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終の章
好仁驚懼盯著他,末了,退到了冰櫃的旁側。
這個人,已經不複當年的樣貌。
頭發淩亂結塊,凹陷的眼眶,瞪大的突眼,塌下的臉龐,還有髒髒的須根。
他逃出醫院的這些天,像乞丐似的活著,到處躲。
停藥之後,他的情緒一直不穩定,很憤怒,幻聽,抑鬱,很痛苦。
“你想怎麽樣?”好仁提防應付著他,雙眼偷偷瞥向了不遠處放著的刀具,末了,警惕看回到他臉上。
好仁在暗暗想辦法自救。
又或者,有什麽辦法可以拖到威廉回來。
眼前的人,情緒很不穩定。
他眉頭一皺,看好仁頻頻瞥向其他的地方,怒一把,把身邊所有的廚具都掃落開去。
好仁一驚。
末了,他的唇暗暗抿緊。
他想,自己就算拚了,也未必不是眼前人的對手。
但是,當他看到眼前這人自背後抽出來的鋒刀,不由得大驚失色。
這頭,好仁祈禱誰能夠幫忙解救他。
那頭,阿貴已經奔到醫院樓下的停車場,坐進駕駛室,企圖以最快速度發動車子。
他要去救好仁。
不想,一抬頭,剛剛已經離開了醫院的六爺如今就擋在他的車頭前。
他猛地一怔。
他趕緊遙控車窗下滑,探出頭來:“你幹什麽?!”
六爺諷刺一笑,對他:“遲了。”
六爺早就料到阿貴會在他走之後趕去救人。
“你以為你還救得了他嗎?”六爺摸了把他的車頭蓋位置,問他:“還是說,你隻不過是去幫他收屍?”
“走開!”平日一雙黑黑的眸子,此刻,滿是怒意。
六爺卻不在意,微微揚起下巴:“知道我為什麽這麽討厭他嗎?”
“他一點本事都沒有,卻奪走了我的一切。天注定,我和他是要鬥到底的!”
六爺的眼神,好怨毒。
是妒忌,更是憎恨。
想到好仁的下場,他不禁冷冷且得意地咧開了嘴。
“心痛嗎?”
“等你趕到,他人都已經涼了……”六爺刻意柔聲,對阿貴:“這,也是你背棄我之後,該有的惡果!”
阿貴死死地瞪著他。
一雙眼睛,幾乎能瞪出血來。
麵對這樣的他,六爺的心裏,更多的是輕蔑與幸災樂禍。
老天真是眷顧,讓他們這樣就分出了勝負。
現在,即使知道是他害的。
有替死鬼,又沒有證據,單憑阿貴那一點點本事,以後,又能奈得他什麽何。
想想都覺得很得意。
他不屑瞟阿貴一眼,狂妄冷笑,轉身離去。
阿貴坐在車裏,看著他的背影,緊抓著方向盤的雙手越收越緊,其力度,使突起的指骨關節都已經泛青發白。
他和六爺之間,多年來的恩怨,已經不能用憎恨至死來形容了。
滿腔的怨與怒,所有的事情忍到今時今日,好仁被害,猶如,壓倒阿貴的最後一根稻草。
阿貴牙一咬,迅速啟動車子,握緊了方向盤。
六爺身後,耀眼的車燈一照。
他本能一回頭,看阿貴加大油門開著車子直朝他衝過來,一下大驚……
宋公館。
阿貴趕到的時候,威廉還沒有回來。
他闖入內宅,衝上樓尋找好仁的身影,搜遍每一個房間,卻一無所獲。
難道六爺說謊?
難道好仁今晚並沒有留在家裏,而是跟隨威廉到酒會去了?
那,那個瘋子呢?
阿貴不放心,下到樓下,跑遍所有的地方。
當他在廚房發現好仁,他整個人都愕了。
他馬上奔來,跪倒地上,把好仁扳了起來。
好仁的胸前,是一把短刀子。
刀刃穿透了肺部,好仁很痛苦,正不斷地咳著血。
好仁看到阿貴,滿是鮮血的手一下抓緊了他的衣服,卻被自己的血嗆得說不出話來。
“……沒事的,沒事的。”阿貴連手都抖了,安撫著他,弄得滿手都是血,焦急地,要把他往外搬。
他要把好仁送到醫院去急救。
現在才來叫救護車已經來不及了。
阿貴自己肩背上還有刀傷,艱難地,用盡吃奶的力,才把好仁抬到了車上。
他肩背後麵,也被自己的血滲濕了一大片。
他卻完全不知道痛。
他滿身的冷汗,慌張啟動車子,如箭一般,往醫院飆去。
好仁被緊急送進了手術室。
護士看他背後的衣服全是血,血還從他的手臂不斷地滴到地上,被嚇到,趕緊叫另外的醫生過來救治他。
他整個人脫力,垮在了公共長椅旁邊。
過來的醫生看他摔跌在地上,趕緊地,跑過來,把他扶到了長椅上。
淚,自他的眼中滑出,低落在了地上。
很快,急救室的醫生走出來了。
好仁送到過來時,呼吸已經停止了。
最後的搶救,爭分奪秒,卻無法再挽回他的性命。
阿貴早就知道是這樣的結果。
醫生的抱歉與解說,阿貴就像沒聽到一樣。
他痛徹心扉,哭成了淚人,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
此時,正在解說的醫生被人拍上了肩膀。
那醫生微微一怔,回頭看到有幾個pc,不知何時,站到了他們的身後。
有人指著阿貴,說:“沒錯,就是他。”
大家一時間都不知道這是怎麽了,麵麵相覷。
其中一個pc站到了他的麵前,對他說:“在一個小時前,有人報激ng,說親眼目睹,你在這間醫院的停車場肇事逃逸,被撞者當場身亡,我們翻看了監控錄像,發現你存在故意殺人的嫌疑,現在,我們要逮捕你。”
阿貴聞言,抬起了頭來。
那人拿出了冰冷堅硬的手銬,抓起阿貴沒有受傷的那一隻手,“哢嚓”地一聲,銬上。
他們不知道,這一群圍觀的人裏麵,還有一個很特殊的人,站在那。
好仁定定地站在人群裏,親眼看到阿貴被戴上手銬,心裏,非常吃驚。
……為什麽?
