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風宴後,充京城內有個傾國傾城的計迦楠這事,算是比當年的撞車事件流傳得更為廣。

談之醒說再也不能帶計迦楠出去玩了,痛苦表示一不小心人就沒了,所以計迦楠以為短時間內不會和寧碩見麵了。

沒想過才三天,微信就響起來他的消息,寧碩把她房子的事搞定了,找她說過戶的事。

計迦楠看的那房子本身是一個富商買下的,闊氣地送給了一個女網紅,但是還沒來得及裝修入住女網紅又因故需要賣房子,恰好就被她鑽了空子。

計迦楠把手續都辦好了拿到房產證那晚,晚上去寧洲灣看了看房子,琢磨要怎麽裝修。

不過她沒太有經驗,那房子本身是精裝的,她一時很難破開那些東西想一個新的設計出來。

人站在屋裏想著想著,看了眼手上那個腕表的時間,已經十點了,他在家裏吧。

計迦楠給寧碩發了消息。

剛出電梯,寧碩看著手機站在門口花園回複:“嗯?剛到家。”

計迦楠靠在自己房門口,見此微微皺眉:“你才下班呀,那我不打擾你了。”

寧碩直接撥了個語音電話過去,末了把手機放在門口半人高石牆上,手放入口袋裏摸出煙盒,蓋子打開抽出一根含住,左手闔上,右手拿出了打火機。

海邊風大,點了兩次才點著。

煙霧在眼前彌漫開的時候,牆上手機聽筒裏恰好由下往上跳出一記細軟的嗓音。

“寧碩哥。”計迦楠低著頭輕聲喊。

“嗯?怎麽了?”

電話裏的男聲伴著海風的綿柔愈發顯得如泉般清澈,一滴一滴地砸在人的心口,“什麽事還用得著說麻煩我,還用得著……不麻煩了。”

計迦楠靠著門框淺笑:“沒……你那個,下班要休息了嗎?”

“哪兒那麽早。”

似乎聽到女孩子那邊有著風聲,和他這兒一樣的海風。

寧碩試探性地問:“你在哪兒呢迦楠?”

“在寧洲灣……來瞧瞧房子。”

“真在。來喝杯水吧,剛好哥哥在。”

計迦楠抱著手機嘴角上揚,難得坦白地跟他說:“我就是,想……問你有沒有空,我想瞧瞧你裝修什麽樣的,寧碩哥。”

男人語調不緊不慢卻沒有絲毫的猶豫:“過來,我在電梯口等你。”

“好~”計迦楠二話不說就關門上樓。

經過了接風宴的熱鬧風波,計迦楠現在在接觸他這件事上,算是淡定從容了些了,沒再一碰上他就是生理性緊張。

那晚他說了句別人不是在聽她唱歌,看的是她的人,那句寧不知傾國與傾城之後,包廂裏一刹那像點了焰火一般,熱烈且喧熱,男人們的大笑聲此起彼伏,一邊在笑被他點破了,看的確實迦楠的美,一邊都在感慨他這話說得也太直白了,寧總居然這麽毫不委婉誇迦楠,是不是真的看上她了。

尤其是她兩個哥哥,聽到他來了這麽一句話誇她,那臉都刷的一下,黑了。

寧碩的房子在同一棟,比較高,二十六層,計迦楠在十六。

這個小區的房子不多,前後幾棟圍著海岸線排開,他們這一棟在最臨海那邊,出電梯就能吹到毫無遮擋的海風,迎麵設計是一個很古典的半人高雨花石色彩的牆,做成一個小花園的樣子,左手邊是大門,往前走就是長達幾十米環繞著半個房子的半圓形陽台,俯瞰整個充州海。

