此刻我的表情和他們相比,隻會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閉上眼睛,不敢看眼前的一切,我的耳朵轟隆作響,像一列火車在裏麵來回疾馳。她把手輕輕放在我的頭上,我身體猛地一顫,接著像瘧疾病人一樣打起抖來。她的手在我頭上來回撫摸,動作輕柔之極,可我隻感覺頭皮發炸,隻企盼她千萬別一下掐住我的脖子。

菩薩保佑,我擔心的事情終於沒有發生,和前幾次一樣,她替我脫去了衣服,我如死豬般任她擺弄,一動也不敢動,在她把頭靠近我的時候,我悄悄伸出右手,勾起她一縷頭發,小心翼翼地用小指繞了幾圈……

咚咚咚……

“凡子!”

咚咚咚……

“凡子!凡子!李非凡!”

一陣劇烈的敲門聲和喊叫把我驚醒,我睜開眼睛,看到熟悉的房間,死裏逃生的激動讓我興奮得大叫起來。我掀開被子跳下床,還沒跑到門口,隻聽砰的一聲,門被踹開了,滿臉慌張的大嘴和猴子出現在我麵前,霎那間我腦子裏跳出一個成語:浴火重生!

“我靠!你裸奔呐?”這是猴子見到我後的第一句話。

我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原來是一絲不掛,趕緊顛著腳跑回**穿起衣服,趿上拖鞋。

“不好意思,太激動了,兄弟們見笑,見笑。”我心情愉悅極了,陰霾的情緒一掃而空。

猴子伸出小指頭比劃了一下,奸笑著說:“的確很見笑。”

“去你媽的!”我一腳飛起,拖鞋正中猴子胸口。

大嘴哈哈地笑,說:“我操!還活著就好,剛才敲門見你不答應,還以為你精盡人亡了,對了,頭發拿到了沒?”

“哦,對了!”經大嘴一提醒,我才想起。我趕緊抬起右手,一縷烏黑的長發正輕悠悠地掛在我的小指上。猴子走過來,取下頭發,看了半天,又放在鼻子上聞了聞,點點頭說:“恩,香。”

大嘴在一旁說:“你就意**吧,回頭就纏上你。”猴子嚇了一跳,趕緊把頭發扔在地上,我急忙撿起來,吹了幾下,罵道:“操,別他媽亂扔,我這條命就靠這個了。”

“搞定了就好,那我們走吧。”大嘴說,我說好,馬上出發去下凹。

“猴子,你在**翻什麽?”我看見猴子在我**東翻西找。

“我在檢查罪證。”

“操,你他媽快走!”我一巴掌拍在猴子後腦勺上。

出門時我才發現鎖被這兩個王八蛋踹了下來,於是跑去借了把錘子劈裏啪啦地敲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