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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義宣趕到酒店的時候, 就看見紀翎和羅家兩兄弟在酒吧包間裏沒有形象地哈哈大笑。

紀翎看見嚴義宣來了,眼睛一亮, 大聲道:“啊, 金主來了,金主帶著買單的錢來了。”

嚴義宣差點沒上去把他嘴捂住。

紀翎很明顯是喝高了, 羅家兩兄弟也喝了不少,但比紀翎強點。弟弟和嚴義宣是第一次見麵,饒有興味地打量嚴義宣, 而哥哥羅煊則是認識嚴義宣, 笑著衝他點頭示意。

嚴義宣來之前倒是沒想到兩個羅公子會在這裏,他接到電話的時候,隔著手機幾乎都能聞到紀翎的酒氣, 他想了想, 直接就過來了。

嚴義宣跟大小羅打招呼:“沒想到兩位羅公子竟然在這裏, 招待不周了。”

還沒等羅煊回應, 紀翎就醉醺醺地說:“沒事沒事, 人家不在意, 你把錢留下就行。”

“……”嚴義宣走過去,揪起他的衣服, 把他從沙發上拽了起來,然後半拖半架地讓他掛在自己的身上,對羅煊以及羅絳說, “我先把醉鬼帶走了, 這裏所有的消費全部免單。”

羅絳看紀翎說胡話笑得不行, 羅煊的目光來來回回在兩個人身上打轉,然後笑眯眯地說道:“多謝嚴少爺,紀先生就拜托了。”

他一副托付親人的口氣,聽得嚴義宣皺了皺眉。

紀翎什麽時候和羅家大公子也勾搭上了,還混得這麽熟。

紀翎靠在嚴義宣身上,衝羅煊揮揮手說再見:“你不是還住這裏嗎,把房錢也讓金主一起付了。”

“……閉嘴。”嚴家開這個酒店又不是為了做慈善的,嚴義宣實在聽不下去了,就說:“付付付,全都付,走吧。”

然後他揪著紀翎從包間出來,出門轉手丟給了門口侯著的侍者,然後領著人回到自己的套間。

嚴義宣指揮侍者把紀翎放在**,然後打發人出去,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紀翎。

紀翎躺在柔軟的床鋪上,舒服得歎了一口氣。

嚴義宣說:“紀老板錢賺得多了,口氣也大了,對我呼來喝去,這酒店你家開的?”

紀翎嘿嘿地笑了笑,說:“不要這麽小氣,我借嚴少爺的家產講個排麵。”

嚴義宣看他那樣子覺得頭疼。

不是說喝醉,而是這種放縱自我的樣子很少在紀翎身上看到。

紀翎接著說:“我今天很高興,非常高興,十分高興。”

還沒等嚴義宣問他為什麽高興,他就自己爆了出來:“因為我找回了一個非常重要的朋友。”

嚴義宣隱隱約約明白他口裏說的重要朋友是羅煊,但是其中的緣由又實在猜不出來。

紀翎還在傻笑,嚴義宣看不過去了,對他說:“去洗個澡,一身酒臭味。”

紀翎從**坐起來,看著嚴義宣,沒有乖乖聽他的話,而是一把拉住他,把他帶到自己懷裏。

紀翎抱著嚴義宣又躺了回去。

嚴義宣:“……”

紀翎抱著嚴義宣,床鋪又軟軟的,他再次發出滿足的歎息。

嚴義宣看他喝得傻乎乎的,大人有大量沒有跟他計較,隻是被他摟在懷裏的姿勢實在別扭,他瞪了紀翎一眼,在他懷裏翻了個身,與他肩並肩,這才舒坦了。

紀翎卻不願意了,還想抱住他。

嚴義宣說:“再動手動腳揍你。”

紀翎這才老實了,和他一起躺著。

嚴義宣見紀翎不願意去梳洗也沒強求,問他:“怎麽羅煊還來了。”

紀翎說:“他來給我送錢。”

“什麽?”嚴義宣迷惑了一下,瞬間就領會了精神,“可以啊,紀老板,連羅煊都說動了給你投資,他向來眼高於頂的。”

紀翎得意洋洋:“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誰,出手必贏,馬到成功。”

嚴義宣側眼看他:“是是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紀老板。”

傻子似的。

嚴義宣在心中腹誹,然後一琢磨,紀翎一定是通過羅絳與羅煊聯係上的,不由地還真有點佩服紀翎:“羅煊最討厭別人靠羅絳勾搭他,他居然都沒反感你。”

“什麽勾搭不勾搭的。”紀翎不樂意了,“我是用真情感化了他,讓他自願的、主動的、非常開心地從錢包裏掏錢。”

嚴義宣懶得搭理他,他還有工夫扯淡,說明他醉得並沒有表現得那麽厲害。

紀翎與其說是被酒醉了,不如說是心情陶然,像微醺一樣。

他說:“看見羅家兩兄弟真是覺得神奇,他們兩個之間一點間隙都沒有。”