出電梯那一秒,計迦楠就看到男人身姿清閑地背靠在那牆上,熱烈的海風從背後吹起他的西服,比天還黑的外套在風中鍥而不舍地晃。

搭在牆上的右手燃著根快完了的煙,白霧早被鹹濕海風撕扯得找不到一絲形狀,隻像一層深夜霧氣朦朧地罩在一身墨黑的男人身上。

煙燃得很快,他混不在意,眼前都是白霧,看不清海麵,他也不在意。

計迦楠忽然覺得他是那種,歲月洪流中讓很多人一輩子都銘記於心卻又走不進他心裏的人,包括她。

下意識停住腳步的那一刹,他偏頭看了過來。

丹鳳眼彎起的眼尾夾著分不清真假的笑意,眼神從她身上停留約兩秒,又收回了目光,直起身子把煙含嘴裏,人往前慢悠悠地邁開腿,兩步後站在大門口,伸手碰了下指紋鎖。

計迦楠邁開腿跟上。

海邊風是真的大,進門時就感覺屋裏屋外一通風,站在玄關處時計迦楠也沒少聞到男人身上的淡淡的煙草氣息加酒氣。

“寧碩哥,你應酬到現在?”

“嗯。”他給她拿了個看著不是很合適的白色居家鞋後,直起身時把西服脫下來掛在手臂上,“哥哥賺錢呢。”

計迦楠看他閑散的腳步,回想剛剛驚鴻一眼的樣子,低喃了句:“賺錢,我看你倒是像什麽都不上心的樣子。”

他樂著說:“是嘛。”

計迦楠又瞄了眼自己的腕表:“那你賺錢辛苦還這麽揮霍無度。”

“我怎麽揮霍無度了,你倒是說說,”他語調慵懶,笑了笑,“給你買房子你又不要。”

“我查了下,這個手表,要幾百萬。”

“千金難買我們迦楠喜歡。”

計迦楠站停在了他身後三米遠的地方,看著男人毫不在意地說完,又繼續往前,把西服丟沙發扶手後轉身走向了不遠處的開放式廚房。

見她站停在那兒,挑眉:“怎麽了?去坐坐,或者想看裝修,”他手指指了指屋子,“隨便逛,哥哥這沒啥秘密。”

計迦楠回過神,還是跟上他的腳步去了廚房。

在泡茶的男人隔著島台看向朝他走去的人,明晃晃且直白地看了好幾秒,最後薄唇輕勾,似笑非笑地放下水杯。

計迦楠:“你笑什麽,寧碩哥。”

“你又變了個樣?迦楠……”

計迦楠今天出門時也沒刻意準備來他這,但是腦海裏閃過了一個也許會來的小念頭後,她就在著裝上又花了點小心思。

前幾天接風宴上她的打扮就完全是曾經十八歲的小迦楠模樣,清純可人又貌美動人,今天她穿著一襲貼身針織紅裙,長及膝蓋上,細長白腿抓人眼球,走起路來搖曳生姿。

連原本很溫柔的黑長直在這一刻都好像是變了味的拿來勾引人的。

他這反應純純在計迦楠預料之中,不過表麵上她還是裝作一臉無害的樣子,雙手掌心撐在了島台上看他:“我變什麽樣了?今天這衣服,嗯……”她遲疑得很明顯,忍著些許不自在真心發問,“是不好看?”

“好看。”寧碩轉身去拿杯子,“就是沒習慣。”

計迦楠眼皮半抬,描摹著他挺闊的背部線條:“之前沒認你時不就這畫風嗎?”

“那會兒覺得正常,這會兒不是認了嗎?”

寧碩回頭走向島台,那桌麵一米寬,對麵的女孩子雙手掌心撐在上麵,隆起了本就單薄的肩頭,貼身的針織衫因為這個動作,把不盈一握的腰身全部勾勒了出來,連同胸口的形狀。

緊貼肌膚的細軟布料裹著那高高聳起的兩邊圓潤,由下往上,由上往下,把女孩子胸前起伏的尺寸一寸寸一絲絲毫不遮掩的地勾勒了出來。

盯著那麽一幕一秒,寧碩悠悠闔下了眸端起茶壺倒水,喉結在燈火陰暗間滾了滾。

計迦楠什麽都不知道,徑直說:“認了我就不能這樣穿了?那我也不小了,總不能老是穿得像十八歲。”

寧碩闔下眸一分都不去看她,但唇邊笑意很真誠:“怎麽不能,你喜歡怎麽穿怎麽穿。我們迦楠都好看。”

