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你好,南城
伴著熟悉的吵鬧聲,汽車朝著平穩的道路緩緩駛去。夏若水坐在車上,看著不斷往後退去的景物,心裏有些空落落的。
這次回南城,除了夏媽媽,她誰也沒有告訴。就連林守正,也沒有說。如果說以前,夏若水覺得同林守正之間還能平等。而到了現在,卻連當麵給他告別的勇氣都沒有。
透明的車窗穿過山林,投下來的陰影籠罩著夏若水的臉龐。她失神的撫摸上那張落魄的麵容,這幅模樣,她是真的不想給林守正見到。
車上的人天南海北,大家互不相識,此時卻都奔著同一個目的地而去。雖然不想說話,但是偶爾能在一言半語中,聽到熟悉的方言,夏若水也覺得欣然。
北江,這個讓她的夢開始又碎裂的地方,就這樣隨著倒退的景物,再見吧。
下車的時候,夏若水是最後一個走的。她隻有一個箱子在下麵,再加上手上的兩個大袋子,看起來誇張,其實也沒有那麽嚇人。
拿完箱子,剛剛走出車站,夏若水就愣在了原地。直到那張燦爛的同時還帶著怒氣的笑臉過來,她都沒來得及說出半句話。
“回來也不說一聲!要不是夏媽媽給我打電話,你都不準備告訴我是不是?”
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夏媽媽想,夏若水心裏肯定難受。但是自己能做的,也隻能解決她生活上的困難。至於心理,還是得有個能說上話的人才行。
陳夭夭與夏若水的關係從小鐵到大。所以夏媽媽根本就沒有隱瞞的打算,原原本本的把事情說,特意囑咐陳夭夭一定要好好開導下夏若水,免得她鑽死胡同,想不開。
這麽多年的交情,得知夏若水不願把這件事說出來時,陳夭夭就知道,絕對沒有那麽簡單。依著夏若水傲死也比丟臉死的性格,這件事對她的影響一定很大。
看著久未相見的好友,夏若水的臉上終於掛上久違的笑容。她記得明明叮囑過母親不要告訴陳夭夭……
算了。反正都說出去了。
“嘿。別失個業就像失個戀似的,這次我可不陪你喝酒哈!”
笑著撞撞夏若水的肩膀,陳夭夭自然的接過她手裏的大包,邊走邊留意夏若水的表情。見她沒有什麽大的反應才放下心。
早就瞧出她的試探。夏若水在心底暗笑。嘴上也不認輸,“我可沒有失過戀,喝酒?我可是根正苗紅的好少年。怎麽可能會喝酒?”
聽她說這話,陳夭夭可不依了,急著都要跳起來,“你怎麽沒失過戀啊?喬木不算啊!你都根正苗紅了,那我就是社會主義的接班人!”
兩人之間的默契從來就不會因為時間與距離而衝淡,反而是在見麵的瞬間,就熟悉的往對方的軟肋上戳去。夏若水與陳夭夭你一言我一語的爭著,慢慢的朝車站外麵走去。
落日的餘暉在她們身後投下一片光影,那幾乎重疊的影子,似乎也在最後的光芒裏,緩緩的微笑。
從北江回來後,夏若水幾乎呆在家裏,哪裏也不出去。她想,之前的一年自己累得跟條狗似的,臨到末尾,還被人給一腳踹開,連看門犬都沒算上。
如今好不容易有個空閑時間,她可得好好偷偷懶。至少這一次,先做回自己的祖宗!
得知她這個想法的陳夭夭,隻是笑笑並不說話。她手裏提著天蠶土豆,看到夏若水眼睛都直了的模樣,眼神裏滿是輕蔑,“賞你的。”
在美食的麵前,一切的驕傲與自尊都是扯蛋!
夏若水一把接過來,邊往嘴巴裏塞邊囫圇的說道:“你別不信,我是真的想要好好休息休息。人啊,就得為自己活著。再累再苦,最後笑的都是別人,有什麽意思啊!”
一屁股在床邊坐下,陳夭夭連眼睛都懶得抬一下。整整一個月,夏若水都是這副模樣。整日把自己關在房間裏,躺在**,除了吃喝拉撒——隻有拉撒,就沒下過床!
陳夭夭知道,夏若水就是這副臭德行。
越是傷心難過,就越是表現得滿不在乎,甚至還有些神經質。就像當初她與喬木分手,當天晚上拉著自己去徹夜買醉,哭得一塌糊塗。
而到了第二天,卻跟個沒事兒人一樣。親自去花店買了一束上好的紅玫瑰,包得漂漂亮亮的,早自習的時候在全班同學的見證下,送給了喬木。
“祝你和李月月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當時夏若水笑得滿麵桃花,一雙水做的眸子更是波光閃動,直看得喬木定在原地,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等到夏若水將那束如火焰般熱情的紅玫瑰,塞到他的手裏時,才驚覺過來,失措的喊著夏若水的名字。
“總歸是我用過的,以後對她好點,免得別人覺得我夏若水扔過的東西不夠好。”
那個時候的夏若水,驕傲得像個女王。向來被女生奉為陽光天使的喬木,在她的麵前,直接被踩得抬不起頭。他就那樣愣愣的目送她的背影,直到班主任黑著張臉走進來時,還對著那束玫瑰發呆……
夏若水就是這樣,除非是最親近的人,否則你絕對別想看到她示弱的一麵。
無奈的接過她遞來的空紙盒,看著已經飽腹的夏若水,又開始昏昏欲睡的樣子。陳夭夭認命的站起身,把手上的東西扔到垃圾桶。
就讓她休息休息吧,不管再頑強的人,總要有一段緩衝的時間。既然夏若水想要逞強,那她也不必再去拆穿。
所謂損友,就是在該損的地方往死裏損。而不該損的地方,半句都不會開口。
在夏媽媽的默認下,與陳夭夭的助紂為虐中,夏若水渾渾噩噩的度過了近兩個月的時間。每天就像豬一樣,躺在**吃了睡睡了吃,如果不是人還有三急,她可能就直接與床融為一體了。
夏若水不想找工作,夏媽媽怕觸及她的傷心事,也就不催。反正工作這麽久,夏若水也還是有些積蓄。不說別的,至少生活還是沒有問題的。
至於陳夭夭,依舊是每天雷打不動的來看夏若水。隻是每次帶的東西,從油炸的轉為清湯的了而已。
就這樣,夏若水渾渾噩噩的在家慢慢混日子。如果不是某個特殊人物的到來,陳夭夭與夏媽媽絕對不會懷疑,她會一直保持這種狀態到過年。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迎著冬日裏難得的暖陽,遠在北江的林守正,終於在時隔多年以後,再次踏上南城這塊彌漫著二氧化碳的人工農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