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甩開雍禮的手就向前奔去,剛邁一步就磕在了石塊上,磕的她眼前一黑。手指連心,現在她的十指已經被她磨的見了骨尖,見風都疼的渾身發抖,但就是這些非人的疼痛,讓她現在還保持一絲清醒,否則她覺得自己也要暈死過去。

雍禮不忍心讓她在用手去扒土塊,咬牙狠狠的喊。

“我幫你找!我們一定要找到他!”

說完,他在土堆裏找到一根被炸斷的手腕粗鋼筋,搶在蘭雪前麵一步步踩在尖銳的混凝土塊和鋼筋上,硌的腳底鑽心疼。

兩人在土堆裏翻了將近半個小時,就在雍禮開始苦口婆心的勸蘭雪放棄的時候,她突然聽到了什麽動靜。

“噓!別說話。”

蘭雪震驚的愣在原地,將手一擺,阻止了雍禮的勸說。雍禮一愣,停了下來,支愣著耳朵仔細聽,似乎真的聽到了音樂聲。

“是鈴聲!是手機鈴聲!他還在這,還在這!”

兩人都是激動的朝發出音樂的地方跑過去,蘭雪跌跌撞撞撲過去,跪地就用滿是鮮血的雙手刨土,被雍禮一把拽開,大聲吼。

“你不要命了嗎?!給我站一邊去!”

雍禮一下下小心的刨開上麵的土塊和石板,在挪動一塊斷裂石板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悶哼,蘭雪已經尖叫著撲過來。

“小心!他在底下!”

雍禮沒辦法,隻能跑到石板的另一邊用手輕輕將土塊搬開,真的看到了口吐鮮血的慕容瑾!

隻那一眼,蘭雪的世界已經是天塌地陷,隻感覺地動山搖,腳下的土地像是又一股震動從地心湧上來,越來越強烈,越來越轟動。

雍禮猛然扶住她,連聲問她怎麽了,她才反應過來,原來她差點跌坐下去。

心口一點力氣都提不起來,眼睛卻根本離不開慕容瑾,怎麽能搞成這樣?

他的上半身還完好,下半身卻全部壓在一塊巨大的石板下麵,不知道壓壞了哪裏,他現在昏迷不醒,嘴角卻在不斷淌著鮮血,西服頭發上滿是灰土,

就如經曆過大災難一般狼狽。

瞧她還能站穩,雍禮趕緊轉身去查看慕容瑾,回身如釋重負的告訴她。

“還活著,咱們不能隨便動他,現在必須報警。”

她的手機沒有帶,他的手機卻早就被雍夫人那幫人搜走,雍禮突然想到什麽,走到石板的另一側去刨土,終於將慕容瑾的手機翻了出來。

他真心佩服道:“他真是我見過的最冷靜的人,他的手機死死的握在自己手裏,用鈴聲求助。”

蘭雪哭著跪在慕容瑾身邊,一下又一下用手抹去他吐出來的血,心疼的語無倫次。

“他是不是……內髒,砸壞了啊?還能……會不會……有事啊?”

雍禮冷靜的報了警,回身抱住她,不斷檢查慕容瑾的體溫和脈搏,剩下的,隻能交給天意了。

雍禮靜靜的蹲在他身邊,仔細的看著他,他本以為他跟他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今天才知道,他們毫無血緣關係。到底要不要救活他?如果他死了……

他轉頭看著蘭雪。如果慕容瑾死了,蘭雪就會跟他長相廝守,就算她心裏一直惦記著慕容瑾,但他不會介意,活人是沒辦法跟死人相比的。

但是,她會開心嗎?她這一輩子,又會過一種怎樣的生活?

他眼前慢慢展開一幅畫麵,暮年的蘭雪坐在搖椅上,腿上蓋著羊毛毯,仰頭看著陽台外的陽光,一束束陽光透過頭頂上的吊蘭照射在她身上,斑斑駁駁,如從天而降的碎玉,祥和而寧靜。

她手裏卻捧著慕容瑾的遺像,蒼老的手指慢慢摩挲著照片上仍是年輕容顏的男人,這一輩子,她就永遠定格在這一刻了,她的心,也會跟慕容瑾一起,埋葬在這一片土地,永遠年輕,不在往前。

他靜靜的看著蘭雪的側臉,這會是他想要的嗎?他愛她,想她一輩子幸福快樂,如果她不快樂,就算得到她的人,他又會快樂嗎?

這一刻他似乎想清楚了很多事,愛一個人,並不是生生將她綁在身邊,也不是深怕她受到傷害就以保護她的名義

幹涉她的一切生活,他曾經的愛,太狹隘了。

他勾起淺淺的笑意,低頭看著生命特征還比較明顯的慕容瑾。他也在苦苦掙紮,也在與死神做搏鬥,他的求生欲望來自於對蘭雪的愛,跟慕容瑾相比,他似乎真的軟弱許多。

“慕容瑾,你要活下來,蘭雪,還需要你照顧。”

他淡淡的對著慕容瑾說。

蘭雪緩緩轉頭看著他,他也轉頭看著她,真心的給了她一個鼓勵的微笑。滿臉淚痕的蘭雪深吸口氣,也自信的笑了笑,緊緊咬著牙守著躺在地上的慕容瑾。

他一定會活下來的,雍禮已經想通了,他們還有大好的人生將要開始,他一定會為了她活下來的!

救護車和消防員來了之後,經過一番困難的營救,慕容瑾被送進了就近醫院的急救室,又是緊張搶救,這期間來了警察要帶雍禮去問話,看著他若有所思的黯淡神情,蘭雪強撐起心情,將他拉到一邊。

“雍禮,雍夫人難逃法網,你明白麽?”

雍禮苦笑一聲,那聲苦笑裏,包含了多少無奈與心痛,不管雍夫人多麽十惡不赦,那個在雍家別墅裏相夫教子的慈祥母親,還是很讓蘭雪懷念了,隻可惜,那一切都是假象,但是對於雍禮,那就是她的母親。

看到雍禮眼角晶瑩的熱淚,蘭雪歎口氣,伸開雙臂,主動抱住了他,抱住這個柔軟的身體,雍禮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哭聲,用她肩膀的衣服緊緊堵住自己的嘴,失聲痛哭起來。

蘭雪仰頭努力眨眼,她也想哭,想為雍禮而哭,這短短的幾個月,他不僅失去了最愛的女人,還即將失去自己最愛的媽媽。

雍禮被帶走之後,蘭雪就靠在走廊的椅子上,焦急的看著手術室外那一盞代表生命的燈。

拉薩的夜,很冷,空氣像帶著冰一般,褪去了白天的炙烤,剩下的,隻有蒼白的冰冷和月光,明靜如水的蒼穹中銀月如盤,她將衣服反套在胳膊上,站在醫院的床邊,仰望著星空,她現在能做的,隻有一遍又一遍默默為慕容瑾祈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