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州說完看了一眼陸舒顏的臉色，又看了看江淮，麵色茫然，但大約也猜到自己說錯話了，於是趕緊溜之大吉。
“那個，你倆收拾吧，我去客廳待會兒。”餘州說完就悻悻地去了客廳，給兩個人留出了單獨相處的空間。
餘州離開之後，陸舒顏看著江淮，率先開了口，道：“我不去留學。”
“我知道。”江淮說，“這件事我們等一下再聊好嗎？”
他摘了手套，然後牽住了陸舒顏的手，柔聲道：“晚一會兒再聊好不好？”
陸舒顏沒說話，但江淮知道她這是同意的意思。他小心地觀察著陸舒顏的神色，看她沒有很明顯的異常才悄悄鬆了一口氣。
餘州和趙蔚然作為兩個人最親近的朋友，當然察覺到兩人之間不尋常的氛圍，很有眼色地坐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他們兩個待在廚房的時候。趙蔚然聽餘州說了事情經過，也大概猜到了二人的矛盾，離開的時候特意叮囑陸舒顏，“別生氣，有話好好說，別吵架。”
陸舒顏說不上生氣，隻是有些不明白江淮，至於吵架，陸舒顏覺得他們之間不會發生這樣的場景，畢竟兩個人都不是不會溝通的人。
送走了趙蔚然和餘州，家裏隻剩下陸舒顏和江淮兩個人。
空氣中的壓抑和沉悶似乎能說明一切，陸舒顏坐在沙發上，江淮走過來，半跪在她麵前，問：“生氣了嗎？”
“沒有。”陸舒顏說，但是聲音還是不自覺變得冷硬。
江淮早就想和她聊留學的問題，但是一直沒有找到很好的時機，今天是餘州湊巧說漏了嘴，江淮沒想瞞著，很鄭重地同她商量這個問題。
“我說了不想去，為什麽還找中介？”陸舒顏看著他問，眼眶不知什麽時候開始變紅，變成了江淮最看不得的神情。
“我隻是怕你後悔，怕你想去的時候來不及。”或許是陸舒顏的神情太像一隻知道自己要被遺棄的貓咪，看得江淮喉嚨發哽，事到臨頭又不知如何開口。
這時他才發現，所有的理由、苦衷，在陸舒顏的傷心麵前都變得不值一提。
“江淮。”陸舒顏眼中泛起水光，緊皺著眉，緩緩地問：“我不太明白，你究竟是對我沒有信心，還是對我們的感情沒有信心？所以在你心裏，我就是一個會將所有事情排在你前麵的人嗎？”
“當然不是這樣，我當然知道你的心意。”江淮從未覺得自己是如此笨嘴拙舌，他說，“所以我才想為你安排這些，我隻是希望你能不留遺憾地去做你想做的事，至於其他的所有問題你都交給我。”
“我沒有遺憾，我已經決定不去了，別再說這件事了。”陸舒顏堅決地說。
江淮默默地歎了一口氣，說：“真的沒有遺憾嗎？”
陸舒顏移開目光，抿唇不言。
江淮說：“如果我不知道你這幾年是怎樣為之努力的，可能就會相信你說沒有遺憾。”
陸舒顏轉過頭來，想說什麽，卻被江淮打斷，他說：“我一直很後悔。”
陸舒顏有些茫然地看著他。
“這麽多年，你感到很難過很煎熬的時候，那樣的時候，我應該在你身邊的。”
江淮是一個很難在別人麵前剖析自己的人，關於那些不為人知的心事，江淮從未在任何人麵前提起，即便是陸舒顏，他也從未說起過這十年間的後悔和遺憾。
然而就是這樣的江淮，此刻半跪在她麵前，說他很後悔。
“那幾年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麽，每次想你的時候都偷偷地去看你的社交動態，看你分享的圖片，聽你分享的音樂。顏顏，我知道拍照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麽。我知道你的野心，也知道如果停在這裏，你一定會有遺憾和不甘。”
陸舒顏沉默地聽著這些，眼淚簌然而落。
“我也知道你為你熱愛的事業付出了多少心血和時間，所以才覺得，我們的戀愛不該是阻止你前進的擋路石。我想你可以不顧一切地往前走，而我就在這裏，永遠做你的退路。”
江淮說完，很輕地抹去她的眼淚。
“這樣說你能明白嗎？”江淮柔聲問她。
“可是我不想。”陸舒顏仍然倔強，她哭著說，“我不想一個人去很遠的地方，我沒有因為你放棄我的事業，我在這裏依然能做好我的事業，我不明白為什麽你一定要推開我。”
“我沒有推開你。”江淮無奈道。
“你就是在推開我。”陸舒顏的情緒有些收不回來，聲音逐漸失控，她說：“我已經很努力地向你靠近了，不論是十年前還是現在，可是你一直在推開我。”
“你是不是害怕你走了之後我們會分手？”江淮依然溫柔，對她的崩潰和不理解也都照單全收。
“不是。”陸舒顏冷硬道。
“我們不會分手的。”江淮認真道，“我向你保證，就算你去留學，我們也不會分手的。”
陸舒顏看著他，淚眼朦朧，反問道：“可是以後的事有誰說得準呢？我不想去，我們之間……”陸舒顏從未像現在這樣情緒如此激動過，有些泣不成聲，“我們之間已經有了無法彌補的空白的十年，現在好不容易在一起了，我不想再一個人生活了，我受夠了一個人。”
一個人的時光，一個人的孤獨與痛苦，陸舒顏實在受夠了那樣的時刻。
“不會讓你一個人的。”江淮柔聲哄她，“以後都不會讓你一個人的。我可以可以常常去看你，也可以去陪你。隻要你想，你可以隨時找到我，你不會是一個人。”
“我不要。”陸舒顏依然堅決，“我哪裏都不去，我隻想在這裏，隻想在你身邊，就算以後我會後悔也是我的事，為什麽一定要推開我呢？”
江淮看著她，難過地接收她的崩潰和抵觸，如果說之前他還不明白的話，那麽此刻江淮看著她淚眼婆娑的神情，看著她的敏感與不安，終於明白了她的抗拒從何而來。
江淮垂眸，自嘲地笑了一下。
“其實說到底，不是你不夠獨立，也不是害怕一個人在異國他鄉，隻是我做的不夠，讓你對我沒有信心，是你對我沒有安全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