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動紅顏 I

斯多去了已有一兩個時辰了,我躺在**還不願起來,身體力行地貫徹蘇蘇的“不必早回”政策。

我並沒有與斯多□□。蘭希宮的人都知道,我不是個容易親近的人。

我後宮的女人不多,才三百個。但每次見到她們獻媚的嘴臉,總會讓我想到皇太後那老太婆,不禁倒起胃口來……直至現在,我的確在宮裏見不著一個像我母妃那樣可愛動人,能給死水帶來活力的女子,所以我有一點理解父皇當年的所作所為了,卻依然不能原諒他。

若不是當年他那一擄,我會傷神這麽些年嗎?他與我母妃不結合,就沒有我,我是寧願沒有我的……

正趴在那胡思亂想,突然覺得有種被人盯著的毛骨悚然感……我發現高升的太陽已照到了儒木閣中的這張大**,但也分明在**顯出個人影來。

“啊!!!!!”我驚叫起來,趕緊用薄被把自己全捂上,一咕嚕地縮到床的一角,才敢睜大眼睛迎向那陽光明媚處。

初時還被陽光刺著,沒適應光的雙眼又趕緊眯起來,過了一會兒,我才慢慢適應,那個人影的主人的影像,也清晰起來————修王……

修王先是盯著我,在他的紅瞳中,我可以看到自己紅潮尚存,雙唇紅腫。

然後,他嘴角擒起一絲微笑,用他深紅色的眸子向床下我那堆皺巴巴、沾滿□□的衣服凝視了一會,沒看我,笑道:“你叫酥紅?”

我臉上開始顯露不悅的神情,嘟起小嘴,把頭一甩,“哼”的一聲不回他話。

感覺他坐上了床邊,我又震驚地轉過頭來,眼神水汪汪起來,仿佛在問:你要幹什麽呀?

“嗬嗬,嗬嗬。”他眯起眼對著我笑了起來,我的眼睛又睜圓了幾分。

他會來我心裏其實還不奇怪,因為我後來臨時修改的計劃中,有他來找我的這一橋段。物盡其用嘛,若事情有變,我也省得往閭西跑一趟,直接對他下手就是。最多沒料到他會那麽快來找我而已。

但他這在探折上被封為天下第一冷酷的人,一大早沒事跑來對著我微笑?他本來是來找斯多的嗎?我的玉函子難道還不夠完善呢?莫非他那麽快就踏進了我設下的的溫柔鄉……

不行,這樣推理還是有太多漏洞了:他不至於那麽快就喜歡上我。而且,若他會對情人展開溫柔的笑顏,那玉函子的可若應該會上報此信息。

修王突然抓住我緊緊揪著被子的手,人被猛力一拉,向前撲去。他高挺的鼻子嗅起我的手。

“你,你,你放手!”我被氣得不行了,對他怒斥道。

修王當真立馬放開了手,我用力過猛,後腦向後一撞,磕到了牆上。

他依然眯著雙眼,含著笑說:“蘭帝的確有眼光。”丟下這句,他起身就走了。

等修王出了楓木閣,蘇蘇在床旁現出了身影,依舊保持著無情緒的表情。

我鬆開抓緊被子的手,也恢複了平靜的麵孔,垂下眼瞼,坐了會兒,才邊躺回**邊緩緩說:“叫玉函子今天就進來。”

“是。”

又過三個時辰,我把嘴張得老大,打著大大的嗬欠從儒木閣走了出來,此時已是下午了,我睡得全身好不鬆軟。

到現在為止斯多都沒回來,卻一出閣門就見到那婢女小晴站在門口,是昨晚送我來的宮女,看到我出來,便走上來:“今晚在朝華宮裏有夜宴,斯多大人叫你過去陪他出席。”

說完,她就想走,似乎不想再與我多呆一分一秒。

“可是姐姐,朝華宮在哪裏呀?我該什麽時候去呀?該穿什麽衣服去?……喂,喂,姐姐,等等我呀。”我追在她後麵大聲嚷嚷,卻見她越走越快。

晚上,華麗的轎子在隋陽宮的皇道上前進著,這平時隻準陽氏皇族使用的寬敞大道,現在由川皇特別下召允許各國使節及其攜屬賓客使用,以示摩巴的誠意和友好.

