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長恨水長東(六)

果爾仁用力掙了幾下,碧瑩死命地抱著果爾仁不放,對我啞聲喊道:“你......你快走。”

我叫著碧瑩的名字,她卻仿佛什麽也沒有聽見,隻是維持著抱著果爾仁的姿勢,身下的血盡染裙擺。

烏玉般的青絲散亂地蔓延在碎心殿上,發梢沾著血絲,絲絲縷縷粘在她滿是汗水和血水的臉上,琥珀眼瞳依然盯著我,卻已然開始渙散,慢慢失去光彩,隻是反複說道:“木槿快走,木槿快走。”

果爾仁的腦門青筋暴裂,終是歎了一口氣,跪了下來,探身撫向她姣好而慘然的臉上,歎聲道:“孩子,我本不想傷害你,隻是想借你的血條開結界罷了,你放手罷,不要逼我。”

碧瑩仰首淒然道:“我這一生本就是個錯誤,可今日卻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您傷害她,因為如果她死在這裏,陛下也會凶多吉少。”

她俯在果爾仁的腳上氣若遊絲:“這幾年我承蒙義父關照,今日就把這條賤命給你,請您放過木槿,放過陛下吧。”

隻可惜她的話音未落,果爾仁早已眼露凶光地一掌拍下,碧瑩狂吐鮮血,終是被果爾仁狠狠地踢到我的身邊,鮮血飛濺到我的臉上,那雙清澈含淚的栗瞳裏映著我驚恐的表情。

我放聲尖叫著碧瑩的名字,奮身撲過去狠狠向果爾仁的大腿紮上金箭,果爾仁痛叫著踢開碧瑩,後退了三尺。

這時,卡瑪勒掙脫了黃金箭,來到了果爾仁的身邊。

張老頭也搖搖晃晃地立到了我們的麵前。

“葉護大人連婦孺也不放過嗎?”張老頭冷冷道。

我流著淚,向碧瑩爬過去,抖著手掏出靈芝丸,塞到碧瑩的嘴裏。

曾經有個女孩為了證明我的清白,竟然撞柱自盡,血濺榮寶堂,七年之後,因為誤會,這個女孩莫名其妙地搶走了我的初戀,也曾要致我於死地,如今,她又為了救我,不顧身孕,身受重傷,眼看又是活不成了。

榮寶堂上的一幕還有在紫園裏碧瑩對我的微笑在我腦海中不停地閃著,我幾欲瘋狂,口中連聲喚著碧瑩,可是碧瑩身下如血崩一般,血流成河湧向神壇,她美麗的雙目淌著恐懼和悲傷,看著我用盡力氣才哀淒地出聲道:“木槿,我......我究竟是誰?”

這個問題仿佛是投入死水的深石,激起了我半生的悲幸與滄涼,我的眼淚奪眶而出,隻是緊緊抱著她,咽著自己的淚水,含笑道:“你是碧瑩啊,小五義中的一員,我的結義三姐,你忘了嗎?碧瑩?”

她似是受了極大的震憾,呆在那裏,她的目光閃著無比的愧悔,間又夾雜著那一種我熟悉的光輝,如同小時候,她躺在病**,我們誇她的手藝巧,一個一個認真地把要縫補的衣衫交給她時,她眼中折射的欣喜而雀躍的光芒。

哆嗦著嘴唇也對我笑了起來,淚盈滿眶的她摸索著抓緊了我的手,欲語還休。

然而就像天空的流星一般,她的笑容被撕心的痛楚所代替,猛地閉上了眼睛,沉在我的臂彎中。

我的腦中一片空白,大聲叫著:“碧瑩,你快醒來,撒魯爾會救你的,你快醒來,不要睡了,你不是想見他嗎?”

我叫了好幾聲撒魯爾的名字,到最後已變成大聲哭叫,然而碧瑩卻還是沒有睜開她美麗的眼睛。

我抱緊了碧瑩,感覺她的心髒越來越微弱,我慌張地四處張望,卻看不到任何援兵,誰來救救碧瑩和她的孩子。誰來救我們!

我懷中的紫殤又熱了起來,灼燒著我本已痛苦萬分的胸腹,誰來救救我們,紫殤,你還能再救我們一次嗎,非白,我還能再見到你嗎?

我恨這個殘忍混亂,冷酷無情的世界,可是卻也不想就這樣死去,像明鳳城那般埋在這個地下宮裏麵一輩子!

不遠處,張老頭同果爾仁和卡瑪勒纏鬥的影子模糊了起來,唯有果爾仁獰笑著向我們走來,他的目光越地我們,凝向高台之上,縱身越向高台。

眼看他的手就要觸及銀盒,忽然輕嘨傳來,就在果爾仁和卡瑪勒進來的石門又一閃,出現了幾個人影。未到跟前,早有人射出五支銀箭,逼退了果爾仁,那結界又轟間關閉。

果爾仁躲閃不及,紫色的衣袍被燒焦了一片。

然後我恍惚間感到有人要將我懷中的碧瑩拖了出來,是誰?是敵是友?

我混身發抖間,緊緊抱著碧瑩,心中發狠地想著:“果爾仁,你敢再傷害我和我的姐妹,我就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我向那人狠狠刺出金箭,那人咒罵著後退了一下,然後輕易格開了我無力的雙手,隻聽一個熟悉的聲音恨恨道:“你這惡女人,就是喜歡謀殺親夫。”

我微愣間,懷中一空,有人抱走了碧瑩,然後自己也被人摟進懷中:“木槿,你沒有事吧!”

