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舜玉王(二)

南嘯桓卻沒有動,隻是低著聲音道:“謝主上。隻是舜玉王傷勢嚴重,屬下剛剛才煎好傷藥……”這一路過來,都是他親手煎藥喂藥,隻怕那至今未明,隱在暗處之人下手暗算。

巫燁知他所說是為何意,也不再強求,邁步便走了進去。

八寶宮燈佇立四角,雕花香爐正燃著麝香,當巫燁停到正中的檀木六柱大床邊看清**男子的麵容之時,剛剛因見到南嘯桓而稍稍平穩放鬆的心又一次被緊緊的抓住,隨之而來的還有深重的悔意與心痛。

那是一張端正英俊的麵孔,麥色肌膚有幾分蒼白,雙眼緊閉,眉頭不自覺的蹙起,汗水正順著他的額頭浸出滑下,沾濕了散落在雪白床褥之上的發絲……

巫燁怔怔地看著他,下意識的坐到床邊,從旁邊侍女手裏拿過汗巾,就開始細細的擦拭**昏迷之人額上的汗水,動作說不出的溫柔,滿含的小心翼翼。

南嘯桓站立一旁,靜靜看著巫燁的動作,待汗水已被擦拭的差不多的時候,拿起旁邊桌上的小瓷碗,遞給巫燁。

輕輕攪動著還冒著熱氣的藥碗,巫燁借以平複情緒湧動的內心,輕輕問道:“那個救了三哥的暗衛呢?”

“傷勢太重,已經回閣休息了。”

“讓他二日後過來見我。”

“是。”

南嘯桓答了,又開口將這幾日路途中的事情撿重要的向巫燁稟報,當說到舜玉王和親兵所中軟筋散時,巫燁的眉頭不自覺的挑了一下:“你是說,從屍體裏驗出的,和普通的軟筋散並不相同?”

“是,這種軟筋散無色無味,很難察覺,且持續時間更久,才會導致……屬下懷疑其中混雜了‘無痕’。”

‘無痕’並不是一種毒,而是一種藥草,一種隻生長在胤國宛中無痕穀中的藥草。‘無痕’藥性古怪,任何□□隻要摻入它,即便是江湖上最最普通的軟筋散,也會變成讓大多數大夫束手無策的難解之毒。然而巫燁挑眉卻並不是因為解藥,隻因宛中無痕穀,幾十年來一直為江南柳家獨霸,外人根本難以進入,而江南柳家,卻是武晉王司皇寒煉母妃茹妃的娘家……

腦中瞬間閃過各種事物,巫燁麵上卻依舊平靜如水,輕輕嗯了一聲表示了解,稍稍示意,旁邊的侍女趕忙上前,將司皇寒鴻從**扶起,又在他背後墊了軟墊讓他靠著。

“你下去吧。”巫燁吩咐,舀出一勺湯藥,湊到唇前,輕輕吹著。

“是。”匯報完情況,南嘯桓低聲答了句,臨走時順便帶走了房中的一眾侍女,隻留下兩個伺候。

在兩個侍女的幫助下,巫燁終於替司皇寒鴻喂完了藥,將空碗放到桌上,略微思索了一下,便將那僅餘的兩個侍女支了下去。

深夜,窗戶中露出的點點燈光映照在地上,隱約的光暈覆在散落於地的桃花花瓣上。屋內,巫燁小心翼翼的揭開司皇寒鴻身上的錦被,褪下早被汗水浸濕的裏衣,當一寸寸的皮膚出現在眼前,感受著對方灼熱的呼吸噴在脖子上,巫燁莫名其妙的有些臉紅,心髒撲通撲通跳的極快……仿佛就像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看到自己心上人慢慢解下衣衫……

裏衣已褪了大半,露出大片結實的肌膚,小麥色健康的顏色上,布滿了各色傷痕,有些明顯就是最近一兩個月的新傷,甚至才剛剛結痂。纖細如玉的修長手指慢慢觸上那一個個傷痕,帶著深深的憐惜、微微的惱意,以及壓抑許久的渴望……

猛地停住手,巫燁仿若大夢初醒,暮寒仲殘留的感情太過濃重,剛剛完全就是下意識的動作……

怔在那裏,他第一次對暮寒仲對自己三哥所抱的感情產生了懷疑,他一直以為那不過是普通的兄弟情深,但剛才……根本讓他原先的以為瞬間瓦解……

嗬,難怪傲視江湖、冷清冷心、肆意妄為的暮寒仲卻要插手宮幃皇儲之爭,甚至不惜為此惹上他方勢力……原來如此……

但他巫燁又豈非任人支配的木偶!如今既是他巫燁主宰這具身體,任暮寒仲如何苦戀那也與他無關!

