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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老板,聽說你回來了?”嚴義宣的聲音含著笑意,但紀翎感覺得出來他在假笑。

他已經回來很久了,嚴義宣不可能不知道。

“我早就回來了。”紀翎說道。

“哦?是嗎,我還以為紀老板在N城樂不思蜀。”

那天紀翎雖然坐上嚴義宣的車,但是並沒有跟著他離開,兩個人分道揚鑣之後,紀翎也不知道嚴義宣的動向。後來他接到羅絳的電話,回來就一頭紮進生意裏,根本沒有工夫顧及嚴義宣。

紀翎揣摩著嚴義宣的意思,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我因為有機會就多在那裏待了幾天,抽空旅遊了一下。”紀翎睜著眼睛說瞎話。

果然,嚴義宣又笑了一下,說:“紀老板好興致,回來了也不跟我分享一下你的旅遊心得?”

紀翎突然一愣,心想嚴義宣這是什麽意思。

嚴少爺是最近太閑,所以才在這裏跟他打太極?

紀翎思考了一下,突然恍然大悟,嚴義宣反複提他早就回來的這件事,這是怪自己回來沒給他打招呼嗎?

紀翎頓時哭笑不得,嚴少爺這是當自己是太後,自己回來後的第一件事就必須去給他請安?

紀翎對嚴義宣解釋:“我不是故意的,我回來之後就馬上接了一個案子,最近有點忙。”

“啊,對,紀老板日理萬機,日進鬥金,一年賺幾百個億,忙得分身乏術,沒空理會我這個金主。”

“……”紀翎無奈道,“嚴少爺何必擠兌我。”

“我哪敢啊,紀老板隨心所欲,需要顧問的時候,我這個金主呼之即來,等問完了,就揮之即去。人家谘詢公司收費很高的,不知道紀老板會給我多少顧問費?”就算是通過電話,也聽得出嚴義宣的口氣很涼薄。

“……”哪有金主找他要錢的。

“我……那個時候心情不是很好。”紀翎難得肯跟嚴義宣解釋,“嚴少爺願意聽我的胡言亂語,我十分感激。”

在N城的那段時間,是紀翎最迷茫的時刻,那個時候他最接近宗伯麟,但他又不是宗伯麟,這種狀態他無法跟別人說,如今肯向嚴義宣解釋,已經是極限了。

嚴義宣聽了他的話,這才心裏舒暢點,繼續說:“不知道什麽東西能讓紀老板心情不好,不如說出來聽聽?”

紀翎哪說得出口,隻有含糊答道:“沒什麽,都過去了,隻是生意上的事。”

傻子都聽得出來紀翎在敷衍,嚴義宣壓下去的火氣又冒了上來:“是啊,紀老板是生意人,財大氣粗,閉著眼睛捐跑車,然後讓我來簽單。”

紀翎聽到這話,立刻就樂了。

“原來嚴少爺是惦記著你那輛跑車?你怪我直接捐出去了嗎?嚴少爺如果早點明說喜歡那輛車,我就不動它了。”紀翎笑著說,“不過,嚴少爺不是向來以慈善聞名?我把嚴少爺的車捐了,不也算求仁得仁。”

嚴義宣哼了一聲,說道:“你求仁得仁,我來出錢?車主還是我,你捐出去,人家找上門來讓我簽字,有你這麽做慈善的嗎?”

紀翎想象一下那個情境,真的是忍不住笑意。

嚴義宣那天丟給他車鑰匙,做得很隨意,他沒有辦法拒絕,可他不願意接受嚴義宣的東西,於是幹脆捐出去得了。

沒想到讓嚴義宣炸了一下。

紀翎認真說道:“拿去做慈善,比給我有價值。”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過了一會嚴義宣才說:“所以你就寧願租小破房子,開個破爛車也不願意接我給的東西?”

這次輪到紀翎沉默。

原來嚴義宣裝作不經意丟給他車鑰匙,是為了要扶貧。

這又刺激了紀翎一下。

對於紀翎來說,嘴上喊金主是一碼事,真正接受嚴義宣的錢又是另一回事。

這是他怎麽樣也不肯退讓的底線。

他欠嚴義宣人情,他可以想著以後可能有機會還,可一旦接受了錢財,他就會無法麵對自己的自尊心。

嚴義宣又笑了,可是笑聲很冷:“好啊,既然如此,我偏要再給你一個坐騎。”他傲慢地說,“我在馬場的那匹馬,你替我養著吧,跑得也不比跑車慢。你不是熱愛運動嗎,剛好可以去練練馬術,記得每個星期都去看看。”

說完,他就掛了電話。

紀翎瞪著手機,簡直不知道做什麽表情。

太後打電話來興師問罪,然後把他發配去當弼馬溫?

