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番外一

沈雀鳴幼時不懂事的時候過了一段苦日子,但很快他大哥就能往家裏弄錢了,沈李氏想著隻這麽一個姑娘,先頭條件不好養的瘦瘦小小。現在家裏有條件了,就什麽都先緊著她來。之後就是習慣了,養的又嬌又驕,一點子心眼都沒有,整天隻想著吃穿玩。若沒什麽意外的也就這麽乖巧的長大,找個老實可靠的男人嫁了,就嫁在眼皮子底下,兩個哥哥看護著,平安喜樂的過一生。

偏偏到了要成親這關卡上小妮子犯了倔,因為時代變化,沈李氏也是在她十五歲的時候才開始張羅親事,想著十六七能出嫁就是最好不過了。結果今年都十八了,她依舊每天樂嗬嗬的無憂,所有沈李氏說的人家她都看不上。

沈李氏逼得急了,隻問,“我的小祖宗,你到底想要個什麽樣的?”心裏不是沒有埋怨過大兒說的讓她自己找個稱心的,現在眼看花期將過,真要在家裏留個老姑娘不成。

“娘,我現在才十八,現在外頭二十歲才嫁的人多的是,你就再讓我鬆快兩年。”沈雀鳴笑嘻嘻的說。

“我也不是讓你立時就嫁了,你總要留給娘和你哥相看的時間,哦,隨便找個人就能嫁,就能滿大街隨便拉一個,少不得要觀察一兩年,探探底才行。”沈李氏苦口婆心的說。

“我喜歡長的好看的,有派頭的,端一點架子也沒關係。敏捷有才,嘴毒心甜。”沈雀鳴見她娘今天非要問個究竟,就幹脆掰起手指說自己的條件,還沒等說完,沈李氏就打斷她,“停停停,你這是找相公還是找個大爺伺候,派頭大?嘴毒心甜?你是個笨舌頭啊,找個毒舌頭幹什麽,說的上話嗎?”

沈雀鳴坐到旁邊,“所以說娘你就別管了,讓我自己去找好不好。”

“女兒啊,你跟娘說老實話。你對你大嫂是個什麽看法?”沈李氏憂心忡忡的問。長的好看,派頭大,嘴毒,沈雀鳴長這麽大也就見過一個顧心鉞是這種類型的人。

“大嫂很好啊。”沈雀鳴說,“大哥真的是運氣很好,能有這麽好一個老婆。”

“你對他沒有什麽別的想法吧?”沈李氏問的小心翼翼。

沈雀鳴哭笑不得看著她娘,“娘,你想到哪裏去了,我怎麽會對大嫂有什麽旁的想法。”

“沒有就好,沒有就好。”沈李氏說,“雖然你哥讓你現在出門管了生意,男女大防上你還是得注意,出了什麽事一輩子就毀了。娘再幫你好好相看相看。”

沈雀鳴老實應好,心裏卻不以為意,能活的暢快,她才不憋屈呢。

直到遇見了王玉林。

知女莫若母,沈李氏見有了苗頭,火急火燎的就叫媒婆來抓緊時間相看,沈雀鳴聽了顧心鉞的話回來後也認真想了想,需要做些什麽,讓她夠得著王家的大門。

琴棋書畫自然要學的,雖然與她是晚了點。沈雀鳴想著不求精通,但求略懂。還拐彎抹角的找了個末朝宮裏出來的嬤嬤,教導她大家大婦禮儀。這些先學著,怎麽親近王玉林卻成了難題。

王玉林現在還在顧家住著,她自然可以常常上門,但是第一怕他拿她當親家妹妹對待,生不起男女綺思,第二怕顧心鉞誤會她,以為她是行事輕浮不端莊的人。

想大大方方去問顧心鉞有關王玉林的事,怕被說不知羞,但是悄悄找人去打聽,如果被顧心鉞發現了,後果更慘。

沈雀鳴左右為難,蘋果臉都瘦了幾分。這教規矩的嬤嬤也太嚴厲了些,為什麽這些大門大婦,吃個飯也不能自在吃,坐個凳子也不能自在坐。

還有那什麽琴,能撥動出聲成曲就不錯了,聞弦知雅意是個什麽意思,什麽話不能好好說非得借琴聲來說,也不怕雞同鴨講誤了事。黑白兩子簡單,對著棋譜倒是能像模像樣,離了棋譜要和她對弈,兩眼發直,下個五子棋倒有些趣味。書畫這些更難了,都是積年的童子功,豈非一朝一夕能熟練的。

沈雀鳴就每天信心百倍—垂頭喪氣—灰心喪氣—重振信心這樣的循環著。沈李氏見她每天乖乖的待著也就由她去了,至於她為什麽又重拾從前怎麽讓她學都不愛的琴棋書畫,就當她轉了性,隻要沒哭著求著要嫁王玉林就行。

從香風百貨出來,沈雀鳴在回家的車子麵前駐足了一會,還是轉頭問貼身伺候的雲遮,“你叫人打聽的那個賣紙墨的鋪子在哪?”

