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回到家, 計迦楠都在想著他說的,有孩子就不能忍受二十天見她一次了。

想想這兩年裏,一直二十天飛一次的飛機, 她覺得這輩子都不想出門了, 就一輩子待在這充京城裏,一輩子在他的身邊, 安安心心, 舒舒服服的。

曾經在南加那六年裏的所有夢想,不就是為了這一刻嗎。

回到寧洲灣, 寧碩進廚房去, 計迦楠到門口的小花園看海。

連這海都許久沒看到了, 恍然間有些陌生。

秋日傍晚的風不濃不淡, 吹著海浪撲向岩石,留下陣陣賞心悅目的濁白浪花。

一會兒腳步聲就來了, 伴著如泉的男聲,字字分明道:“太冷了,迦楠,進來。”

計迦楠如今是很聽話的, 身體好不容易好起來, 珍惜著呢,馬上就跳進屋,由著寧碩闔上門,被他帶去了廚房, 說是其他窗戶都可以看到海, 屋裏呆著不冷。

他知道她想看海的, 知道她離開了多久。

隻是計迦楠卻已經沒心思看海了, 人在廚房, 看著他在嫻熟溫柔地洗水果,她就不由自主地走過去從身後悄悄伸手,環抱住男人精瘦卻有力的腰。

“嗯?”寧碩偏了下頭看身後。

計迦楠把臉蹭了下他的背,“寧碩哥~”

“怎麽了?”

“這兩年你好辛苦,是過得跟單身似的。”

他一笑:“不覺得,每個月都能見到老婆。”他洗了盤水果,拿了顆葡萄放到她口中。

計迦楠咬住,吃完繼續蹭著他寬闊的背:“為了見我就好辛苦。”

他雲淡風輕地說:“平時見不到我,我的小迦楠不是更辛苦嗎?”

“可如果不和我在一起,你就不用這麽頻繁地飛美國了。”

“沒有和你在一起,這兩年還是過去了,現在就真的,是個單身的了。”

她一笑。

寧碩:“但是不在一起,我們總歸是認識的,那這兩年,我還是會擔心你,還是偶爾會去北加的時候,順便去探望你。”

計迦楠眼睛一下子就熱起來 ,像海水一樣無法控製地湧向海灘。

“所以,你還是那麽好。”還是二十三歲的模樣,一句話就惹她心動。

寧碩:“也許看著看著,我還是喜歡上我們小迦楠了。”

“是嘛。”

“嗯,快一點,或慢一點而已,肯定會喜歡的。”

她笑起來,憂鬱的小情緒被他三言兩語撫平得毫無褶皺,心情又美美的了。

是吧,那就當一切都是注定的,命中注定的。

寧碩讓她去坐著,他做飯。

計迦楠喂給他一顆葡萄後,自己抱著水果盤子悠悠出了廚房,踱步去了房間。

床頭櫃有一個兩人的婚紗照相框,寧碩從背後抱著她,把她圈著。

牆上也有一副婚紗照,她被他摟著腰,仰頭看他,他低頭親吻她。

計迦楠一動不動欣賞了半天,最後注意到衣帽間裏放著個還沒收拾的行李箱,就進去想收拾。

剛蹲下外麵就來人了。

男人徑直走到亮著燈的衣帽間,接過她的箱子說:“我來,坐一會兒,外麵湯燉好就可以吃飯了。”

“嗯嗯~”

寧碩打開她帶來的行李箱,一看,最上麵躺著件他的外套,仔細一瞧,有些眼熟。

計迦楠在邊上的凳子坐著,彎身湊近那單腿屈膝在地的男人麵前,張口:“去年上飛機時,你給我的。”

寧碩想起來了,一笑:“怎麽帶回來了。”他拿起來,先放到她身上。

計迦楠抱在懷裏:“我都回來了,你的衣服也不用陪著我在那兒了。”

“以後偶爾還是會去,也許我不在你身邊陪著你。”

“以後我都不要跟你分開了。”計迦楠想都沒想地說。

寧碩拿衣服的手停滯在半空,轉頭看過去。對上女孩子濕漉漉的一雙狐狸眸子,裏麵無端透著股可憐。

也不是無端,這兩年,就是個小可憐。

寧碩放下衣服,轉身雙手扶上她的肩,認真和她說:“今天開始,以後每一天都不跟我們迦楠分開了,嗯?永遠。”

計迦楠彎起眼睛,笑了。

寧碩溫柔萬千地親她一口,才低頭繼續給她收拾行李。

計迦楠其實帶回來的東西不多,那邊還有家,沒必要全帶回來,而且,她覺得隻要人跟著他走就好了,才是最重要的,其他都不重要。

看他一件件幫她把衣服拿起來掛入櫃子,最後把她懷裏的那件自己的外套也拿起來,和她的衣服放在一起。

計迦楠這一刻才漸漸有了回來的真實感,結婚快一年,這一秒起才終於要過起兩個人的生活了。

出去吃飯,兩人坐一塊,計迦楠黏黏糊糊地吃個飯吃半天,最後時間不早兩人還沒吃完,而寧總的電話響了。

朋友問他:“回國了吧?是今天吧?出來喝酒。”

寧碩說沒空,陪老婆。

“什麽玩意兒?”朋友洪揚在那頭驚惑,“老婆?”