為什麽會這樣?!
他一下很激動。
他想說話,一張嘴,一口冷氣一下倒灌進喉嚨。
空間瞬間變化。
身體的感覺霎地恢複。
他被嗆得猛地一下驚醒過來。
“醒了!醒了!”
好仁的身邊,是很驚喜的大叫。
好仁頭上的光線被遮去了。
他的全身好痛好痛。
他恍惚間,看到好多朦朦的人影在他麵前晃動著,包圍著他。
他很難受,全身發軟無力,作不出任何的反應。
很快,他又昏死了過去。
待他再次醒來,已經是一天一夜之後的事。
好仁這回是真的蘇醒了。
但是,等他辨清眼前的一切,整個人都懵了。
眼前,是醫院沒錯。
但是,守著他的,竟是他的大姐和二姐夫,還有,他的弟弟。
這是怎麽回事?!
一覺醒來,恍如隔世,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各人,讓他不禁無所適從。
怎麽會這樣?!
他是已經死了?
還是,這隻是夢?
好仁發現,自己會痛。
二姐送飯過來的時候,念念叨叨,說他不注意行車安全,害得老母親在這幾個月來為他的事哭了多少回。
弟弟告訴他,他轉到這家大醫院來的錢,都是家裏問親戚朋友盡借的。
老母親來看他,坐在他病床前,告訴他,年三十那天晚上,大家都沒心情,吃不下飯,後來全家都來醫院守著他過的。
好仁漸漸明白過來了。
眼前這一切都不是夢。
他看著電視上,財經新聞報道,氏國際公布 第 241 章 ?
家裏的親人們,漸漸也覺得好仁醒來之後變得很不一樣了。
比如口味,比如習慣。
又比如說話的方式,和看待事情的角度。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
這天晚上,他的弟弟好銘問他:“哥,你是因為有過瀕死的經曆,所以醒來才變化這麽大嗎?”
好仁微微一怔。
末了,他並不回答。
好銘好奇:“那你當時看到了什麽?”
“人性百態。”
不是人生百態,而是人性百態。
好銘聽來,覺得很有深度,但是畢竟太年輕,體會不了。
所以,好銘並不執著這個話題。
倆兄弟東聊西聊,聊天聊了很久。
時間眼看就快十點,好銘打算先回去了。
好銘在這大城市找到了工作,所以,公司有給他安排了員工宿舍。
好仁這段時間身體恢複得不錯,家裏的人都已經歸家忙活,放心回歸了自己的生活。
因為隻有好銘往來方便,而且好銘的宿舍也收留不了這麽多的人,所以,隻有大姐還留下來照顧好仁的日間飲食,其餘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好銘在醫院守著他。
好銘走了之後,好仁找遙控器,打算看一會兒電視再睡。
隔壁床那個學生病友今天早上就出院了。
所以,他這間雙人病房就隻剩下他一個人。
這倒也清靜。
想看哪個電視頻道,看多久,都能自己說得算。
這會兒,好仁找到遙控器的同時,發現好銘的手機落在這裏了。
好仁對他的丟三落四感覺有些無奈,隻得拿起手機,踱出了病房。
好仁希望能在好銘等來公交車之前追上他。
心急來到電梯前,看電梯的數字正一格一格往下跳,他馬上按住了往下的按鈕。
電梯,竟是如此巧合,“叮”地一聲,便開啟了。
好仁一抬眸,看到站在電梯裏的人,一愣。
站在電梯裏的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他記憶中,把他送進醫院後,哭成了淚人的阿貴。
好仁完全呆在那裏了。
阿貴剛從樓上的vip病房下來,看好仁站在電梯外麵傻傻盯著他,卻不見進來,一時間,很是不解。
兩人,無聲地,四目交投著。
好仁的眼眶溫熱了。
阿貴看著這樣好仁,心裏,突然升起了難以言喻的熟悉感。
“我們……”他眉頭一蹙,疑惑:“是不是認識?”
淚,自好仁的眼中湧出,靜靜滑落。
故事,或許,並不曾結束。
隻是,重新開始了……而已。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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