靜下心來,巫燁收回思緒,繼續手上的動作,替司皇寒鴻擦幹全身,換上新的裏衣,等到全部弄完,半個時辰已過。一股疲倦湧上來,巫燁揉揉眼角,給**的人掖好被角,便坐到一旁椅子之上,支著下頜,微微眯眼。

月光穿透雕花的窗欞,與室內明亮的燈火互相交映在屋內白衣人身上,濃密的睫毛輕輕眨動,掩蓋了那幽黑眼眸中的萬千思緒……

夢……

大大小小的夢……

一個接一個……不斷洶湧著而來……

夢中,他就是寒仲,司皇寒仲,暮寒仲……他似乎在不斷追逐著一個人……三哥三哥……他是這樣叫著他……那長發高束的男子,在漫天桃花微笑著回身,劍眉星目,說不出的溫暖……

三哥……

夢境重疊交錯,陰晴明滅。一段段夢境回溯,雜亂不堪,卻又無比熟悉……

濃密的睫毛猛地一顫,巫燁睜眼,入目的是自己的手,原來昨夜,他就那樣趴在桌上睡著了。

天已亮,晨鳥在窗外鳴叫,熹微的晨光灑入,照亮了有些昏暗的房間。

從椅上起身,全身酸疼,伸伸懶腰,巫燁走到床前,靜靜看了一會,剛欲轉身離去,**的人睫毛動了動,睜開了雙眼。

深邃的金棕色眼眸,宛若上好的琥珀,帶著一絲剛清醒的迷茫,卻很快散去。微楞了一會,他朝巫燁所在的方向轉過頭來:“……寒仲……”

暗啞嗓音,略含著幾分沙啞,微弱的響起,落在巫燁耳中,卻如電流通體,腦中轟的一聲,巫燁抬眼,對上那雙金棕色眼眸,幾個字從口中逸出:

“……三哥……”

司皇寒鴻清醒過來,掙紮了幾下想要坐起,巫燁察覺他的意圖,沉默著走上前去,扶起**的人。

坐定後,司皇寒鴻細細打量著多日不見的弟弟,半晌,淡淡的笑了。

“寒仲,好久不……”

話未說完,剩下的字消失在巫燁突如起來的擁抱中。

司皇寒鴻被他的動作弄得微怔了一下,隨即,不顧全身上下的疼痛,用盡力氣抬起雙臂,撫上巫燁的後背。

那廣闊天空下的青草的氣味撲鼻而來,是那塵封記憶中的味道。聽著耳邊有力的心跳,卡在心髒那裏的石頭終於落地,瞬間湧上來是巨大的欣喜。巫燁記得自己很久很久以前也曾嚐過這種感覺。這每一個毛孔每一滴血都在歡呼的感覺,這讓他不禁想要感謝天地的感覺,這全身心都可以放鬆的歸屬感……心裏一動,明明知道隻是原主人的情緒,他的眼眶還是有些發熱,摟著寒鴻的手臂不自覺地緊了緊。

漂浮著的光線明晰淩亂,窗外的鳥鳴更顯得室內的寂靜,屋內隻聽得到兩人的呼吸聲。

“…幸好三哥你沒事…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似歎息的低吟在寒鴻的耳邊響起,聲音裏清楚明白的喜悅和慶幸。寒鴻垂了眸,手扶上巫燁的頭,輕輕地說道:

“…是三哥不對。害你擔心了。”

巫燁不語,隻是將頭枕在眼前男子的肩部。

終於放開手臂,巫燁從**起身,靜靜的看著司皇寒鴻:“三哥,你好好養傷。剩下的事,我會處理。”唇角不自覺的勾起,當他笑的越優雅淡定,對某些人來說,便預示著一次災難的來臨。

“等等,寒仲!”

就在巫燁站起準備走人的時候,寒鴻突然喊道。

“三哥?”

“……萍香,把我隨身的那些東西拿過來。”

清晨起便候在門外的侍女輕啟門扉走了進來,朝兩人行了禮,便自一旁的櫃中取出一包東西來,遞給寒鴻。寒鴻當日帶在身上的東西不多,很快,他就從當中拿出一把匕首,遞給巫燁。

匕柄和刀鞘雕飾繁複,一顆渾圓藍寶石鑲嵌在刀鞘頂部。褪下刀鞘,入目的便是極薄的刀身,微微泛著寒光,看的出是極好的材料打製而成。打量完這把匕首,巫燁將匕首放入刀鞘內,有些莫名。許是看出巫燁的疑惑,寒鴻在一旁開了口:

“過年的時候,在軍營你不是說很喜歡我那把匕首麽?”

巫燁在腦海中搜索記憶,確實有這回事。今年過年的時候,暮寒仲隻身奔赴邊關,溜進邊關守軍之中。寒鴻在親兵裏見到寒仲,狠狠訓了他一頓,卻最終拗不過暮寒仲,隻能任他混了半個個多月,和他一起過了新年。不過說喜歡他的匕首,巫燁回憶細節,卻是一點印象都沒有。相必是暮寒仲隨口說的,沒想到寒鴻竟然記在心裏……

“這把是我親自打造的,不管是材料還是樣式,比那把要好得多。”寒鴻頓了頓,繼續道,“你今年生日,我沒來得及送禮物。這個……就算我補上的吧。”

拿在手裏的匕首一時間有些沉重,巫燁沉默著將匕首掛到腰上,又坐回床沿,替寒鴻細細別好額前有些許散亂的長發,抿唇淡淡一笑,有幾分不常見的稚氣與純真,黑曜石般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著**的人:“謝謝三哥!”

寒鴻看著他眼中的歡喜,心上一暖,輕閉著雙眼笑著搖搖了頭:“你小子,與三哥客氣什麽!千夜宮中那麽多奇珍異寶,我還怕你看不上這匕首呢!”

“怎麽會?三哥送的,在我心中,便是最好的!”巫燁含著笑,說出的話,不自覺的含了幾絲孩子氣。

碼字完畢……》《

現碼現發,沒有存貨 ,哪有蟲子和BUG,還望乃們幫忙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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