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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鎮上,大嘴唉聲歎氣,我仍在冥思苦想,猴子勸他:“別愁啊,開破車就開破車嘛,再破的車兄弟也不會拋棄你的,是不是,凡子?”

猴子見我不說話,推了我一下,說:“喂,凡子,想什麽哪?”

我說我在想問題呢,猴子問:“想什麽問題,說出來一起想啊。”

我說我覺得這段時間發生的怪事,都和我們上回送色丐去S市有關,問題應該就出在路上。

“路上?”猴子皺起眉頭,努力搜索著記憶,說:“路上沒遇見什麽怪事啊,哦,對了,難到是爆胎出的問題?你還被樹枝砸了,難道是那時候有什麽東西乘機上了車?”

我搖搖頭,說:“不是,我覺得應該更早,你們記不記得,色丐開始還好好,突然就變得反常起來,下車時還大叫有鬼,我覺得,應該是這個時候出的問題。”

猴子若有所悟,斜著腦袋點點頭,說:“恩,你這樣一說我好像有點清楚了,不過在色丐發顛之前,我們沒遇到什麽怪事啊,也沒停車什麽的啊。”

這時大嘴突然一拍大腿,叫道:“我想起來了!”

“想到什麽?”猴子睜大了眼睛,滿臉期待。

大嘴興奮得兩眼放光,在空中敲著食指,提醒我們說:“你們記得不記得,在色丐發顛前,我們在路上遇到個出殯隊。”

“哦,對對對對對對。”我一連說了六個對,大嘴的話讓我醍醐灌頂,我急不可待地說:“我們過去後,那出殯隊好像還出了什麽事,棺材都丟地上了,後來色丐就開始發顛,說有鬼,如果我沒猜錯,這個問題應該就出在那個出殯的死人身上。”

大嘴叫道:“對呀,就是這樣,我們和他們擦過時,那東西就從棺材裏跑到了我們的車上,色丐能看見他,所以才嚇得發顛,鬼叫著要下車,對對對,肯定是這樣,現在出的這些怪事,都是那個東西搞得鬼。”

我說:“沒錯,在色丐發顛前,他好像還和誰在說話,現在看來,他應該就是在和那個東西說話,昨天張曉靜外公去火化,她表弟就說車上有個人,不讓他爺爺上車,應該就是那個東西,他把車當成他的地盤了,不許別人上,所以,才會發生屍體抬不上車的事情。”

大嘴恨得牙癢癢的,說:“他媽的,怎麽那盆艾條,就沒把這王八蛋給熏死。”

猴子說:“都怪你,誰叫你請希瑞,人家是不拿外國人當回事。”

大嘴撓撓頭,說:“我也是開個玩笑,要不我們再燒一盆看看?”

我說:“哎,你還當真了,我想這個和你喊那一聲沒什麽關係,應該是那東西太厲害,艾草他不怕。”

大嘴說:“那怎麽辦?黃師傅又不在,我們又不懂怎麽搞,難不成讓那王八蛋一直占車為王?操,占我的車,他活膩了他。”

猴子說:“他本來就死了。”

我說:“行了別罵了,現在大概知道了問題所在……但是到底怎麽解決咧,燒艾葉也不管用,那麽……對了,不如我們去找那個死者家屬,先問問那天到底出了什麽事,然後再想解決的辦法,你們看怎麽樣?”

我停了下,又補充說:“我想就算黃師傅在,大概也要弄清楚這個。”

大嘴說:“這怎麽找?在路上碰見的,我們又不知道那死人住哪姓什麽叫什麽,長什麽樣也不知道,這哪找得到?”

我說:“住址的話應該就在我們遇見他們那地方的附近,至於怎麽找到嘛………”

沒等我說完,猴子插嘴說:“張曉靜表弟不是看見了那東西麽,找他問問看。”

大嘴揮揮手,糾正猴子說:“張曉靜表弟說的是他爺爺告訴他車上有個人,並不是說他看見了,還有,張曉靜舅媽那德行,哎,算了算了。”

我想了會,說:“要不找張曉靜幫幫忙?”話剛出口,我和大嘴的視線同時向猴子看齊。

猴子的表情讓人看了就想揍,他假咳了幾聲,說:“找我女朋友幫忙應該沒問題,不過嘛……”這死不要臉的還賣起了關子。

我一腳踹到他屁股上,罵道:“有話說有屁放!”

猴子拍拍屁股,說:“不過我也不能確定她能不能幫上忙。”

我說:“先打個電話問問吧。”

結果令我們很沮喪,猴子講張曉靜在電話裏說,她表弟當天回去後就發起了高燒,好像是被嚇的,現在高燒剛退,不方便。大嘴聽猴子說完,像泄氣的球,一屁股癱到椅子上,歎了聲長氣。

猴子又提議:“要不我們去找色丐問問?”

