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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義宣突如其來的發難讓紀翎也冒出一股子邪火。
紀翎一口含住嚴義宣的舌頭,嚴義宣一愣神的工夫,紀翎就占據了主動權。
原來單方麵的壓製變成了與之共舞,紀翎技術的嫻熟讓嚴義宣震驚,本來他一派氣定神閑,到後來居然呼吸都急促起來。
嚴義宣主動退開了,居高臨下看著身下的人,皺起眉頭說:“現在這麽浪,難道以前是裝出來的嗎?”
說著,他還用手背擦了擦嘴唇。
這個動作在紀翎眼中是極大的示弱,紀翎聽了他的話,突然笑了起來。
嚴義宣冷著臉問:“你笑什麽。”
紀翎說:“久聞嚴二少技術高超,現在看也不過如此啊。”
他故意喊嚴義宣為二少,說起來這也是嚴家的一樁醜事,嚴義禮明明是私生子,年紀卻比嚴義宣這個正牌孫子還要大,紀翎拿這點來諷刺嚴義宣,嚴義宣臉色更加冰冷,這是紀翎第一次看他失去笑意的樣子。
果然嚴義禮是他的逆鱗。
嚴義宣突然叫司機停車,然後打門車門,幾乎是用踹的把紀翎趕了下去,然後讓司機又開車,一串動作一氣嗬成完全沒有停歇,然後一溜煙就走了。
這裏離市中心還有一段距離,隻有不限速的車從路上飛馳而過,紀翎站在路邊,目瞪口呆。
等他反應過來,突然大笑起來。
太有意思了,嚴義宣這個人。
任性妄我的大少爺脾氣,紀翎居然覺得有點可愛。
紀翎隱隱覺得有些遺憾,嚴義宣這種放飛自我的個性他還挺欣賞,如果能早點有更多的交集,他們或許能成為朋友。
隻是可惜,有點太遲了。
紀翎從完全陌生的城郊回到住的地方,其間的過程對於他來說簡直是災難。
他思索了一下,去了紀翎的公司。
這間不大的公司在一間獨棟的小樓裏,租了頂上的兩層,一層辦公,一層當作宿舍,雖然房子舊了點,但地處市中心,租價應該也不便宜。
樓梯口改成了普通公司前台的樣子,前台小姐長得倒是花枝招展,紀翎去的時候,她正翹起手指塗指甲油。
前台小姐看見紀翎來了,驚呼了一聲:“哎呀,新晉紅人來了。”
紀翎看了她一眼,走了進去。
公司裏麵裝潢得廉價而俗氣,還飄散著淡淡的粘合劑揮發的味道,夾雜著各種莫名的香氣,讓紀翎感覺到不適。
公司大廳裏劃出了幾間辦公間,有幾個衣著鮮豔的人來來往往,看見紀翎投來又羨慕又鄙視的目光。
紀翎站定,打量著公司的配置,居然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策劃、調度、財務等還算有模有樣。隻是規模還是太小了,這樣公司裏的小小人物,居然也能遭遇嚴義宣,不知道是紀翎運氣好還是不好。
紀翎立刻就被叫到老板辦公室,公司的老板倒是符合紀翎的預期,有點猥瑣又有點小家子氣。老板先是提了紀翎進醫院的事,慰問了幾句,夾雜幾句暗示,紀翎太不識抬舉,要不也不會吃這種苦頭;然後又讚美了嚴義宣,告誡紀翎,要牢牢把握住這個金主。
紀翎當然一句都沒聽進去,他來這裏隻不過是想看看這個身體原來的主人生存的地方。隻是一來更加覺得,這種工作環境實在不值得稱道。
如果是心裏堅強的人,或許還能從這裏闖出一番天地,但以前的紀翎看起來還是太過弱小。
現在的紀翎心裏長歎一聲。
老板還在絮絮叨叨,提點他現在的第一要務就是討好嚴義宣,紀翎出聲打斷老板:“我要辭職。”
他不可能繼續窩在這裏,雖然東山再起不是一日之功,但這個地方對他沒有任何好處。
老板的臉色立刻就變了,猛地一拍桌子,大聲喝斥紀翎。
這倒是把紀翎嚇了一跳,從來隻有他對別人拍桌子,今天還是頭一次別人對他拍桌子。
老板把紀翎一頓罵,不識好歹忘恩負義狗膽包天,然後威脅他,他是簽了賣身契的,如果要走先賠錢。
宗伯麟除了他過世的老爹哪被人這麽罵過,紀翎瞬間了鐵青了臉,他立馬轉身,摔門而出,身後還傳來破口大罵。
“你以為你是少爺啊,還耍脾氣,你他媽一錢不值!給我洗幹淨屁股好好伺候著!老老實實給老子賺錢!”
