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花心似我心(五)

“慢著,”我疾呼一聲,孟寅停下來,垂手看著我們,有些不知所措。

我皺眉道:“朝珠,不管怎樣,河豚都有毒,況且如今天已晚,莫要再興師動眾了。”

我回頭對夕顏虎著臉說:“夕顏,你成天介兒地嚷著要吃鰣魚,今兒下午你沿歌哥哥才親自替你抓的鰣魚,可新鮮了,乖乖吃鰣魚吧。”

夕顏毫不示弱地對我也虎著臉:“娘娘說,隻要半個時辰就可以為夕顏弄來的。”

啊呀呀!小丫頭要人來瘋了,敢造反啦!

我微迷著眼:“我說了,今兒我們就吃鰣魚,不要河豚.”

夕顏恨恨地看著我:“我要河豚。”

我的眼迷得更狠,盯著她:“就是不要。”

夕顏的大黑眼珠一轉,臉由小霸王開始有所變化,然後慢慢地大眼睛裏畜滿淚水,嘴角耷拉了下來,極其委屈地轉過頭對著段月容嗚咽道:“娘娘爹爹他欺侮夕顏。”

我冷笑地看著她,硬得不行來軟的啦,還找段月容助陣?

段月容冷著臉,看了我半晌,冷笑道:“一條鮮魚而已,至於嚇壞孩子嗎?”

我正道:“這不是一條魚二條魚的問題,我是怛心她的安全,而且自古以來斷不能無所節製地溺愛孩子,長此以往,驕縱奢靡,這小丫頭將來便是第二個你。”

段月容哈哈一笑,摟緊抽抽答答的夕顏,昂首道:“我有什沒好,原三公子也是做過爹的人,你讓他評評理,你這個做爹的又哪裏翰?”

我一愣,這才想起原非白剛剛曆經失子喪之痛,這個段月容肯定是知道的,他是故意在揭原非白的傷痕

放眼望去,原非白平靜無波地淡笑著,眼神卻有著不可見的傷神。

我猛然驚醒,這才發現我和段月容有多像一對老夫老,我冷冷地咬了咬牙關,對夕顏笑道:“夕顏乖,快別和娘娘折騰了。”

“不要,我要吃河豚,我要吃河豚。”夕顏饒口令似地哇哇叫著,我強忍心中的怒火,對夕顏微微一笑:“好吧,小丫頭,你如果今天敢再要吃河豚,你以後就別想再碰童車,再玩風箏,再進希望小學和同學一起讀書,我認寅叔叔來教你讀書。”

夕顏果然麵露懼,陷入認真而痛苦的決擇。

我冷笑著又看向段月容,惡從膽邊生,怒從心底起:“你今天若敢再給她弄河豚,明天我就。”

段月容的笑容斂去,也對我冷笑道:“就如何?”

他的眼中寒光閉顯,我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唾沫,壯膽地迷著眼睛:“就。”

“就如何?”他長身立起,立刻高我一個頭,把害怕的夕顏扔給翠,昂頭獰笑:“說呀,貓咬著舌頭啦?”

我心裏便是一句:“明日便休了你,離你遠遠的,你看我敢不敢。”

然而夕顏的臉顴得有些發白,我便怒力咽下這口氣,心說,絕不要同妖孽一般的人計較。

我便轉過頭,向原非白擠出一絲笑容:“原三公子見笑了,朝珠不過是久居郎之地,所以禮節有些怠慢了。”

原非白凝向我,晦暗莫測,良久扯出抹笑容:“君老板,好福氣,夫人能幹,令愛活潑,墨隱實在羨慕。”

我就此噎在那裏,他忽地向段月容看去:“不過朝珠夫人雖是絕代風華,確然說到底子當以溫和恭順為德,”他淡定而笑,鳳目卻是猛然放出尖銳的光芒:“長此以往,既便擁得良人愛,終是鳩占鳳巢,依墨隱看來,亦不會長久。”

說罷,對著我溫和一笑:“多謝君老板的賞宴,告辭啦!”

我走出水晶珠簾,急忙喚著齊放送客,原非白同韋虎的身影卻快速隱於中。

回首怒瞪珠簾,段月容的身影有些模糊,裏間傳來他的聲音寒如冰霜:“把帶下去。”

接著卻聽一聲巨響,他竟將滿桌酒菜全掀了,眾人驚嚇著跪下。

他看著一片狼藉,胸膛起伏,隔著水晶珠簾,炕清他的表情,我無聲地走了出去,不去理他。

我到夕顏的房裏安尉了半天,夕顏抱著我有些發抖:“爹爹,夕顏錯了,不該吵著吃河豚,娘娘生氣了,怎麽辦。”

我抱著夕顏,拍她的後背,安慰了半天,又輕聲給她唱了半天藍精靈,她才猶帶著淚珠進入夢鄉。

我回了我的房,卻見段月容恢複了男裝,冷著臉坐在那裏。

我的心情也好不到哪裏去,走過去給他倒了一杯茶:“我收到了王爺的信函,那軍饣有問題,隻是需給我些時日,讓我從幾臨省的分號那裏調些銀子過來。”

段月容冷冷道:“我來這不是為了銀子,沒有你的的銀子,我們也照樣能進攻葉榆。”

我歎了一口氣:“既沒什麽事,那就早些睡了吧!”

算了,今天我就去西廂房睡一宿吧!

