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情深 / 骷髏會/看書閣

時間大概是晚上八點。朗白穿著黑色的西裝,穿過草叢間的石道,來到一座類似於希拉神廟的石頭建築門前。月亮還沒有升起,石頭房子在地上形成黑色的、古怪的影子,看上去頗有點讓人毛骨悚然。

羅斯索恩走上石階,敲了三下門,緊接著石門被一個戴著麵具的白人青年打開了,朗白從他的頭發上認出那是艾克。

羅斯索恩回頭看了朗白一眼,似乎還笑了一下,然後走進石門。緊接著艾克走上前來,用個布袋往朗白頭上一套,抓著他的肩膀把他往裏帶。

朗白知道這是入會的基本步驟之一。骷髏會172年的曆史上,沒有任何一個人能詳細說出它的入會步驟,隻有個別骷髏會成員在自傳中描述那是“光怪陸離、難以預料”的,甚至還包括模擬死亡的各種情節。

朗白眼前一片漆黑,隻能跟著艾克往前走。他覺得自己已經走進了石門,冷風一陣陣吹來,周圍有不少人在談笑和呼吸著,還有人故意湊上來,貼著他的耳朵說一些下流的玩笑。

“新人。”他聽見有人說。

“我見過他,長得蠻漂亮的。”

“他有女朋友嗎?你見過嗎?……羅斯索恩,你怎麽能不打聽這個!”

火炬燃燒的劈啪聲不斷響起,朗白覺得艾克一直在帶他往“墓穴”的底部深入。從外觀看這棟平房沒有這麽大,可能他們在往地下走。空氣越來越涼,周圍不知道有多少骷髏會的成員在肆意開著玩笑,還有人趁亂上來摸朗白的臉。

朗白忍不住抬起手向回擊,但是緊接著一個人從身後把他兩隻手抓起來,反擰過去。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朗白在黑道家族這麽多年鍛煉出來的神經猛地一跳,緊接著把頭往後一仰。利器砍過來的風聲在他咽喉前堪堪停止,再靠近一點就能割破他脖子上的皮膚了!

“夥計們,有點過分了。”朗白身後那個反擰他雙手的人說,聽聲音是羅斯索恩。

“開個玩笑。”拿斧子的人毫無罪惡感的笑著說,然後退到了人群裏。

差不多又往前走了二十來步,艾克停下了腳步,朗白站在那裏,能感覺到他推開了一扇門,也許那就是傳說中“墓穴”的起居室“螢火蟲房間”。在正式宣誓成為成員之前,是要在這個房間裏接受問話的。

有個人一把掀開了朗白的頭套,有刹那間他被房間裏的火炬照得睜不開眼睛;他閉了閉眼,然後才能勉強看清這周圍的布置。

出乎意料的是,黑暗的房間裏圍著不少學生,全部都穿著西裝,表情嚴肅冷漠,跟剛才吹口哨、說下流笑話、動手動腳的兼職判若兩人。他麵前腳下端端正正的放著一具空棺材,蓋子翻開,看上去很有年頭了,黑黑沉沉的讓人心裏發毛。

“喝了它。”羅斯索恩走到他麵前,遞過來一個東西。

朗白仔細打量著,才發現那是個骷髏頭。畢竟在黑道世家裏混了這麽多年,他一眼就能看出那是個真人骷髏,大概年月久了,已經翻出黃白的顏色來。

骷髏裏盛著紅色的血,散發出濃重的腥味來。

“我們每個人都喝過。”羅斯索恩冷淡的說。

朗白無法再遲疑,隻能接過那個骷髏,一仰頭把血一飲而盡。

“味道如何?”