羅煊寵愛弟弟的消息,嚴義宣早有耳聞,但手足親厚,從來就是別人家的事情,與他又有什麽幹係。

可是紀翎還是繼續說著:“其實他們並不是一塊長大,一個跟著叔叔,一個由爺爺撫養,照理說應該並不那麽熟,但是羅煊說他那個董事長的位置都能讓給羅絳,我覺得他說的是真的。”

大概是喜悅之後的後遺症,紀翎現在感慨萬千,本來憋在心裏的話,在看見嚴義宣之後,就忍不住想他說說。

他今天見到羅煊之後很高興,可看見羅家兄弟又忍不住想起宗季麒。

為什麽他和宗季麒不能像羅家一樣,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嚴義宣平靜地聽著,說道:“你覺得兄弟和睦是奇怪的事?說不定這才是常態。”

紀翎愣了一下,問:“是嗎。”

“或許吧,我並不知道正常的兄弟之間是怎麽相處的。”嚴義宣的聲音毫無波瀾。

紀翎忍不住扭頭看著他,說:“你難道不羨慕嗎?”

嚴義宣說:“並不,我寧願沒有兄弟。”

紀翎頓時語塞。

他不由自主地想,嚴家、宗家和羅家,都是商圈裏的大戶,可是三對兄弟卻如此不同。

嚴義宣有點迷惑地問紀翎:“你怎麽突然說起這個,你有兄弟嗎?”

“……”紀翎應該沒有兄弟,他含糊一下,蒙混過去:“隻是突然有點感概。”

嚴義宣卻會錯了意,想到別的地方去了,他說:“你還在在意嚴義禮的事?”

紀翎立刻表明態度:“沒有,我都快把他忘了。”

今天是個好日子,他高興,可不想現在看嚴義宣炸毛。

嚴義宣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說:“上次我給你打電話……”他把話尾吞了進去。

紀翎說:“你上次打電話叫我不要多管閑事,我絕對沒有管。”

紀翎心想反正現在嚴家也變不了天。

嚴義宣說:“我碰見妹妹的事,就很敏感,情緒就比較激動。”

紀翎慢了半拍才明白過來,嚴義宣這是在向他解釋。

紀翎撐起身體,把手放在嚴義宣額頭上,自言自語道:“天要下紅雨了,嚴少爺居然會內疚,是不是發燒了?”

嚴義宣一把拍掉他的手,瞪著他:“喝傻了吧。”

紀翎俯身看著嚴義宣,可能是因為醉了,眼裏流動著溫柔的光,他問嚴義宣:“嚴少爺可以和我這麽自然地聊天,請問我們之間真的隻是閑事嗎?”

嚴義宣被他問懵了,想了想居然沒想明白。

他肯定不再把紀翎當作潛規則對象,但是他和紀翎的關係又是什麽,他從來沒和一個人這麽粘粘糊糊過,想疏遠吧,又舍不得,想親近吧,又有點別扭。

嚴義宣幹脆直接把問題丟回去,反問紀翎:“那你說是什麽?”

可惜紀翎自己也不知道。

他總問嚴義宣把他當作什麽,卻不明白自己又把嚴義宣放到什麽位置上。

清醒的紀翎尚且不知,更別說他現在醉了,腦子裏一片雲裏霧裏。

想多了頭更暈,紀翎幹脆說道:“我頭暈,果然喝多了。”

“裝瘋賣傻。”

紀翎又開始傻笑,他看著嚴義宣,突然傾身親了他一口,然後回味一下,說:“看見你就覺得嘴巴癢。”

他可能是真的喝多了,竟然把一直埋藏在心裏的感覺說了出來。

酒精真是個好東西,借酒撒瘋,天經地義,好多平時壓抑在心底的話都可以說出來,然後睡一覺,就當作失憶。

等到明天,那個自持的自己一定會後悔,但是管他呢,今天他高興。

嚴義宣回望著紀翎,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把他拉了下來。

兩個人吻在一起,紀翎身上濃烈的酒氣似乎也感染了嚴義宣,他也表現出醉酒般的熱烈。

眼見著難解難分,就要擦槍走火,紀翎強忍著退開,反正他喝醉了,膽子也大了,他微微喘息地問:“嚴少爺,你可以做下麵的嗎?”

就像一道雷劈了下來,嚴義宣瞬間清醒,一腳踢開他。

“滾。”

嚴義宣想了想,還是被口頭上占了便宜,頓時怒從心頭起,起身來就想壓倒紀翎。

紀翎連忙跳下床,笑著跑進浴室,說:“我洗澡去了。”

套房不止一個浴室,嚴義宣見紀翎跑了,也去沐浴,兩個人洗完澡出來又躺在一起。

但這次再沒有別的動作,隻是二人各懷心事。

紀翎到底還是喝多了,頭沾到枕頭就感覺要睡著了。迷迷糊糊之間,他聽見嚴義宣在說話。

“我上次那麽敏感……除了因為我妹妹,還有因為我爺爺。”他低低地說著,口氣有點猶豫,似乎在想該不該說出口。

紀翎等他那半句話等得覺得自己已經著了,然後才聽見嚴義宣似乎從天邊飄來的聲音。

嚴義宣還是下定了決心,說道:“我爺爺的病情加重了。”

紀翎猛地睜開眼睛,酒一下子就醒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