雲遮抿唇笑了一下,小姐出門前還說再不學那勞什子,她就做個粗鄙的商戶女,能扒拉算盤子就好了。結果這出門散了心後還是會乖乖回去學習,也不知道這王玉林是何等人物,讓小姐能狠心刹住性子。心裏心思轉了幾圈,麵上卻不顯,領著沈雀鳴去無遺齋走去。

無遺齋也是老字號,都不用點香,進去就墨香縈繞,別具高雅。掌櫃的看一個穿著新潮洋裝的年輕女子進來也有些奇怪,這可不像是他們的客戶。

沈雀鳴進去後左右看看,想到先生說的什麽紙什麽筆什麽墨什麽顏料就頭疼了,幹脆對掌櫃的說,“我初學畫,有什麽好推薦的都拿過來我看看。”

“不知小姐學的是寫意還是工筆?”掌櫃的問。

沈雀鳴歎氣道,“現在還什麽都不會,畫點花花草草罷了。”其實她家中紙墨顏料並不少,可是先生說了,書畫一道,不僅是手上的功夫,這用紙用墨都有講究,也要能說上幾分。沈雀鳴如今一見先生張嘴就頭疼,這才想了個巧宗,來賣紙墨顏料的店子裏來,掌櫃的來說這裏頭的道道必然簡單輕鬆易懂些。

沈雀鳴在一邊的椅子上坐好,掌櫃也耐煩,讓小二舉著托盤來,一樣一樣和沈雀鳴解釋,沈雀鳴也不讓他白說,每說完一盤,總會撿兩樣出來,以示選中。

“若是自用,徽山墨和玉吉墨二選一即可,二者差別並不大。”突然一道男聲插進來,正聽的認真的沈雀鳴抬頭,見來人一下就站起來,站起來才覺得自己的舉止好像太大驚小怪,小聲道,“王公子。”

“你是表哥的小姑,無需如此見外,就叫我表哥也成。”王玉林和睦的說道。

沈雀鳴悄悄紅了耳尖,一句表哥在嘴裏反複咀嚼,卻喊不出來。

“王先生。”掌櫃的拱手道,顯然也是熟客,“今天可還是薛紙二十,香山墨一錠?”

“毫州筆若有尚家製的,給我來三支,花青,胭脂,藤黃,褚青一樣給我來點。”王玉林說,“拿好的來。”

“我看你選了不少紙墨顏料,是要送人嗎?”王玉林對沈雀鳴說。

“不是,是我閑來無事,請了師傅學書畫。”沈雀鳴平定心神後說,她知道,王玉林少時四處遊學,大江南北,歐羅巴他都去過,雖然不知道他喜歡什麽樣的女子,但也能想到他必然不喜歡唯唯諾諾小心翼翼的女子。

“是初學嗎?什麽時候我們倒是可以切磋一下。”王玉林笑說。

“快不要笑話我了,如今也就能畫兩片葉子,這顏料我都沒認全呢。”沈雀鳴說。

“畫畫麽,隨心自在就好,我家裏嫂嫂姐妹都是自己製顏料,弄出什麽亂七八糟的顏色都有,還美其名曰。”王玉林說。

沈雀鳴見兩人傻站著說話也不好,大方的和王玉林分坐兩側,“聽起來就風雅,你家裏的女眷尋常都做些什麽,我聽說都會收集些花水雪水雨水什麽的,設宴賞花,詩會文鬥?”

“哈哈,也不盡然。”王玉林想起什麽哈哈笑道,“她們也會投壺,擲骰,也時常去郊外打馬球。”

“她們也打馬球?”沈雀鳴驚道,從她學會騎馬後也喜歡打馬球,“我以為嫻靜女子,不會玩馬球這種激烈的運動。”

“她們還有點技術,和我們打十回也能剩個三四回。”王玉林說。

“你也打馬球?”沈雀鳴晶晶亮的眸子盯著他,“那我日後叫你出來打球,你可不要推脫。”

王玉林有些意外,倒也沒多想,“有個地方鬆快自然也是好的。”

王玉林幫沈雀鳴選了畫具,日後沈雀鳴請他去郊外打馬球他也欣然赴約。之後一來一往就時常有見麵的機會。沈雀鳴內裏怎麽春情澎湃,麵上隻把他當普通朋友對待,親近,卻有分寸。

如此一年過後,顧心鉞也抱著小兒子常住在沈府時,沈李氏找他來聊沈雀鳴的婚事,又過了一年,急的頭發都白了幾根。

顧心鉞此時也知道沈雀鳴和王玉林偶有見麵,見沈李氏焦急,先安撫好。之後卻叫了王玉林來,“你對你自己的親事有什麽想法?”

王玉林有些奇怪,“我如今手上的事忙不完,親事什麽的暫且不急。”

“哦,你身邊有什麽好的未婚小子沒?雀鳴大了,是時候出嫁了。”顧心鉞說。

王玉林低頭,知道顧心鉞問他的意思,“我和雀鳴並無私情。”王玉林難得的有些赫然。

“我知道你們有分寸。”顧心鉞說,“隻是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若你們並無意思,自然要各自婚娶。”

王玉林從顧心鉞處出來,走不到兩步就碰到沈雀鳴過來,見他非常欣喜,嬌憨的說,“我新畫的荷花,你看有沒有長進?”

王玉林為人剔透的很,從前是沒往這方麵想,隻當個妹妹親近,如今一看,這妮子不就是對自己情根深種的模樣,王玉林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心裏又隱隱有些喜悅。王玉林從來不缺女人愛慕,沈雀鳴自認識來對他都是淡淡的,沒覺得對他有什麽特殊。原來你也喜歡我啊。王玉林莫名有些得意。

“你為什麽喜歡畫畫?”王玉林問了個牛馬不相及的問題。

沈雀鳴微瞪著眼,雖然不知道他為啥問,但還是仰著頭不掩驕傲的說,“當然是想和我的他琴瑟和鳴,書畫相得。”

“好不知羞。”王玉林如是說,卻紅了臉落荒而逃。沈雀鳴看著他的背影,娘最近愈發逼的急了,可恨這人卻總不開竅,還能有什麽辦法呢?

半個月後,王玉林之母來京都,和顧心鉞兩下了解後,帶著媒人上沈家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