“……不像是人血。”

羅斯索恩有些詫異的看了他一眼:“說對了。不愧出身於古老的黑道家族。”緊接著他拿回那個骷髏,放到身後的一個水晶櫃子上——透過水晶可以看見裏邊放著好幾個骷髏頭,水晶櫃之後還有一個暗沉沉看不出質地的棺材,不過是合攏的。

朗白知道那裏邊是個木乃伊。1909年,骷髏會成員之一哈羅德?費爾普斯?斯托克斯從埃及帶回了這個木乃伊,並把它捐獻給了骷髏會。

“那是我們的總統弄回來的東西。”羅斯索恩看著那個裝著鮮血的骷髏頭說。

“被指控偷竊印第安酋長頭骨的喬治?布什的祖父?”

“是。”羅斯索恩說,語調裏有點仿佛是讚賞的意味,“以後我會跟你詳細說說這些事的。現在,脫掉你的衣服。”

朗白有刹那間完全僵硬的站在那裏,然後緊接著,周圍的人對他哄笑起來。他遲疑了一下,脫掉西裝外套,丟到地上。

“繼續!”羅斯索恩說,“襯衣,褲子,襪子,全都脫掉!”

朗白皺了一下眉,慢吞吞的脫掉襯衣。他底下什麽都沒穿,整個上身光裸在暗淡的燈光下,泛出白玉一般溫和的光澤。邊上那些學生們發出難以形容的笑聲和議論聲,靠前的一個男生扭頭對朋友說:“這是我第一次這麽期待這個儀式!”

自從兩年前的事情發生之後,朗白就非常抗拒自己赤身*的樣子,他洗澡的時候根本避免看到自己的身體,而且睡覺時都穿著包裹全身的睡衣。讓他在這麽多人的注視之下脫掉衣服,顯然心理上有點難以接受。

“我們每個人都脫過!”有個男生大聲說,緊接著他的聲音又小了下去:“不過我們看別人的時候不會這麽仔細就是了,哈哈哈。”

朗白深吸了一口氣,聳了聳肩,緊接著飛快解開皮帶,三下五除二把長褲一脫一扔,連著襪子全都扔到邊上去了。他動作這麽大,甚至把**都跟著長褲一起脫了下來,結果邊上還有個男生遺憾的對朋友說:“太快了,我想看看他**是什麽樣子的來著。”

朗白全身光裸的站在燈光下,似乎神情平靜坦然,就好像他此刻仍然衣冠楚楚一般:“好了,現在叫我做什麽?”

羅斯索恩毫不掩飾的盯著朗白腰部以下的部位一寸一寸看下去,一直看到腳,然後說:“非常漂亮的身體,如果有可能的話……OK,現在躺到棺材裏去。”

這個命令比剛才那個脫衣服的要容易很多,朗白沒有半分猶豫,直接躺進了那個散發出黴味的棺材裏。從這個角度望去隻能看見天花板,根本看不到周圍的學生,而那些學生估計也看不到他,隻能聽見他們低聲談笑的聲音。

這個角度實在是有點像他已經魂飛魄散,隻剩一副*孤零零的躺在棺材裏。朗白以前從來沒覺得生殺予奪對黑道當權者來說是不對的事情,但是這一刻才真正感覺到死亡的氣息離自己這麽近。

沒有人是不害怕死亡的,朗白心裏難免有些發寒。

我不想死……不想死……朗白不由自主的想。

不想像這樣一個人孤獨的躺在棺材裏,被埋到深深的、不見光的地下,與世隔絕,慢慢腐爛……

“不想被死亡召喚的唯一辦法就是把死亡帶給別人。”羅斯索恩的聲音突然在棺材外響起,好像知道朗白心裏在想什麽一樣,“知道棺材的寓意嗎?就是讓你感覺到人生的短暫,如果不在短暫的時光裏攫取權力、獲得榮耀、賺取財富的話,你就浪費了這短短幾十年的人生!而我們的兄弟會,就是為了幫助你得到更高的位置和更強大的力量!”

“……”朗白閉上眼睛,低聲說:“我想取代我大哥。”

外邊嗡嗡的議論聲突然靜了下來。

“袁騅?”羅斯索恩問,“亞洲軍火業的皇太子?”