我抬起頭,依稀是紫色的光環,那人給我嘴裏又塞了一粒不知名的藥丸,又替我推宮輸入真氣,我的眼前漸漸清醒了過來,卻見眼前一人琉璃紫瞳,瀲灩生姿,充滿焦灼地看著我,正是段月容,口中卻劈裏叭拉吐出幾句:“沒見過你這號傻女人的,我早說過你的一腔熱血會送你的命的,人家恨不能生食你的骨肉,你還去救她?蠢貨,傻瓜,無用之極。”

我想告訴段月容,這回不是我救碧瑩,是碧瑩救的我,可是張口欲言,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快點閉嘴調息吧你!別擔心那女人了,人家的老公來了,你快點怛心你自己吧,不然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了,”他對我低吼著,不顧我的反對,點了我的啞穴,又助我輸入真氣,我這才注意到,碧瑩正被一個紅發之人抱在懷中。

那人滿臉血跡,混身是傷,紅發飛揚,酒眸似血,還真是碧瑩的相公來了,當今突厥第十帝,阿史那撒魯爾。

阿米爾跳過去與卡瑪勒糾緾在一起,我無力地倚在段月容的懷中,阿米爾進來的地方又閃出身手敏捷的四人,前二人是我認得的沿歌和春來,後麵一人目光如炬,身材異常高大,身手矯健,卻是小放,接著又湧入四個人,為首一人卻是風情俏麗的男裝佳人,我盯睛一看,正是悠悠。

唉?!怎麽全來了?

沿歌和春來跑到我這裏,嘴裏焦急地喊著:“先生沒事吧!”

小放也不急著同我說話,隻是著急地給我把脈。

悠悠帶著另三個高大的暗人快速來到張老頭那裏,恭敬道:“青媚來遲,罪該萬死,望主子恕罪。”

卻見張老頭滿臉是血,愈是猙獰,雙肩微顫,站在那裏微喘著氣,青媚緊張地想上前去扶住他,張老頭卻冷冷地甩了她的手,高高在上地睨了她一眼。

“小人萬死難辭,” 她立時麵色蒼白地後退一步,冷著臉抽出長劍,帶著另三個暗人衝向果爾仁:“請主子略作休息,待小人滅了這個膽大妄為的果爾仁。”

“木丫頭,”我的耳中飄進夢嗌般地話語,回頭,卻見撒魯爾正抱著碧瑩,口中依然喚著木丫頭,他的目光淌著無限的傷痛,碧瑩卻沒有醒來,他往碧瑩的嘴裏塞著藥丸子,碧瑩咳嗽著,吐出幾口血,睜開了渙散的眼。

“我不是在做夢嗎?”她的聲音那樣輕,可是我卻聽得見,撒魯爾對她笑了:“不是夢,傻丫頭,我來了,你不會有事的。”

她的眼淚湧了出來,虛弱而艱澀道:“對不起,我......。”

“噓!”他如哄著心愛的孩子,抱緊了他,展顏笑道:“你什麽也不用說,我早就知道了。”

果然如此,非玨早就認出了我,可是你卻愛上了碧瑩,我分不清身上或是心上的痛哪一個更痛一些,隻是惆悵地看著他們,碧瑩的淚湧得更多,隻是問著我心中同樣的問題:“為什麽,為什麽,我....我不是你的木丫頭,”她勉力抬起一隻手,指著我道:“她才是真正的......。”

“傻瓜,”撒魯爾挽住他的手,放的唇邊,冷冷瞥了我一眼,輕而對碧瑩溫笑道:她是原非玨的木丫頭,你卻是我的木丫頭。”

他的眼睛再度向我瞥來,如惡磨般殷紅凶惡,竟滿是惡毒的殺意。我兀自一驚,這是什麽意思,為什麽他提起以前的自己是這樣的冷淡,就好像是提起一個不相幹的人?

我駭然莫名,不由向段月容挨去,耳邊傳來段月容在上麵的冷笑,我一抬頭,卻見他的紫瞳若有所思地盯著那台上的銀盒。

他低頭對我笑道:“你且等我一等,我倒想看看這個撈什子鐵盒,到底有什麽東西。”

呃?!這小子怎麽這個時候起了這麽個念頭。

其時我已說不出話來,隻是抓著他的袖子,他卻狡黠地一笑,掙開了我的手,狀似親著我的臉頰,在我耳邊輕道:“這撒魯爾反複無常,須拿到這鐵盒才好挾製他,這原家人打得也是這個算盤,你且放心。”

他抬起身子,對我輕浮笑道:“愛妃莫怕,寡人這就去將那所謂的紫殤取來,送你作禮物,為汝壓驚,何如。”

他讓齊放扶著我,長身站起,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猛然躍向那高台,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著他瞟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不好意思,各位兄弟姐妹,讀者,同學們,拍磚筒子們,小海剛剛考完,小海這人比較苯,加上從花西的世界裏脫出來,記考試的東東花了很多時間,上周六小海也發燒了,所以直到這周日才好一點,可以更新了,不過不多,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懷疑小海人品及文品的筒子們,請消消氣,願意繼續蹲點的,咱們繼續慢慢看吧。

哦,有一個很重要的消息,小海想搞廣播劇,有興趣的話,請大家到海飄雪的官方網站去留一下言,告訴我大家最喜歡的是哪幾個章節。我們就先做這幾章節。

再次祝大家新年愉快,頂著鋼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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