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僧笑道：“老衲年紀比你癡長幾歲，你這些言不由衷的話，跟別人說說可以，就別在老衲麵前說了。少林派的小還丹是治療內傷、固本培元的傷科聖藥，兩者功效不同，用以針對的病症也各不相同。小還丹不能解毒，天王散魂丹卻不但有解毒的功效，更有益壽延年的作用，從用途上來說，稍勝小還丹一籌。隻是天王散魂丹藥效猛烈，這點又遠不及小還丹溫和，於用藥之道，小還丹的作用其實比天王散魂丹要大得多，也有用得多了。”

姬玉笙抹了抹眼淚道：“上人的意思，是他沒救了？”

那老僧道：“有一種可能，他還能活命。”

姬玉笙心中其實已經知道他要說的是什麽辦法，但心中存著萬一的僥幸，希望他能說出來另外一種辦法，當時便望著那老僧，看他說出什麽話來。

但聽那老僧道：“天下大概沒有一個醫生願意犧牲自己的性命，來保全病人。你是聰明人，大概知道老衲的意思了？”

原來這老僧俗家名為荀青衣，當年也是名震江湖的一大劍俠，又是紀玄青的父親陰山教主紀天罡的八拜之交。

後來紀天罡漸漸耽於安樂，貪圖享受，又謂自己劍法毒術都曾冠絕一時，變得剛愎自用，凶狠殘暴起來。

陰山教徒懼他聲威，不如先前那麽從心底暗暗尊敬他，教中教眾，也暗暗離心背德，嫌隙漸生。

荀青衣苦勸不聽，一怒之下和紀天罡大吵一架，單身出走，從此一對結拜兄弟分道揚鑣，天各一方，再無聚首。

紀天罡被大弟子宇文囂所害，荀青衣也未曾回來吊唁，但卻私下幾次看望過紀玄青和紀雲青姐妹倆。

隻因荀青衣妻子死得早，紀玄青姐妹倆出生後，荀青衣對這兩姐妹愛若珍寶，珍視寵愛之心甚至還在姐妹倆的父親紀天罡之上。

紀玄青從小就很粘荀青衣，荀青衣也對她格外寵愛。荀青衣離開陰山教之後仗劍行俠，忽然一日大徹大悟，在天瀾寺落發出家，也曾寫信告訴紀玄青。

因為他和明月神尼同歲，兩人也曾見過幾麵，討論過武學之道，因此荀青衣在江湖中的名氣，其實並不弱於天下第一高手明月神尼。

明月神尼有心創立天山劍派，也曾得到過荀青衣的讚同和幫助，明月神尼圓寂時，荀青衣也去看望過她的遺容，隻是荀青衣因兄弟分離。

自離開陰山教之後，性情變得有些孤僻，所以李鉦在天山守墓，也沒見過荀青衣，李鉦數次見師父圓寂的山洞中有新鮮的燭火，一直以為是當地的山民所為。

並不知道這是荀青衣前來拜祭的緣故。他落發出家之後，法名“無塵”，也是明月神尼所贈。

當下無塵大師坐下沉吟片刻，道：“也許還有一種辦法，是可以救得了他。”

姬玉笙猛地一震，道：“大師說什麽？”

無塵大師道：“天下有一種神奇的武功，名叫‘無字天書’，你們可曾聽過？”

姬玉笙心中大喜，忙道：“見過，我們不但見過，還練過。”

便把在天下盟總舵時，袁墩彝親手傳授達摩十八劍殘譜和臨亂時托付無字天書的一段往事說了出來。

無塵大師聽了，微微點頭道：“老僧隻是道聽途說‘無字天書’有這個作用，但這個作用是否明顯有效，老僧殊無把握，按照皇帝給他下毒的時間算，如今已經過了半個月，你們若能在三個月內往返天山和此地之間將‘無字天書’的經文取來，老僧或者還能想到辦法替他解毒。”肅平陽道：“若真是如此，老道願意辛苦這一趟。”

姬玉笙道：“肅老不可單人獨往。各位都回天山去吧，讓邵老把經文送來此地便可。”

紀玄青道：“且慢。晉王和皇帝要置李公子於死地，必然會派人守住天山要路，兩個人如何能從天山安然趕來？若晉王再派別人在半路攔截無字天書，又該如何是好？我看恨崖殺手無孔不入，他們的消息靈通得很，這點不得不防。”

孟袞道：“紀小姐說的是。要不請天下盟幫忙護送經文吧。天下盟人多勢眾，和丐幫又有不錯的交情，一路上龍門劍派還可以安排人手接應。”

西門藏道：“我和司空二哥也和肅老他們一道回去，我們三世家的人手還是有不少的，等顓孫大哥他們一到，我們立刻啟程。”

姬玉笙忙謝西門藏，西門藏道：“教主這就見外了。咱們都是江湖中人，李掌門為了昆侖世家的麵子，還曾仗義援手，我們之間雖因年紀的緣故不能作兄弟，卻還是希望他能把我們當作兄弟看待，這點小事，就無需謝字了。”

姬玉笙想了想道：“好。楚兄弟他們一到，肅老就代表我和他們商量吧。”

無塵大師又問紀玄青道：“玄青，我問你一件事情。江湖中一直傳聞明月神尼的這位關門弟子來曆身份十分神秘，可是真的？”

紀玄青道：“不錯，確有此事，我也是剛剛得知。原來他是多年前死在玄武門事變中的故太子、隴西郡公李建成的遺孤，出生未滿半歲，就被隴西郡公的舊部帶上天山，後來接續了神尼的香火衣缽，成為天山劍派第二代掌門人。”

無塵大師沉吟道：“難怪，這就想得通了。我也曾打聽過這個消息，一開始我以為是有人托言，今天才知道原來這是千真萬確的事。現在連我也給弄糊塗了，太子建成一家在玄武門事變之後都被株連處死，為何還會留有一個遺孤？”

姬玉笙道：“哥哥的娘是太子建成的侍妾，並非明媒正娶的側室或者側妃。這件事連皇帝也是最近才知道，江湖上對於哥哥的身份來曆有疑問，這也沒什麽好奇怪的了。”

無塵大師道：“這且不必管它。老衲隻是對這位李公子的身世有些疑惑，故此有此一問而已。我老衲感到奇怪的是，唐門的人真的早就投靠了皇帝替皇帝做鷹犬了嗎，如果不是，這位李公子身上的這種劇毒又是怎麽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