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花心似我心(三)

連日來,我窩在家中,段月容來信,說是最近戰事吃緊,可能還要幾百萬白銀,和一些傷藥,我一想,也對,南詔那邊打仗就傷重過多,天氣已經熱起來,而且南詔那邊多是障毒之地,夏季猶勝,很容易引起瘟役,是要早做準備,於是我想辦法在這幾天給他湊個一二百萬量銀子,我庫存裏的CASHFLOW可能有五十萬兩吧。

我和孟寅,兩個人正在調動銀糧,窗外夕顏又拉著軒轅翼,玩紙飛機呼嘯而過,然後停在外麵玩打木仗遊戲。

這小丫頭,越來越沒有孩子的樣子了,有空要好好教教她關於孩子方麵的容工淑德,算了還是讓段月容來吧,他家裏成群的,也算是這方麵的專家了。

我對著窗外喊了一聲:“夕顏,爹爹在看帳,到別處玩去。”

夕顏大聲哦了一聲,過了一會兒孩童之聲漸消,想是到別處去了。

等到我和孟寅出來時,天已經下午了,我伸了個懶腰:“小孟,一起用個飯吧。”

孟寅溫馴地垂下眼斂:“是,主子。”

我和孟寅吃著飯,便問起齊放:“夕顏在何處。”

“同表少爺打累了,都歇午覺了。”

我笑問:“誰贏了?”

“同少爺共打了八場方陣遊戲,兩人各帶十名學員,贏了四場,平局。”

我夾了筷揚州幹絲到孟寅碗裏,他諾諾惶恐,現在好多了,以前我第一次給他夾了個獅子頭,他立刻嚇得給悟了大半天,可能以為我賜毒藥給他呢。

“最近原三公子可有什麽舉動?”

“隻是頻頻出入太守府,小人打聽到,踏雪公子,現在不但是是東吳社交場上炙手可熱的人物,而且亦是各家夫人心中的紅人。”

“哦?此話怎講?”

“天下盛傳踏雪公子與西夫人的情事,永業六年,踏雪公子曾經納過一,生過一子,至今踏雪公子仍然單身,故爾各家夫人都想把自家的兒嫁給踏雪公子。”

我沒有說話,隻是吃完了飯,認寅回去休息。

我口中無波地齊放說道:“你最近去見素輝和韋虎了嗎?”

齊放垂首道:“素輝和韋虎前幾日是來套過小人的話,不過小人什麽也沒有說,他們二人還請小人安排與你見個麵,小人沒有同意。”

我點頭道:“小放做得對,過去得已經過去了,以後莫要同他多做交往。”

齊放稱是,忽然想起了什麽:“有件事要回主子,隔壁錢園好像是易主了,錢員外攜家眷回蘇北老家了。”

“哦!新易主的是何人啊?”

“還不清楚,隔壁的家奴說是本地一個大財主。”

我沒有放在心上,又打了一個哈欠,然後去小睡了一會兒,起來時,太陽微微西斜,暑意漸消,我便信步到我的後園一遊,一路上,問珠湖的荷開得正盛,這湖的名字還是段月容取的,定要將我和他的名字加在其中,我以為其心可誅也,不過也就一個名字,我也就隨他了。

我走到湖心亭裏小坐了一會兒,看著碧葉連天,清風飄過,千萬朵荷仿佛是含羞的少,低下頭,露出粉嫩的脖頸,幾隻野鴨鴛鴦嘎嘎叫著,撲騰著翅膀遊戲於荷葉間,青蛙撲通一聲從荷葉上跳入水中,不由忽地想起那年六月,一襲白衣的少年,指著一幅盛蓮鴨戲圖,笑問我:“你可看到了你?”

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遠遠地傳來,我驚問何人,齊放說道:“是各位夫人在玩捉貓貓,差丫頭來邀您同玩。”

我欣然前往,我在嶽陽山賊手上救下的芍兒嬌笑著過來遞上紅綃紗巾,幫我係上,於是我一路東撲西擋,耳邊一片鶯鶯燕燕的笑聲,脂粉撲鼻,我連打了兩個噴嚏,周圍忽然沒了聲音?

我嘿嘿一陣笑:“你們好壞啊,有言在先,我捉到誰,今晚誰就陪尾度良宵啊,哈哈!”

我的興趣大增,猛然捉到一片衣角,卻聽到耳邊傳來齊放的聲音:“君爺!這。”

“別說!”我笑道:“讓我纜猜這是哪位愛啊!”

嗯?!我這位愛的手臂很健壯啊!

啊!定是擅彈琵琶的敏卿,六年前曾是揚州頭牌的敏卿,身染重疾,被老鴇扔在街頭,被我發現了,後來慢慢醫治好了,我這才發現她的琵琶真堪比昭君。

嗯,一定是的,不過,敏卿的胸什麽時候變得,那麽,那麽硬啊!

唉!不對不對,我拉下紗巾,一張夢中相見的天人之顏,正似笑非笑地近在眼前,同我鼻對鼻,眼對眼

我啊地一聲尖叫,然後很沒有形象地摔倒在地。

蘿卜手指對著他亂顫:“你你。”

原非白對我微笑不語,眼中竟然對我的極度驚嚇有著一絲得意,一絲竊喜,看著我又有著一絲恍惚,齊放的聲音慢吞吞道:“主子,小人剛剛才查清,隔壁本是由本地的麻油世家張老爺買下了,後來讓度給原三公子了,今天原公子剛剛搬來。”

趕過來的沿歌努力憋著笑,來有些發呆,齊放板著臉過來扶起我:“主子沒摔著吧。”

“摔你個頭。”我打了一下他的腦袋,然後站了起來,沉著臉道:“有話不早說。”

齊放乖乖低著頭受了我這個毛栗子,臉上分明帶著一絲淺笑。

怎麽人人都很高興我被原非白惡整?