大嘴很沒信心,苦笑著說:“色丐,天曉得他逛到哪去咯。”

我說:“實在不行就去S市先找找看吧,實在找不到,到時候再說,總比什麽都不做的好。”

大嘴苦著臉,有氣無力地說:“隻好這樣了,過兩天等那破車搞好了,我們再去。”

殯儀館的舊車真的很破,破到你坐裏頭身邊過一輛自行車,騎車人的表情都會讓你覺得很不好意思。猴子一見到此車就笑:“哈哈,這哪他媽是車,根本就是坨廢鐵嘛。”

大嘴沒好氣地催他:“囉嗦什麽,快上!”

才拉開車門,一股黴味立刻撲麵而來,我皺著鼻子鑽進去,坐上又髒又破的副駕位,身體才靠上座背,隻聽啪地一聲,伴隨著猴子一聲鬼叫,我和那破爛不堪的座背一起壓在了猴子腿上。

大嘴見狀趕緊把我拉起來。“呸,呸!”猴子吐著揚進嘴裏的塵末,想把座背扶起,可才放正,那座背又直直地倒了下來。

“靠!”猴子撩了下座背,說:“報銷了。”

大嘴說:“報銷就報銷了,你換邊坐就是了。”倒是我有點鬱悶,座背斷了,這路上我就沒得靠了,坐了會覺得實在不舒服,我幹脆把座背折斷了放在副駕座上,而我則退居到後座,和猴子排排坐。

一路上這破車沒少給我們找麻煩,先是大嘴一臉緊張地說刹車不靈了,嚇得我和猴子差點開門跳車,接著他連蹬了幾腳,又說沒事,這刹車蹬一腳軟綿綿的像踩棉花,繼續蹬幾下就有感覺了。

沒事就好,我和猴子放了心,各自點了支煙慢慢吸著,正吞雲吐霧呢,隻聽哢的一聲,車突然停了下來。

猴子伸著脖子問:“怎麽了,拋錨了?”

大嘴罵道:“靠,檔杆斷了。”

“不會吧?!”我趕緊趴到前麵去看,隻見那破檔杆像骨折了似地,鬆垮垮地歪在一邊。大嘴握著檔杆搗騰了一番,抬起頭嘿嘿一笑,說,“沒斷,隻是脫掉了,搞定!”嘁,什麽破車!接著繼續開,經過一個收費站,大嘴見收費的小姑娘長得漂亮,立刻做出一副小馬哥的姿態,嘴叼香煙,瀟灑地把車窗搖下,又聽哐啷一聲,車窗上的玻璃居然掉了下來,砸在大嘴身旁,嚇得他身體一抖,嘴巴一鬆,香煙正好落在了大腿上。好嘛,小馬哥沒學成,倒把褲子燒了個洞,把人家小姑娘逗得是咯咯亂笑,大嘴再也無心小馬哥,臊眉搭眼地繳完費,一轟油門趕緊跑,丟不起那人。

“停車!”在快到S市的時候,我對大嘴說。

“怎麽?還沒到咧。”大嘴回道。

“這裏好像就是我們遇見出殯隊的地方。”我指著窗外說。

大嘴把車靠邊停下,我們陸續下了車,猴子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問我:“你怎麽記得是這裏?看這條路都沒什麽區別。”

我打量著四周,回答他說:“感覺。”

這時大嘴在馬路對麵不遠處招呼我們:“你們快來!”

我和猴子小跑過去,大嘴正仰頭盯著路旁的一棵大楊樹看,我抬起頭,順著他的視線,看到一根斷了半截的樹杈。

我問大嘴:“我上回就是在這被砸的?”

大嘴點點頭,說:“應該是,這邊這麽多樹,隻有這棵斷了這麽大根樹枝。”

我在地上搜尋了幾眼,沒發現砸我的樹杈,也許被人清理走了。猴子好像突然發現了什麽,竄到路邊的草叢裏撿起一樣東西,舉給我和大嘴看。是張紙銅錢,隨後我們又在路邊發現了不少沾滿塵土的紙錢。

猴子說:“這樣看,我們應該就是在這裏碰到那出殯隊的,凡子,你感覺還真不錯。”

我應了聲廢話,抬眼向遠處望去,這邊是大片荒野和連綿的山丘,看上去十分荒涼,而在馬路對麵,也就是我們現在停車的那邊,卻可以看到大片農田,農田後麵,有許多散亂的民宅,估計是個村落。從方向上判斷,那天在夢裏,是在荒野這邊出現了依稀的燈火,可現在視線這麽好,卻根本看不到這邊有房屋的影子。才想到這,我又忍不住搖了搖腦袋,哎,怎麽還把夢境當真了。

大嘴四處晃了晃,走回來問:“現在怎麽辦?”

我撓撓額頭,說:“先去S市找找色丐吧,看能不能找到,如果找不到,就回來,找人打聽下那天出殯的是什麽人,看樣子應該就是這附近的。”

S市雖然不大,可要找個人也差不多是大海撈針,我們開著車轉遍了各條繁華街道,也沒見到這位老兄的身影,天曉得他雲遊去了何方,看來,要找色丐問情況,是不可能了。

大嘴看看天色,拍著方向盤說:“算了不找了,我們回那地方問問去。”

我歎口氣,說:“隻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