紀翎苦笑著搖搖頭,對嚴義宣驕縱的少爺脾氣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

被嚴義宣這通電話一鬧,紀翎也無心工作了,他看著麵前的電腦,打開的網頁上還是那部告白十年的小說。

他突然冒出個古怪的念頭,嚴義宣肯定被無數人表白過,但是不知道他有沒有曾經向誰告白。

嚴少爺風流美名傳天下,紀翎記得那天晚宴上,嚴義宣對女伴溫柔無比,估計說起情話來也是一套一套的吧。

紀翎試著想了想嚴義宣含著笑容,甜言蜜語,溫情脈脈。

他忍不住嘴角上揚,笑了出來。

太做作了吧,假惺惺的,還是喜怒無常的嚴少爺比較真實。

高興的時候會什麽都回答,不高興的時候把他丟下車灌他酒說起話來句句諷刺,紀翎有時候覺得嚴義宣還有點小孩兒心性,隨心所欲,任性妄我。

紀翎突然想到,那天晚宴時的嚴義宣在女伴麵前溫柔體貼,可他的女伴們知道嚴義宣孩子氣的一麵嗎?

紀翎被自己心裏升騰而上的優越感嚇到了。

他皺皺眉頭,強迫自己把思緒從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裏抽離出來,可怎麽也無法再集中注意力,他想了想決定還是早點休息。

至於嚴義宣的吩咐,紀翎隻能認命。他這周末就去了一趟馬場,去看嚴義宣買的那匹馬。

紀翎記得他剛重生住院之後,出院的第一天就被嚴義宣帶到這裏來過。

那時候他還遇到了嚴義禮。確切地說,是嚴義宣故意帶著紀翎去碰瓷嚴義禮。

那匹馬就像完成拍攝的道具,被嚴義宣放置一邊,隻是每個月給馬場寄養的費用就這麽嬌貴地養著。

虧得嚴義宣還記得它,恐怕又是每個月劃賬的時候才想起來丟給紀翎。

紀翎知道要是他不老老實實按照嚴義宣說的每個星期都去看馬,絕對會被嚴義宣知道,而且絕對會被用別的方式找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紀翎即使再忙,每周也會抽一天出來去看看馬匹。

良駒無罪,而且還挺帥氣的。

紀翎稍微懂一點養馬的知識,每個星期被逼著去馬場,一來二去居然真的培養出點興趣。

馬兒是有靈性的,經常碰麵,它似乎也認得了紀翎,從剛開始的高傲變得能接受紀翎的撫摸與喂養了。

紀翎想著他幹脆真的去學馬術算了,反正這個身體這麽年輕,應該能經受得住折騰,每天早上晨跑也確實挺沒意思的。但他最近實在是比較忙碌,每次匆匆來一趟都不容易。

他還有個顧忌,紀翎怕在馬場遇到嚴義禮。

嚴義宣和嚴義禮明顯不和,他不想多生事端,還是盡量躲著點比較好。

另一邊,紀翎公司目前主要的業務就是跟進那部小成本電影。

紀翎本來以為拍攝會花費一些時間,可是沒想到進度非常快,很多角色的戲份接二連三地殺青,讓紀翎又有點不安。

拍得這麽快真的行嗎?

他記得以前投資電影,一拍就是一兩年,有時候長得他都快忘了他究竟投的是什麽電影。

紀翎其實對電影製作並不十分了解,雖然惡補了很多知識,但是沒有實際操作過,很多東西都是第一次。

幸虧他招聘了不少懂行的下屬,給他解釋,都市輕喜劇算是最好拍的,不用出國取景,室內戲也很多,台詞簡單不拗口,表演起來也不用特技,所以如果沒有特殊情況,一般拍起來都很快。

特別是這個製作方本來就是拍電視劇的,都市題材經驗豐富,所以拍得快是正常的。

紀翎見進度這麽快,就安排起上映前的宣傳工作了,一旦電影關機殺青,進入後期,他們的宣傳也要開始同步進行了。

一部分植入廣告在開機之前就已經安排好,拍攝的時候也適時地插入進去,還有一部分通過後期製作補上去,這一種出鏡秒數少就便宜一些。

這種都市輕喜劇是最容易插入植入廣告的,甚至鏡頭裏出現的每一個東西上都能貼上個品牌,隻要鏡頭晃過有個logo就能算成秒數然後變成廣告費。

但是廣告數量太多的話,容易引起觀眾的反感,紀翎把數量控製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不管怎樣,這一部分廣告錢紀翎是幫製作方拿到了,接下來就等電影殺青完成後續審批工作,他們就可以開始造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