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五少奶奶 第五更
穿過小樹林，是一條公路，一輛商務車停在路邊，莫晟決打開車門，先讓梓潼上車，幾人隨後跟上。
莫老三拿出一條黑色的布，非常不友善地說道：“我要把你的眼睛蒙上，偷看我就剜掉你的眼睛。莫家還從來沒有外人進入過，你是第一個。”
梓潼心裏焦急，懶得和他計較，配合地讓他把眼睛蒙上。
一路山水迢迢，七八個小時之後，終是到了目的地。
莫老三解開梓潼眼睛上的布條，“到了，下車吧。”
梓潼揉了揉眼睛，暈暈乎乎地跟著下車，這時候天已經黑了，但眼前的一切仍是清楚地落入眼中。
青石板路迂回曲折，街邊列著一排古老的樓刹，家家戶戶門口都懸著大紅紙燈籠。
梓潼驚呆了，有種世界玄幻了的感覺，好像穿越到了一個古鎮。
整座鎮子像死了一般，沒有一絲動靜，梓潼緊緊地跟著莫晟決，往前走，走一步，耳邊就傳來空****的回聲，偶有幾聲貓叫，說不出的陰森詭異，路的前方，還隱約透著一點淒厲的紅光。
最前麵的莫老大朝著那紅光走去，約莫十分鍾，終於到了盡頭。
盡頭立著一棟巨大古老的宅子，宅門上掛著兩隻鮮紅的燈籠。
猩紅的火光中，隱約照出銅門上的牌匾，行雲流水的兩個大字，上書：莫宅。
莫老大叩響門上銅環。
很快，裏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銅門吱呀打開，一盞碧色油燈飄出，燈後站著一名清秀的少女。
“大少爺回來了？”
莫老大點點頭，走進去，莫晟決輕佻地摸了一下少女的臉，跟著走進去。
少女也不介意，和後麵兩位爺打了招呼，又喜笑顏開地走到梓潼麵前，“這位是五少奶奶吧？”
梓潼有些尷尬，不知如何回答。
少女笑道：“快進來，老爺子等你許久了。”
銅門關上，梓潼跟著她走進宅子。
宅子很大，濕氣很重，園子裏種著許多檀花，香氣很重，熏得人頭昏腦漲。
少女叫蘇蘇，話很多，性子十分活潑，她自小在這宅子裏長大，是老爺子的貼身侍女。
侍女這種詞，在21世紀已很少聽見，而在莫家這種地方聽到，梓潼卻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奇怪。
跟著蘇蘇七轉八繞，終於到了宅子的主廳。
主廳光線依舊很暗，好像沒有通電，隻燃著四盞長明燈。
長明燈下，是紅色的大圓桌。
桌上擺滿了豐盛菜肴。
蘇蘇道：“老爺子交代了，您剛到肯定又累又餓，先讓您吃飽了。老爺子的身體不怎麽好，一向早睡。不過今兒為了等您，到現在都沒睡著，隻是廳內有些寒，便去臥室裏等您了，您先吃飽了再去見他。”
梓潼點了點頭，坐下。
“莫晟決呢？”
“二少爺他們都去曾老太爺哪複命了。五少奶奶您先吃，幾位少爺都有自己的宅子，也有丫頭伺候，餓不著幾位少爺。”
梓潼猶豫了一會兒，輕聲問道：“掌櫃……五少爺呢？他怎麽樣了？”
蘇蘇神色頓時有些黯淡，說：“五少爺前幾日惹火了老爺子，被老爺子罰去刑堂關了幾天，昨兒二少爺沒能把您接回來，五少爺就從刑堂跑了出去，還打傷了幾位族中的長老。二少爺今早接到五少爺的電話，說找到您了，讓四位少爺去接應……”
“那他人呢？”蘇蘇吞吞吐吐的的，讓梓潼越發不安。