紀翎怒火滔天,一個小破暴發戶就對他頤指氣使,他走出老板辦公室,看見公司裏的人有的驚懼,有的竊笑,更是氣得不行。
都是小人嘴臉,龍遊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他堂堂集團公司的老總今天被個小人罵的狗血淋頭。
他的心中義憤難平,衝出公司,走到大馬路上。
他漫無目的地走了一會,突然愣住。
紀翎不禁苦笑了出來。
他走,可他現在又能走去哪裏。
剛才從市郊回來都很困難了,人生地不熟的,摸摸錢包,窮得讓紀翎覺得不可思議,失去了宗伯麟這個名字,他現在一無所有。
剛才摔門摔得瀟灑,可他又有什麽資本?眼見著日薄西山,他就是想找位置住也沒有錢。
公司上麵有一層專門劃出來的宿舍,紀翎估計以前就是住那裏。
他站在大街上,臉色變了又變,終於還是向現實低頭,往回走去。
他何時這麽窩囊過。
紀翎直接回到宿舍那一層,沒有再去公司的辦公區,他正心煩意亂,剛進入走廊,冷不防猛地被人推了一把,踉蹌幾步又退回到了樓梯間。
一瞬間,紀翎看見兩個人影包抄上來,接著他被狠狠地抵在牆上。
有人揪著他衣領,手探進他的衣服,下流地摸了一把他的腰,卻用凶惡的語氣說:“你倒是有點**功夫,把嚴義宣都弄服帖了,不如秀給我們看看啊。”
紀翎麵無表情,下一秒抬手一拳打在那人的鼻子上。
對方好像完全沒想到紀翎會反抗,一下子被打蒙了,紀翎還是沉著臉,揪起那人的衣領,一言不發就是揍。
旁邊另外一個人連忙來拉紀翎,但是紀翎完全不理。
他需要發泄。
從那個雨夜開始,到他穿越進了一個瀕死的身體,接著帶著傷痛在醫院裏,再到嚴義宣金主的姿態,然後是今天被人瞧不起。
紀翎迫切需要一個發泄點。
所以有人來挑釁,剛好送上門讓他把心中的惡氣出一出。
來挑釁紀翎的人本來隻是看紀翎以前軟弱,這次又來欺負一下,誰知道紀翎跟換了一個人一樣,大家平時哪真跟人幹過架,都是細胳膊細腿的,自然拚不過紀翎這個拚命的。
他們的動靜太大,驚動了其他人紛紛出來看,紀翎終於覺得舒坦了點,鬆開可憐的炮灰,喘了口氣,問旁邊的人他的宿舍在哪裏。
有人一臉震驚地告訴他房間號,紀翎看也不看其他人往自己房間走去。
紀翎試了試身上的鑰匙,打開了房門,進了屋之後,這才甩了甩手。
紀翎這個身體也太弱了吧,打別人幾拳自己的手都像要折了一樣。
等發泄完了,他這才感覺到手疼,他還是宗伯麟的時候,很注重身體管理,平日也有健身,健身的項目裏少不了搏擊,他覺得身體強健才能更好的工作。
可紀翎的這個身體,看起來漂亮,可虛弱得實在讓他不敢恭維。
紀翎的房間也是這樣,除了家具一無所有,而所謂的家具不過也隻是一張床一張桌子和一個櫃子。
桌子上有台電腦,已經十分老舊,估計不會太好用。
經過今天一天的經曆,紀翎這個人的形象在宗伯麟心裏已經可悲。他手機的通訊錄未見一個親屬的電話號碼,想必沒有家庭可以依靠;在這麽個公司工作,沒有什麽家當,想必錢財方麵被克扣得厲害;被同僚欺淩成性,想必個性軟弱。
現在紀翎所處的環境,與宗伯麟生前所在的地位相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所謂雲泥之別,大概就是這樣。
紀翎又歎了口氣,打開那台破舊的電腦,翻看了今日的新聞。
“宗季麒繼承宗伯麟財產接手宗氏,宗氏內憂外患可否力挽狂瀾。”
果然啊。
這段時間,即便是在醫院裏,他也時刻關注著宗氏的動向,宗伯麟突然死亡對宗氏的打擊是毀滅性的,宗氏市值萎縮,如果不好好處理說不定會分崩離析。
這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弟弟宗季麒身上。
可宗季麒遲遲沒有表態,讓外界充滿猜測。
紀翎卻懂宗季麒的心理。
他以前從沒讓宗季麒參與宗氏的實際管理,不能不說實在提防。他知道是他在防著弟弟,不想讓弟弟從商,弟弟一直以來也都很順從。
可宗季麒心裏會有怨懟嗎?
以前的宗伯麟一直都忽略著這個問題,他們都維持著表麵的歌舞升平,但現在出事了,又指望宗季麒站出來力挽狂瀾,他的心情必然十分複雜。
可宗季麒到底還是挑起了這個擔子。
紀翎現在隻覺得萬般無力,他向來不喜歡事情太過脫離他的控製,可命運卻像在向他示威一般,讓他對這一切都無能為力。
他慢慢閉上眼,放任自己墜入深深的夜思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