蘇蘇在轎前拎著使節專用的宮燈為這頂華麗的轎子開道,我坐在裏麵,卷起簾子一角,看著轎外滿宮的輝煌。

上千個宮人拿著精致的宮燈立於皇道上,整齊地排成了四行,把皇道隔成三道,讓赴宴的轎子們有序地進宮。

我冷眼瞧著這一切,再攥了攥手裏由玉函子花了一天時間搜查到的資料,然後把頭輕輕靠上了後墊:又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算了,好好利用這次機會,找到那個人,這所有的所有便可以結束了,便真的可以結束了。

我合上眼,輕舒一口氣,把那些探折放回特製的玉中。

在浩大的朝華宮前,那華麗的轎子還未停穩,我便衝下了轎子,又滿心歡喜地衝上頗長的雲梯,同時,把玉函迅速交給蘇蘇。

雲梯上有不少正在用優雅的步子耐心地踏上千層雲梯的使節及其身後的一大堆侍從,我在他們中間左突右衝,一個人搶著空隙往高處的朝華宮衝,引來很多人的不滿。

但在他們的侍從剛想責備我這個不長眼睛的家夥時,卻無一例外的頓住了,臉上滿是驚恐。我看了偷笑,他們肯定在想,“我們是遇到妖怪了嗎?”

終於跑到了朝華宮殿堂,裏麵歡愉的氣氛很濃,許多使節都在趁宴席開始之前相互交談一番,縱使有不少國家的使節在白天產生了激烈的摩擦,但想有獲勝的機會,就必須掩飾住自己與對手間的所有不快,好像他們親如一家似的。

這些人精們心裏對這點自是十分明白。

眼尖,一下就看到了斯多,他正在與頁雪國來使夕連天交談。在侍從要阻止我之前,迅速往他那竄。靠近一聽,他談的都是廢話,都是無關緊要的東西,例如今天早上參加摩巴早朝時的有趣見聞之類無傷大雅的話題。

斯多一向主張我國與頁雪國是相互利益關係最小的。在這種以靜製動的交談場合,他果然抓個最無害的頁雪國使節夕連天來聊個熱鬧。反正我朝此番前來目的從來就不是友好。

快抓到斯多衣擺了,才發現他兩眼淡淡地飄著不安。我知道他在怕什麽,他在想我信上提到的“太阿”。“太阿”不像“承影”,“承影”是專司暗殺的,常常每人單獨行動。“太阿”二十人,是專司特殊任務的,行動時一般五人一體。這次來了幾個“太阿”,我隻叫了一個“太阿”給他護身,其餘來了四個,九個,還是十四個,十九個,他在擔心這個。

我力氣花得越大,他便越是不安。

突然我麵前被橫了兩支槍,整個人馬上被守兵給架住了。

“斯多大人,斯多大人,我來了!幹嘛啊你們,我也是賓客呀,放開我!!!”

我大吼大嚷的,不止斯多,所有的賓客都看過來了。

活躍的氣氛瞬時降溫,所有人都瞪圓了眼睛,看著我的臉,他們想的還是那個,跟階梯上現在還在石化的人一樣:他們是不是看到了妖怪。

斯多深吸一口氣,仿佛在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一定要冷靜,不能抓狂,不能抓狂……

斯多欲哭無淚,認命地快步走了過來:“請放開他,他的確是來賠我出席的。”

那些正在與我拉拉扯扯的宮廷護衛呆住了,滿殿的使節們也呆住了,一點都無法理解斯多在講什麽。

看著斯多恨不得打洞鑽的神情,少有的愉悅在我心中**漾起來:沒想到吧,我這個妖怪是跟千古智者一對的。

我這妖怪一臉塗滿了□□,用黑眉線把眉毛畫得粗粗的,在眼外又塗了一圈又圈的黑色墨炭,在這些圈外,還有很多金粉;一張嘴也上了好幾圈紅染料:總算讓在場“見少識窄”的各國使節們見識了什麽叫“血口大嘴”了.

