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黎江也的變化,不僅僅是任絮絮看得翻白眼,就連王思悅都能察覺到。

“小也店長,”Let’s Dance的休息室裏,下課之後的王思悅正喝著泡好的紅茶休息,她抿了兩口,忽然笑著說:“我發現,你最近有點不對勁啊——”

“嗯?”黎江也剛發完微信,一時沒反應過來,有點不解地抬起頭問:“怎麽了嗎?”

“你戀愛了,對吧?”王思悅湊近了過來,用篤定的語氣這麽說。

她這突然襲擊,這一下子可把黎江也搞得緊張起來了,下意識地開口反問:“什麽?”

“你當我是傻瓜哦,就咱們吃飯這會兒功夫,你都看了多少遍手機了?而且一邊回消息還一邊笑,除了談戀愛,誰會這樣哦?”王思悅用鼻子哼了一聲,顯示自己因為黎江也的裝傻有點不滿,但她隨即轉了轉那雙大眼睛,繼續追問道:“是誰啊?我認識嗎?”

黎江也這才悄悄鬆了口氣——

原來她還不知道。

但是不對啊,她怎麽會不知道呢?

難道王思言……

他的目光不由往邊上遊移了一下,隻見本來在一邊低頭看雜誌的王思言這時候抬起頭,先是懶洋洋地看了黎江也一眼,隨即把雜誌合上了,轉頭對王思悅說:“行啦,別八卦了,晚上家裏有聚餐,還記得吧?我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咱們走吧。”

“你管我八卦不八卦呢。”王思悅不客氣地頂了一句,但自己看了看時間也的確是很晚了,隻好無奈地說:“那好吧,小也店長,那我改天再問你!我先去換下衣服。”

她去更衣室的時候,王思言也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似笑非笑地對著黎江也問:“我沒和我妹說。怎麽,沒想到?”

黎江也確實是沒想到,他想了想,還是輕聲說:“是沒想到。不過其實也不是什麽非要保密的事,你也知道,那天晚上我衝動了,本來也是想打給思悅的。”

王思言的意思黎江也明白,雖然感念他這樣做的好意,但他也並不想接受對方那種有點類似於“保守住我們共同的秘密”的深層含義——

黎江也對於那種人與人之間微妙的界限非常的敏感,這得益於他長大的環境,他的天賦,也是他能夠勝任店長工作的本錢。

“但電話確實是我接的。”王思言一邊把雜誌收進了自己的包裏一邊說:“小也老師,你要知道,人生很多事本來就是差之毫厘謬以千裏,比如那天晚上,如果接電話的不是我,我妹妹未必會以同樣的方式勸你,你也未必會做同樣的選擇,對吧?”

他這番話,倒說得頗有點哲思,黎江也一時之間竟然沉默了。

王思言平時都吊兒郎當的,還真很少會說出這樣的話,隻是在這一秒心緒確實是有點複雜。

他忽然又問:“所以……你們現在,真的算是在戀愛了嗎?”

這實在是個微妙的問題。

問的時候,王思言腦中又情不自禁想起了謝朗這個人。

高大的、森冷的、沉默的、但又是瘋狂的。

遊輪事件之後,他當然又去仔細查了一遍謝朗的來頭。

謝朗真的會和黎江也談戀愛嗎?

從他的角度出發,王思言感到由衷地疑惑,他當初那麽喜歡黎江也,想的也隻是對方做他的情人。

而談戀愛,這是一種很正兒八經的感情關係。

他、謝朗,他們這樣的人想要正兒八經地談戀愛,往往麻煩得多,也意味著不可能繞開自己的家人。

“……”

王思言這樣問的時候,黎江也竟然也遲疑了一下,隻是他遲疑的點,和王思言完全不同。

“算……是吧,”他停頓了一下,還是認真地回答了:“最起碼,我自己是覺得算。”

男孩此時那眉眼彎彎,微笑著回答他的模樣,讓王思言又感到了一種奇怪的落寞。

第71節

更衣室的方向開始傳出了腳步聲,王思悅換好衣服了。

黎江也隨即站了起來,他最後用很輕的音量說:“之前一直沒有當麵和你道謝,但那天晚上……真的很謝謝你,王思言。”

王思言什麽也沒說,隻是跟在王思悅往外走的時候,才很懶散地舉起一隻手揮了揮。

站在他身後的黎江也明白,那是他說不客氣的意思。

把王家兄妹送出去之後,黎江也忍不住又透過落地窗看向了舞室門前那棵杏樹——

開花了的杏樹,玫紅色的小花苞全部從紅轉白,杏花開了滿滿一枝頭,像是在這嫵媚裏春日的一捧潤雪。

他說不清道不明地喜歡杏花,最盛放的時候偏偏是褪去了所有豔麗的樣子。

好美啊。

人的心境變得好快。

上一次他站在這裏看杏樹的時候,還在為杏花轉白之後注定凋謝的命運感到悲戚,而現在……

黎江也忍不住掏出手機,對著那棵杏樹拍了一張照片,然後低頭發給了謝朗。

:看,這是我舞室外麵的杏樹已經開花啦!漂亮嗎?

現在他眼中看到所有美麗,都隻有滿腦子想分享給謝朗的想法。

過了兩秒鍾,謝朗就回了。

朗哥:漂亮。

他似乎沒有把想說的話說完,因為微信上方的顯示一直有“對方正在輸入中”這幾個字。

到底是要說什麽啊?怎麽打字打了這麽久。

黎江也等得有點急,忍不住又繼續輸入:杏花其實花苞是紅色的,要等開花才會慢慢從紅變白,所以現在是杏花最……

黎江也很認真地給謝朗講杏花的故事,但還沒發出去,謝朗那邊的消息又過來了。

結果過了這麽久,竟然不是文字,而是一張照片。

黎江也乍一看險些以為謝朗發錯了,因為這不就是他剛才發過去的杏樹照片嗎?

他點開大圖,這才意識到謝朗其實是在照片左下角的角落圈了一個紅圈,裏麵圈住的是一個蘭博基尼的車屁股——

靠。

不是吧?

有沒有這麽誇張?

黎江也在心裏難以置信地想。

下一秒,謝朗就又發了一條信息過來。

朗哥:這是王思言的車。

黎江也又錯愕又覺得心裏有些奇妙的酥麻。

那輛蘭博基尼已經快要駛出畫麵範圍,因為在運動中所以有點模糊的,僅僅隻是在右下角出現了一個車屁股,因此連拍照的黎江也發過去時都完全沒發現異樣。

可即使這樣,還是被謝朗圈了出來。

他這句話,打的甚至不是問號,而是一個肯定的句號。

謝朗真的有種訓練有素的警犬的習性以及嗅覺,非常不好惹。

黎江也眼裏含著甜蜜的笑意,開始劈裏啪啦地打字。

:朗哥,你怎麽做到的?

:是不是又悄悄背車牌號了?

:倒黴的王思言,被你盯上了。

:朗哥,那你還記得上次那個開卡宴的車牌號是什麽嗎?

他實在忍不住想逗謝朗,打字又快,一句一句的,像是一隻煩人的小鴨子在嘎嘎嘎。

結果這麽一長串發出去,謝朗根本就是一個不回。

不會吧?

黎江也靠在玻璃窗上。

:小鴨撲人.jpg

:朗哥?

:他是來接妹妹的,接到就走了。QAQ,朗哥,理理我!

他都已經這樣求饒了,沒想到謝朗還是不回複。

一分鍾、兩分鍾、十分鍾過去了。

靠?不可能吧?

黎江也對著手機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謝朗居然真的不理他——

警犬的脾氣,真就有這麽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