水杯遞過去給她後,計迦楠雙手捧著水杯喝,掩蓋住臉頰飄起的些許緋紅。

再次抬頭朝寧碩看去時,女孩子唇瓣被紅茶沾濕,兩片紅唇像果凍一樣泛著濕噠噠的水光。

寧碩下一秒就低頭給自己倒了杯茶,抬起轉身出了廚房,還沒到客廳就一整杯被他喝完了。

“寧碩哥,我看看你房子去。”計迦楠說。

“嗯。”

計迦楠往前越過他,眼睛四處轉悠欣賞著他這邊的布局,他裝得簡約卻完全不失雅致,總體偏深灰加白色調,簡單中透著細節,隻是這房子的休閑區特別大,餐廳客廳休閑區茶室連在一起,足足占了房子的三分之二差不多。

計迦楠站在他最盡頭的一處茶室,那兒連著陽台,月色海風灌滿,口中茶香飄散,站著真是夠愜意的。

“寧碩哥,你這……還有臥室嗎?不會睡陽台吧。”

一會兒腳步聲伴隨著笑聲傳去:“怎麽沒有?一臥室一書房影廳,都不差。”

“你就一個房間啊?連個客房都沒有。”

“哥哥這沒客人下榻。”

計迦楠點點頭,喝了口紅茶:“我肯定不能學你了,關鍵我沒這雅致,也沒這麽繁忙的生活,搞這麽多休閑區……”

他莞爾:“回頭把設計師發給你,你想怎麽來怎麽來。”

計迦楠點點頭。

寧碩:“什麽時候來上班?”

計迦楠回頭。

兩人站在陽台,他單手撐著圍欄,麵向她,她身子麵向整個蒼茫大海,扭頭向他。

男人眼中的黑如海麵落在他眸中,但也泛著些漁火一般的星光,柔軟像航行的船隻,無窮盡地蔓延下去。

計迦楠脫口說:“明天。”

“哦……”他倒是挺意外的模樣,“給哥哥個驚喜啊?”

“嗯。”計迦楠順水推舟,挺誠心地說,“畢竟,我欠你挺多的。”

話剛落他手就伸起來了,摸上她長發的那一秒,計迦楠覺得再狂烈的海風都吹不散她身體裏滾動的溫度,快被燙到了。

他人也湊近了些,清泉般的嗓音被海風扯得極為磁性:“再說這些,以後可在哥哥這撈不到什麽好處。”

計迦楠瞬間就閉嘴,然後耳邊就都是男人清爽的笑聲。

充京已經徹底入夏,初春的寒一去不複返。

計迦楠入職寧氏後的生活有序了許多,上班工作下班盯一下在裝修的房子,偶爾沒事和寧碩私下吃個飯。

其實說是入職寧氏,更確切的說是另一場合作,她成了他寧氏的合夥人。

寧氏科技是寧氏旗下獨立的子公司,現在最大的老板就是她,她說什麽就是什麽,寧碩很少摻和管事。

辦公地點依然在京景一號,偶爾開會去對麵的寧氏,每次去寧碩都會在開會之前招呼一句:“迦楠,一會兒吃飯。”

久而久之成了默認的一個事,去了必定一起吃,不用特意囑咐。

六月份最後一周,第一個在內陸登陸的台風說是在瑚州登陸,結果最後一刻拐道席卷了充京城,風雨交加。

那天下午開完會,參與會議的人稀稀疏疏提前下班走光後,會議室裏剩下總是習慣性走得很慢的計迦楠,她摩挲著在空調室裏吹得冰涼的手,起身到窗邊看外麵四五點卻已經完全黑了的天。

沉穩的腳步聲不多時就在她身後傳來,接著一陣熟悉的氣息穿梭過風雨聲鑽入計迦楠的肺腑。

來不及回頭,一件西服外套罩在了她後背,把她單薄的小身子裹得嚴嚴實實。

計迦楠歪頭瞧了眼,咬咬唇,又忍著心裏的癢淡定下來說:“我看這台風說登陸後要轉個彎去日本,寧碩哥,我們這時候去出差,回不回得來啊?”

男人的低笑卷過她耳邊:“那咱倆就在那兒生活得了,哥哥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