寧碩涼涼問:“你不知道我結婚了?”

大概是他們已經在外麵了,電話被人聽到,傳來稀稀疏疏的討論聲,有人說:“那不就是迦楠嘛,小迦楠。”

“靠,看寧總孤身久了都忘記喝過他喜酒。”

“那迦楠不是在加州嗎?”

“回來了吧,寧總老婆回來了,完犢子了以後和之醒一樣,一年都見不到兩回。”

“不是吧,之醅回錫城了,之醒有孩子也不出來,連寧總這個隨叫隨到的大好人也為了小迦楠不打算出來了?靠,他們談家一堆情種。”

計迦楠笑起來,然後就看寧碩掐了電話,繼續伺候她吃飯。

她摟著他的脖子晃:“大~好~人。”

“嗯,”他滿臉寵溺地夾了筷子菜給她,“大好人伺候你吃,張口。”

“啊…”計迦楠吃進那口青菜,說,“你就喂我吃這個?”

“??”寧碩眼睛含笑,悠悠和她對視,“想吃好的?一會兒進臥室等我,我收拾完廚房就去。”

“……”

計迦楠一下子就不想被喂了,覺得現在吃每一口都不對味。

飯菜也快涼了,寧碩就沒繼續喂她,放她去洗漱,自己收拾屋子。

計迦楠回去洗了個澡,磨磨蹭蹭出來時看到寧碩還沒進臥室,出去時發現房子裏外沒人,奇怪。

回去吹了吹頭發,不一會兒他就回了,手裏拎著個藥店logo的袋子。

人去洗漱,計迦楠走到床頭櫃打開袋子一看,安全套。

她:“……”

計迦楠悠悠躺在**掰手指頭數寧總從她受傷兩年來,吃肉的次數。

婚禮到度蜜月他都沒真正意義上地碰她,沒消費過一個**的錢,最後要離開加州了,那晚實在忍不住,就不做人了一回兒,在浴室,也沒消費什麽套。

後來幾個月他去了倒是有做,但是這次數算起來,差不多就一隻手掌就夠數了。

寧總好辛苦。

計迦楠羞澀地扯了被子把自己埋了。

寧碩也知道自己辛苦,這個澡洗得蠻快的,出來頭發都沒擦就去拆那新鮮到貨的東西。

“你看了?”他看著解開的袋子問。

計迦楠假裝聽不見,連同男人不懷好意的輕笑聲。

不過紙盒撕拉碎開的聲音隔著被子還是很清晰,很讓人心跳加速,再然後是塑料膜的聲音,最後是橡膠物帶著點沉甸甸軟綿綿的丟在床頭櫃上的小聲響。

身上覆上重量與溫熱,計迦楠感覺要流汗時,帶有他氣息的蠶絲被被掀開。

她來不及感受空氣中的秋夜涼意,就被一抹溫熱的胸膛再次嚴絲合縫地覆蓋住。

“寶寶,哥哥好想你。”男人聲音清澈如泉,聽來字裏的意思卻完全變了味。

最後一刻,計迦楠問他:“我們什麽時候生個小一點的寶寶啊?寧碩哥。我三哥的雙胞胎都一歲多了,好可愛,我二哥的小朋友也要出生了,我有點饞~”

“我也饞,過幾年我們就要一個。”

“……”

和她眼底的鬱鬱相反,男人一雙勾人魂魄的丹鳳眼中,徐徐溢出笑意。

他眼睛深邃,這樣的笑意好像從心口一點點蔓延出來的一般,好像能看得到他心裏也挺愉快的一樣。

他是真的想幾年後再說。

計迦楠對著他這深情的眼神,忽然間就無所謂了,不饞了。

男人薄唇微動,聲色很是磁性地低語,哄她:“不說你身體,我們還得兩人世界一番呢,嗯?這兩年,光異地了,都沒待一起過。”

她嗯嗯點頭。

寧碩一笑:“真乖。”