“……月影送五少爺回來的時候，五少爺受了傷。”見梓潼臉色煞白，蘇蘇將筷子遞給她，安撫道：“五少奶奶不用擔心，五少爺的傷不重，有曾老太爺照看著，過幾天就沒事了。您還是先吃飯吧，老爺子還等著您呢。”
梓潼心頭刺痛，接過筷子，默默地開始用餐，這一桌子的食物做得很是精美，她卻味同嚼蠟，但為了肚子裏的寶寶，她還是吃了很多。
蘇蘇在一旁給她添菜，笑道：“五少奶奶可是餓壞了吧。”
梓潼點點頭，喉嚨哽咽得難受，她在心裏告誡自己：不要急，掌櫃的不會有事，你不要亂。莫家有莫家的規矩，你不要給他添麻煩。忍一忍，再忍一忍，很快就可以見到他了。
心急如焚，梓潼依然保持著優雅的進餐動作。
蘇蘇在旁邊注視著她，忽地掩唇輕笑道：“五少奶奶長得真好看，難怪我們五少爺會喜歡您。”
梓潼垂下眼瞼，靜靜地微笑。
晚餐用完，蘇蘇便帶著他前去拜見莫老爺子。
蘇蘇帶她穿過重重長廊，這宅子又老又大，所有的房間都保持著古色古香，東廂那第一間房，便是老爺子的臥室。
房門前站著一個守夜的仆人，蘇蘇輕聲問：“老爺子可睡著了？”
“還沒呢。”那仆人看看她身後的梓潼，與蘇蘇交換了個眼神，然後恭敬地行了個禮，“五少奶奶好。”
對這不合時代的禮儀，梓潼也漸漸適應了，對他微微點頭。
蘇蘇說，“那我帶五少奶奶進去。”
門一推開，裏頭就撲出一股濃鬱的檀木香，沉沉浮浮，凜凜冽冽。
屋內吊著一盞油燈，玄色的紗帳動了動，裏頭傳來一道人聲。
那人聲低沈內斂，卻又帶著一股難以言說的慵懶。
他道：“來了？”
蘇蘇說：“來了。”
那人道：“過來吧。”
梓潼朝床前走了幾步，借著油燈微弱的光線，隱約看見裏麵坐著一個人。
那人在裏頭說：“你叫梓潼？”
梓潼說：“是。藍梓潼。”
“你有了小五的孩子？”
“是。”
那人沉默片刻，問：“你今年多大？”
“二十一歲。”
“這麽小？”那人在帳中發出幽幽一聲歎息，道：“你過來，讓我瞧瞧你。”
牆上燈火搖了搖，一隻雪白削瘦的手自紗帳中探出，像玉石，在暗中發出溫潤白光。
紗帳掀開，那人的臉便露了出來。
梓潼看到他那一瞬，由於衝擊太大，腦中空白了幾秒，簡直不敢相信這就是莫掌櫃的爺爺，她甚至產生了一種被人愚弄了的感覺。
就算莫家的基因再變態，一百一十多歲的老爺子也不該年輕成這樣，居然比奚綾還要年輕……
莫老爺子坐在紗帳後，坐在搖曳燭火中，一襲月白絲袍將他裹住，寬大的袖子下，是削瘦白淨的腕骨。
他微微側著臉，眉目清雅淡秀，眉心一點豔紅朱砂，生生添了十分嫵媚。
豔至極則為煞。
那緊抿著的薄唇殷紅如血，薄涼又多情。
周圍都是一片通紅通紅的璀璨光影，屋外的檀花香氣濃烈，沉沉浮浮。
梓潼幾乎移不開視線，她想，難怪莫掌櫃那麽像狐狸精，原來是遺傳啊。
莫老爺子喚她走近細瞧，屋內燈火太暗，他輕聲道：“小模樣生得倒是不錯。”
蘇蘇在旁邊笑著附和，“可不是嘛，比謝家小姐好看多了。”
莫老爺子笑笑，撩了撩衣袖，梓潼看著，總覺得他一舉一動都有種不可言說的雅致。
也不知莫老爺子經過怎樣的修煉才會有此氣質？
莫老爺子又說：“做莫家的媳婦，隻有容貌是不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