“……是的。我父親的長子,未來家業的繼承人。”

“你想取代他,成為軍火業的掌權者?”

“如果我不取代他,那麽以後他可能會除掉我。都是這樣的,我父親,我堂叔,我的祖父跟曾祖父……我父親就曾經殺掉他的兄弟,每一代都互相殺戮,從親人手中奪取權力……那就是我們家族的傳統。”

朗白頓了一下,他第一次跟人這麽明確的說出自己的希望:“我想成為人上人,想讓別人都敬畏我,害怕我,依附我。總有一天所有人都不能輕視我的存在,我想成為能和父親分庭抗禮的人!”

“……跟你父親分庭抗禮?為什麽不借助於袁家現在的力量?”

朗白沉默了片刻,“我……不喜歡我父親。”

過了幾秒種,他又忍不住補充:“不,應該說我更怕他。他……太強大了。”

不管是身為父親還是身為男性,袁城給朗白的感覺都太強了,過分的強悍給異性的感覺往往是攀附,給同性的感覺往往是服從,但是對這個從小被父親養大的小兒子來說,袁城這種強大的感覺讓他非常害怕,甚至是畏懼。

外邊嗡嗡的聲音重新響起來,不知道過了多久,羅斯索恩的聲音再次響起來:“——向我們說說你的性經驗吧。” (注1)

朗白從那種虛無飄渺的感覺中猛然驚醒:“你說什麽?”

“我們每個人都說過,這是程序。”羅斯索恩重複,“程序!”

“……我沒有性經驗。”

他話音還沒落,幾個聲音同時大叫:“我不相信!”

“這是有可能的,他才十七歲。”有個女聲說。

“十七歲已經夠大了!不管怎麽說,自|慰總有的吧?”

“不可能沒有吧,他有什麽先天性的毛病嗎?……喂,這小子的身體健全得很啊。”

“難道是東方人的傳統?不會吧,我父親告訴我當年富蘭克林(注2)躺在棺材裏的時候也說了好幾段啊……”

“安靜,安靜!”羅斯索恩高聲道,“讓他說!”

議論聲慢慢小了下去,朗白盯著天花板,手在身側緊緊握拳,指甲用力的掐著自己的掌心。突然羅斯索恩探過頭,居高臨下的看了他一眼,竟然冷笑起來:“——你現在的樣子活像剛剛被侵犯過的小處女。”

朗白猛的坐起身,一拳狠狠的砸中他的臉。那一拳真是又準又狠,隻聽哐當一聲巨響羅斯索恩從睡椅上掉了下去,半天才捂著臉爬起來,“我操,你他媽的跟我橫什麽!”

朗白已經抓過長褲和襯衣,動作利索的穿回到身上,“揍的就是你。”

這一拳給周圍學生的打了興奮劑,很多人吹著口哨,跳上座位,揮舞著拳頭,就好像世界杯賽場上的球迷一樣。羅斯索恩摸摸嘴角,吐出一口唾沫,緊接著抓著朗白就往外拖。

“你幹什麽,想打架?”

“去322號房。”羅斯索恩臉上活像是潑了一碗墨汁,整個黑到底了。

接下來的過程就比較簡單,在那間傳說中的322號房間裏有幾個學生穿著鬥篷和麵具,扮作堂吉訶德、教父、惡魔等光怪陸離的形象,還有一個穿著教皇袍子的人,踏著一雙印有字母的白拖鞋,踩在骷髏上。朗白被要求親吻那隻拖鞋,然後由扮演堂吉訶德的學生用劍拍打在左肩上,低聲說:“我冊封你為歐羅加爵士,你的代號為……”他頓了頓,說:“黑羊。”

地下室溫度非常低,但是朗白覺得異常燥熱,喉嚨非常幹渴。不知道是不是剛才被迫回憶起兩年前的那件事,朗白覺得自己滿腦子都是和父親有關的細節,甚至在“冊封”的時候還無法定下心神來。