第二天他照常去上班,計迦楠睡到自然醒,去公司找人。

接連去了幾天,熟悉熟悉了曾經的工作氛圍。

九月初,計迦楠就正式回去上班了,她重新接手了寧氏國際信息與寧氏科技,原本的副總工作突出,調任到寧氏總部來。

計迦楠大部分時間還在京景上班,但是寧氏國際信息也沒挪過去,她每周分出來一兩天到寧氏大廈來工作,忙這邊公司的事。

寧碩算是滿足了,畢竟現在整個京景一號都是她的,小姑娘是真的不樂意來他這所謂的地方寄人籬下,在那邊囂張肆意得不行。

那天周四,計迦楠在寧氏大廈上班。

下午四點多,辦公室裏放著舒緩的粵語歌,她低頭正兢兢業業看手下的人給她發來的項目報告,忽然門被由外推開。

這麽膽大妄為的動作,隻能是寧總了。

計迦楠眉頭沒抬,兀自呢喃了句:“你都不敲門,要是我有客人就壞事了。”

來人啟唇低語,漫不經心:“我問了你助理,說沒人,計總在忙呢。”

計迦楠莞爾,不說什麽了。

寧碩繞過她的辦公桌到她麵前,瞥了眼她電腦上放著的歌,“計總。”

“幹嘛?我忙著呢。”計迦楠瞧了下腕表,“才四點半,離下班還遠呢你來幹嘛?”

“有點困。”

“去休息啊,你那兒沒休息室?”

“沒。”

計迦楠終於撩起眼皮,意味深長地看靠著她辦公桌坐的男人。

他似笑非笑,臉色從容。

她一下就懂他的意圖了,他那休息室她時常跑過去午睡,也就是今天不困沒去罷了,這人就在這顛倒黑白了。

“那你要在我這睡啊?”她猜他的小心思,很直接地指了指自己的休息室,“去吧,我有,不收錢。”

寧碩伸手去勾她小巧的下巴:“需要個陪著的。”

“那很貴了。”她笑了聲,繼續看電腦。

寧碩道:“多少?我現場轉。”

“搞得寧總破產。”

“那也沒關係,都是你的。”他上前去,忽然把她抱起來,把穿著露腿皮裙的小姑娘抱起來放膝上。

計迦楠驚呼:“寧碩哥!”

寧碩舒服地往後靠入椅子,把她纖細的腰身攏入懷中緊緊圈著。

他下巴抵在她肩頭的毛衣,呼吸了下女孩子身上淡淡的奶香味,語氣懶倦起來:“真有點困,看到你就想睡。”

計迦楠眼皮微動,眼底溢出羞澀與無奈:“你不瞧瞧你在說什麽嗎?”

他低笑:“文明得很,你別想歪。”

計迦楠伸手戳了戳他心髒的位置,“你啊,從這裏就不正經,血留到四肢百骸,就處處都是不正經的,由不得別人想。”

“是嘛,這樣啊,”男人撩起單薄的眼皮迎上她揶揄的顏色,薄唇微動,不著調地表示,“那還不都是有老婆照單全收,不然我跟誰不正經?哥哥這些年,在充京城,口碑很好的。”

計迦楠一下子粲笑,給麵子地點頭:“是吧,連在南加的某個人都對你印象頗好呢。”

“可不是。”他收緊了手臂,繼續把她深深攏懷裏。

“可是我覺得我是正經人啊~”她晃了晃細腿,調笑道,“你這不是把你迦楠寶寶帶壞了嗎?”

寧碩不動聲色地按住那雪白的肌膚,不讓她引火,“那你為什麽給哥哥抱?嗯?讓哥哥肆無忌憚不正經,寶寶,你也有責任的。”

計迦楠失笑:“那還不是因為有那本結婚證,我不好意思拒絕你。”

“是吧,是得不好意思,那再深入點。”他親上來。

計迦楠躲了下:“唔,我還要工作呢寧碩哥~你一來就搗亂。”

“做什麽,做別的。”他反手一按,把躲開的人摟到了自己的臂彎中。

計迦楠腰一下去就使不上一點力氣了,隻能感受到男人彎下身來,俊逸的臉朝她靠近,放大,撩人的丹鳳眼,高挺的鼻骨,那顆淡淡的痣,都在她的瞳孔裏逐漸大到最後淹沒在眼眶中。

空氣裏歌聲淺淺**漾,熟悉到字字入心的歌詞在秋日午後飄過,像他的臉,已經刻入骨髓,時刻在心中滾燙。

綿綿頭上飛花/散聚了無牽掛/誰能求漫天雪地裏這足印不退下

那就算了,做別的好了。

其實她也挺想他的,秋高氣爽,初冬將至,這個時間的午後,陽光下是容易讓人出神,想心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