我拍拍身上的青草,手一伸,齊放立刻遞過來我那柄玉骨扇,我嘩一下子打開,倜儻地搖了搖,咳了一聲:“踏雪公子,雖然君某仰慕公子久矣,而且又極之榮幸地作了您的鄰居,但是這麽著不打聲招呼地翻牆過來,實在不雅啊,而且君某府上侍衛眾多,萬一造成什麽誤會,君某如何對公子交待啊?”

齊放正要開口,原非白一擺手,對我含笑道:“君老板冤枉,請看!”

他一指某處斷牆:“今日剛搬來,信步遊了園子,卻發現一處斷牆,我以為穿過去乃是錢園的另一處園,然想誤入了君老板的園子,還不巧打攪了君老板的雅興。”

“小人正要稟報,這牆本是錢老爺家養的那隻惡犬所刨的,前二天雨大了些,莫名其妙的倒了,小人正想報主子,不巧原公子就誤入也。”齊放報說。

還真是有可能的,原來錢老板愛犬如命,我的府上也養了一條狗,有一次錢園的一條大狗竟然趴了個大洞,跑過來勾引我家的母狗,結果還把大膽前往摸毛的夕顏給咬傷了,於是我想盡辦法讓錢老板搬家

我無語地看看他,又木然地看看原非白,心想你這麽聰明的人竟然也會誤入別人的園子,如果真是這樣,我就把我的頭給你。

我清了清嗓子:“既然公子前來,倒也省了我遣家人去請,今日暑氣也消得差不多了,就請公子來我家做客吧。”

原非白滿麵微笑,輕聲道:“那就叨嘮了。”

嘿!你還真不客氣,我微轉身正要向他介紹我的姬們:“這是莫問的家眷,見笑於公公子了。”

卻見我的姬和家仆除了齊放,一個個滿麵潮紅,目光癡迷,根本不理我君莫問,倒好像原非白是主子似的,丟盡了我的臉。

我咳了一聲,沒人理我,我又咳了一聲,還是沒人理我,嘿!

齊放大聲道:“備宴。”

眾人回過神來,心虛地看向我,我心中忿忿不平,口中卻淡笑著一一介紹。

“爹爹!”一個中氣十足的童聲傳來,我回過頭,我那剛睡醒的大寶貝,咧著個大笑臉,騎著我幫她定做的童車衝了過來,看到了原非白,差點連刹車都忘了,然後呆在那裏,看著原非白就像看著耶穌一樣,連嘴巴都合不上了。

原非白的臉發白,狹長的鳳目陷在夕陽的陰影裏,炕見表情。

我的心也擰了起來,夕顏同我一樣是單眼皮,一樣貌平,確有幾分相似。

我勉力笑著摸了摸夕顏的頭:“乖,見過原公子。”

夕顏醒了過來,恭敬地給原非白行了一禮,原非白似乎也回過神來,鳳目絞著我,深沉如海。

我無法移開我的目光,也無法再開口,隻是拉著夕顏定定地看著他,眼中霧氣陡升。

許久,他慢慢向我走來,摘下腰邊的玉佩,微彎腰塞到夕顏的手中,淡笑道:“初次見麵,算是送給令千金的見麵禮了吧!”

沒想到夕顏抓了,然後拉著原非白的手,甜甜道:“叔叔抱。”

真好啊!這個原非白將我的家仆一網打盡。

“夕顏,莫要胡鬧。”我對小丫頭虎著臉,小丫頭卻看也不看我,隻顧對著原非白流著哈拉子。

原非白看了看我有些尷尬的臉,微一沉呤,頎長的身形已經蹲了下來,旋而抱起了夕顏,夕顏咯咯笑著,稱機在原非白臉上重重烙下一個吻,我差點暈倒,小丫頭竟然明目張膽地揩原非白的油,比起我當年毫不遜啊!

原非白卻對天真的夕顏綻開了一絲笑意,我也隨著這一絲笑意,心中不知為什麽鬆了一口氣,他對我微笑道:“好一個可愛的孩,君老板好福氣。”

我不由問道:“聽說公子的氏為公子去年生了一個男孩。”

原非白的笑容微凝:“你是說念槿吧。”

我的心一跳,當時我接到密報,聽到他竟然給兒子起名念槿時,那種驚訝仍在心中回**。

他慘然一笑:“念槿的身體很弱,剛剛過世了,他的母親也傷心過度,一直身體不好,也跟著去了。”

我心席然,難怪他的臉不太好,我使了個眼,來趕緊過去:“夕顏,來哥哥抱吧。”

“不要,我要原叔叔抱。”

夕顏反身緊緊抱著原非白,令我有些擔心他會不會被夕顏那小肥手給勒死了。

我隻能親自過來:“夕顏乖,聽話,原公子是客人,爹爹來抱。”

夕顏像隻八爪魚,更加緊緊地抱住非白:“不要不要,我要這原叔叔。”

降了下來,天狼星環在月華周圍,我有些惱了,這小丫頭也太過份了,我正要危脅她,七天不準碰童車,不準吃零嘴,不準

一個略帶冷意的聲音傳來:“夕顏,乖乖聽話。”

空月朦朧,一個紫瞳佳人,雲鬢斜挑一支鳳凰奔月釵,站在那裏,麵凝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