他有些尷尬的感覺到自己身體發生了變化,雖然一再強行冷靜,他卻無法自控的回憶起兩年前那天晚上的種種細節……甚至是和父親身體接觸時刹那間的觸感。

那些不堪的記憶,在被迫沉澱了兩年之後,突然全部翻了上來,而且更加煽情,更加……刺激。

朗白用力咬了咬牙,這是羅斯索恩拿著一個火鉗走來,火鉗上夾著一塊小小的烙鐵:“把領子扒下來。”

根本沒等朗白反應過來,兩個強壯的男生立刻走來,一個把他強行按倒在睡椅上,另一個用力扒下他的後領。朗白畢竟在武術這方麵幾乎一竅不通,被人按倒之後壓根沒辦法反抗,隻能厲聲問:“羅斯索恩!你要幹什麽?”

“印記。”羅斯索恩話音未落就幹脆利索的把烙鐵對準朗白的肩胛按了下去。隻聽一聲皮肉燒焦的輕微聲響,朗白尖厲的叫了一聲,緊接著被人捂住了嘴巴。

另外幾個早就準備好的學生立刻把傷藥厚厚塗抹在烙鐵燙傷的肩胛骨上,同時有人掰開朗白的嘴,往裏塞了兩片強效消炎藥。

“哪,是我們的會員印記。”羅斯索恩把烙鐵上的圖案拿給朗白看,那上邊是一個骷髏頭,底下有兩根骨頭交叉,322三個數字被印在交叉的骨頭之下。

“順便說一句,你的臉很紅,挺有感覺的是不是?你剛才喝的那是鹿血。”羅斯索恩抓著朗白,強迫他站起身,“催情效果挺明顯的,不過沒關係,馬上我們就帶你出去解決。這裏離市區也挺近的,夜生活豐富著呢。”

朗白劇烈的喘息著,一般是因為劇痛一般是因為他忍不住:“……不了,謝謝,我想回家。”

“你一個人處理不了的!小子,你是時候嚐嚐女人的滋味了。,漂亮的男孩也有一些,你可以自己隨便選。”

“不,我想回家。”

羅斯索恩捏著朗白的臉,仔細觀察了一下他的臉色,然後搖搖頭:“燙傷的傷口必須盡快處理,不然加上鹿血的催情作用你很快就會病倒。我們那裏有專業處理這個的人,也有各種各樣的美人,大家都會一起去HAPPY一下。”

“……不了!”朗白勉強打開他的手,“我家裏有醫生!”

他拎起西裝外套,雖然身體有點輕微的顫抖,但是卻步伐很快的走過房間,用力打開了門。

他表現出來的拒絕態度是這樣明顯,甚至都給人一種禁欲的感覺。

所有人都眼睜睜的盯著他,直到臨出門的時候,朗白才稍微停了一下,低聲說:“下星期我會參加你們的聚會的。”

緊接著他一手捂著受傷的肩膀,一手重重摔上門,腳步聲很快就消失在了走廊盡頭。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接近深夜,朗白開車非常慢,疼痛和情|欲讓他無法集中精神,好幾次他差點把車開到高速公路護欄上去。

把車停在公寓停車場裏,朗白下車的時候幾乎推不開車門。他踉踉蹌蹌的從電梯上到自己那層樓,走到自己的房門前,卻怎麽也沒辦法從錢包裏找出房卡。手顫抖得越來越厲害,卡夾一下子掉到地上,不輕不重的啪的一聲。

朗白痛苦的喘息著,用力把自己靠在門框邊。

突然隻聽哢噠一聲,房門從裏邊打開了,燈光一下子從房間裏灑出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問:“——阿白?你怎麽搞的?”

朗白勉強抬頭一看,驚呆了:“……爸爸?”

袁城隻打量了朗白一眼,然後就果斷的把他整個人一把攔腰抱起來,也不顧他虛弱的掙紮和反抗,幾步就把他扛進了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