這還不止,居然還要在那層□□上蓋上兩個圓印章,分別位居兩頰上;穿了一身大紅金邊的衣裳,明明是個男人,卻全身掛滿了琳琅的金器:這,這,這怎一個“俗”字了得?

使節們木木地相互望了一眼,心中產生同感,千古智者斯多的品味形象,就這麽被我毀了。

“聽到沒有,我是真的賓客,還不放手?”我一把甩開那幾個護衛拚死保護朝華殿不受妖怪玷汙的手,又一口氣衝進斯多的懷抱,“斯多大人,一天沒見,我好想你喲,嗬嗬。”

我照樣用眼神強迫斯多抱著我,隻差沒把血口大嘴印上斯多的唇,把斯多吃掉。

斯多僵著臉,抱著我就往蘭朝使節的專座走。我一點也不為周圍的人吃驚的,鄙視的,還有玩味的目光所動,拚命地晃動自己的妖怪腦袋到處看。

川皇還沒來,靜王爺,華菊倒已來了,靜王爺的表情是平靜的,隻是臉色有點難看————可以理解,畢竟這麽一個高雅尊貴的殿堂就一下子被我這個小醜給毀了。

華菊那丫頭倒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我才被放在了大案桌旁的軟墊上,就發現修王也已到了,就坐在正對著蘭朝使節位置的閭西使節專門座位上。

他就是表情為“玩味”的人中最玩味的那個,看到我似乎在看著他。我猜他並不確定,因為我塗的眼圈太大太黑了,連是睜著還是閉著都難辨.難聞他拿起自己的酒杯,對著我,有點遲疑地舉了舉致意。

我幹脆裝作真的沒在看他,不理會他,看了看他旁邊的空位————看來閭西使節,溯墨樂,閭西四皇子,還沒來嘛。玉函子說,這斯就是昨晚穿著墨綠色錦帛的男子,看來,他應是順著修王的目光望來的。滿眼奇怪修王為什麽認得妖怪.

算了,反正現下,玉函子已把他和修王定為重點調查目標之一了,隻是要深挖出點什麽,就還待等上三至四天,從幾萬公裏外快馬加鞭送來的閭西探折。

斯多也沒心情去與其他使節聊天了,幹脆“破罐子破摔”地在我旁邊坐下。看到修王在向這邊舉杯致意,而眼神明顯是針對我這個妖怪的,轉頭,卻又發現我是一副不甩他的樣子。無奈下,隻好自己舉起酒杯回禮,隻當修王是在向他致意。

斯多舉完酒杯後,仰頭一杯飲盡,但剛放下酒杯,就發現修王仍舉著酒杯,維持著原來的姿勢,不理會斯多的“息事寧人”。

斯多皺了皺眉,轉而湊近我掛上了大大的金耳墜的小耳朵,朝我嘀咕了一陣。之後,我才皺著小鼻子,拿起宮女剛裝滿酒的酒杯,衝著修王胡亂地舉了舉,一飲而盡。

修王似乎頗不滿我如此敷衍的態度,大抵更不滿我是在斯多“小聲命令”後才肯與他對飲的。於是,他像個小孩子似的,賭氣不肯喝下由他自己先敬的酒。

我看他這樣還不滿意,把眼睛瞪得大大的,也不知他看不看得出來,於是再奉送上一臉張牙裂嘴。

我的表情還未做完,就聽見一個公公大聲宣布:“川皇駕到!”

我和斯多站起來的同時,還望著修王,隻見那家夥不知是因為川皇駕到,不耍我們了;還是被我可笑的表情逗樂了。總之,他扯起一絲微笑,在站起來的同時,終於給點麵子,把那杯酒喝完了。

隻是,他是邊盯著我邊喝的。

嗬嗬,又是毛骨悚然感。玫王以來久違了,我對戰將總是防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