段月容卻已經抓住了我,迫我轉過身來:“今兒你很高興吧?”

“沒有。”我痕。

“還說沒有?你同原非玨同出同進那麽明顯,連我在前線都知道了,不就是想把他引來嗎?”他厲聲對我說道,冷笑幾聲:“你苦心經營這幾年,見了情郎心中當是萬分甜蜜吧,敢問西夫人,心中究竟念著誰?是踏雪還是那個練無淚經忘了你的非玨?”

我滿腔心酸,輕易被他勾起,我看向他,怒火憋了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久久地才慘然一笑:“你捫心自問,如今我不男不,有奸不得,是拜誰所賜?”

他眼中的盛怒立時化為一片死灰,我忍住眼淚輕輕推開他,剛打開房門,卻聽見一陣纏mian的琴音傳來,我斂聲細聽,乃是從錢園傳來的,而那首曲是我八年未聞的長相守。

立時我如遭重擊,那滿腹悲涼辛酸,刹那間化作淚如泉湧,我咬著嘴唇,艱難地向外挪動腳步了。

段月容秘將我拉回來,關上房門,擋在我跟前,眼中狠戾:“你哭什麽?又在悲什麽?”

我無聲地抹著眼淚,一邊繞過他仍然向門外走去,他卻又將我攬住,甩向間,又粗聲問了一遍:“你在哭什麽?”

我天旋地轉中,卻見眼前一雙盛怒的紫瞳,我的心中一駭,卻聽他直視著我的眼睛,冷冷笑著:“鳩占鵲巢?”

“我占了又怎樣?”毫無預兆地,他忽地開始撕著我的衣物,在我耳邊低吼著:“我縱容你這麽多年,讓你做你喜歡做的事,自己整日扮個人,不過是想讓你的心裏忘掉他,記得我的好,我從不曾用武力迫你,不是沒有解藥,不是怕你身上的生生不離,隻是想看你對我真心的笑容,可是你。”

“你這個沒有心的人。”他撕去我最後的遮蔽,在我身上狂肆著遊走,狠狠道:“我何苦委屈自己,娶了一個又一個人,卻把她們一個一個全當成了你,今天我占了你,明天便帶著你容狠地羞辱他,看他還敢不敢說格老子的鳩占鵲巢?”

我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奮力掙紮著,踢打著,段月容停了下來,似乎有些嚇著了,口氣軟了下來,嚅嚅道:“木槿,你,可是可是我弄痛你了?”

我抱著自己,縮在角落裏,說不出一句話,像一個普通的人,被逼到絕境,無力反抗命運,隻是看著他不停地,絕望地哭泣著。

段月容滿臉痛苦地爬過來,不顧我的踢打,隻是拿自己手上的袍子裹住我,盡量柔聲道:“不要再想他了,不要再想他了,等違下葉榆,我就娶你做我大理的王後,然後我們一起生一堆夕顏,好嗎,木槿,莫要再想他了。”

我掙不過他的力量,隻能一口咬住他的手臂,血腥衝進我的喉間,他卻無動於衷,反而更加緊地摟住我,反複地說著不想再想他了。

那一晚長相守悲鳴了一,段月容擁著我默然無聲,而我咬著段月容的臂彎,流了一的淚,齊放也在門外長歎一。

第二日醒來時,段月容站起身來正在整衣物,我坐了起來,抱著被子,他坐在沿,想來過來親我,我冷冷地側過臉,躲開了他的吻。

他歎了一口氣,有些苦澀地抱緊了我,對我溫言道:“昨天我對你說得都是真心話,這幾年,你如此聰慧地為豫剛家創造財富,不可謂不盡心盡力,父王早就不反對你進我家的門了,他也很喜歡夕顏,等我打下了葉榆,根本就不用再怕東庭原閥,我便過來接你過去,”他抬起我的臉,柔聲道:“其實我早就找到一種藥,可以,可以讓我碰你的時候,不再被貞烈水毒到。”

我聽了一驚,明顯地往後一縮,他然放我後退,紫瞳看著我說道:“莫要怕我,木槿,我知道你的子烈,今日我向你起誓,隻要你一天不允我,我便一天不會碰你,既便你永遠不答應我,我一生碰不得你也不打緊,隻要你莫要離我而去,這幾年我自已也常常覺得奇怪,每次隻要看著你對我笑,我的心裏就好生高興,就有一種說不出的心滿意足。”

我愣住了,他親了一下我的唇,似乎很開心我沒有拒絕,繼續柔情的慢慢說道:“可是我找不到貞烈水完全的解藥,也就是說,我們暫時不能有孩子,反正我也不喜歡小孩子,好在我不討厭夕顏,我覺得我們一家三口也挺好,南邊現在不安全,等大理太平了,我們就永遠在一起,我陪你到滄山賞雪,伴你到洱海泛舟,領略我大理的萬裏錦繡河山,看看這風雪月有多麽,聞聞那朝珠兒有多麽。”

他輕撫著我的臉龐,那雙紫瞳盈滿情意:“我一定能讓你忘了那該死的原家,”他深深地吻了下去,在我耳邊說道:“木槿,你心裏明白,這世上隻有我最知你容你疼你,我不信這八年對你什麽也不是,確然”他的語音一變,輕扶的手一下子捏著我的頭發,冷冷道:“旦凡是我段月容想要的,便一定會得到,你還是莫要妄想離我而去了。”

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顫,他卻柔情一笑,又扮個裝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