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裏天亮得特別早，橙黃色的日出從天邊升起，給寂寥添上一筆濃豔的色彩。
冉凜洗漱完出來就看到剛晨跑回來的宋堯，目光有些詫異然後移開了視線。
“你起了。”
宋堯沒睡太好，可能因為不小心聽到那哭聲，做了一晚上的夢，他站在男主麵前乘勢使氣，變著法得為難對方，結果把人欺負得稀裏嘩啦的哭。
被嚇醒了幹脆起來跑步，就當提前熱身訓練了，好不容易緩了過來，現在驟然對上冉凜這張麵無表情的臉，帶來強烈的割裂感。
冉凜嗓音聽上去比平時多了幾分嘶啞，“我出去一下。”他沉默一會又補充道，“應該很晚回來。”
“等等。”宋堯抿唇，態度變得不太自然，支支吾吾道，“給你帶了點吃的。”
冉凜抬眼，動作停滯一瞬接了過去，“謝謝。”
宋堯眨眨眼，生出一點受寵若驚的感覺，再怎麽說自己也比人年紀大，就當照顧小孩了，應該和劇情牽扯不大。
“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冉凜反應有些大。
宋堯哦了一聲，尾聲卻拉得老長，“是我媽讓我去陪你辦入學。”不去就不去，自己這被嫌棄上了。
“不是，會耽誤訓練。”冉凜這時語氣緩了緩，他小幅度搓了搓早點店的塑料袋，隱約感受到一點溫熱。
宋堯信了，他脾氣去得飛快，現在又自覺擺起做家長大哥的譜，“不用多久的。”
一點不記得自己昨晚接到電話後有多麽抗拒。
冉凜回國不是突發奇想，衝動後的結果，早一個月前就準備了，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選校，基本上是板上釘釘了。
市中在全省排名中數一數二，升學率更是達到了堪稱恐怖的數據，剛一進門就安排了七門科目的試卷放在冉凜麵前作為測試。
宋堯在門口等著，他倒不無聊，沒忘了給張原找找麻煩。
尚在夢鄉中的張原被一通電話叫醒，看到聯係人的宋堯，心中一虛，主動解釋道，“是教練自己問的，我就隨口提了下...”
兩人拉扯了一會，宋堯一邊說，一邊往玻璃窗裏瞧，冉凜坐姿板正，握筆的手腕暗含力道，寫得怎麽樣不知道，不過樣子挺能唬人的，別到時候再考不過去。
“我不管，你捅來的簍子得給我補了。”
張原打了個哈哈，隨口問：“你怎麽起這麽早。”
“在學校，”宋堯想了會才想到個合適的關係，“送一個弟弟來入學考試。”
張原印象實在深刻，“昨天那個在冰場蹲你的男生？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來找你幹架呢。”
宋堯當時也是這麽想的，視線下意識又瞥了瞥，冉凜換了個科目，做得還挺快，再盯一會又快了幾分，仿佛有人在後麵趕著。
“等等，教練剛剛通知過去加訓了，我得趕緊去了，遲到一千米。”張原來不及再多問一句，趕緊掛了電話。
宋堯看了眼消息，果然有這回事，加訓常有，就算教練不通知也會有自發去做，但是現在這種情況等結束也不知道要多久，所以隻好給冉凜發消息說自己提前離開了。
“挺好的，這門語文薄弱了。”招生老師在看前幾門科目的時候，臉色那叫個和顏悅色，隻是在翻到了語文的時候眉頭緊鎖。
冉凜看出來他的意思，心知對方想要聽到的答案，視線卻不由得朝外望了眼，唇線微抿。
宋堯去哪了？
招生老師似乎隻是隨意一提，對於其他還是很滿意的，“周一可以過來上課了，安排在三班，應該沒有問題，對了你住宿嗎。”
冉凜這時不著痕跡地收回目光，情緒不明，“住的。”
招生老師點點頭，做好登記，提了兩句注意事項，讓他走人了。
冉凜走出辦公室，走到長廊盡頭都沒看到宋堯的身影，寒風劃過，他這時才注意到半個小時前發來的信息。
【送你藥：臨時通知加訓，你結束了就回家吧。】
“宋堯，你怎麽一直盯著手機？兩次了，熱身還不專心！”單於淩在一圈人中目光如炬直接看到了他。
宋堯立馬將手機收了起來，繼續熱身，看到單於淩不注意自己了，才鬆一口氣，教練平時很好說話，但訓練的時候那叫一個認真，不能輕易懈怠。
可冉凜那也不知道怎麽樣了，看到消息沒。
可直到熱身結束以後，單於淩大手一揚說了上冰，都沒能等來回複。
“滑行可不是像隻熊奔跑。”
“連2T也練不好嗎！”
“我上冰前是怎麽說的，助滑時間再長一點。”
單於淩最後一句話是衝著申曆非說的，後者一聲不吭，壓根沒把這話當真，自己滑了起來。
單於淩皺了皺眉，沒有刻意地去找宋堯，但當目光掃過偌大的冰場自然而然捕捉到了那道身影。
宋堯沒穿考斯騰，就是簡單的一身黑色的訓練服，在練跳躍4T後接3T，輕易落冰，然後接著旋轉燕式旋轉，舉動之間行雲流水。
單於淩眯了眯眼，滿意點了點頭，同樣的動作卻給人以不同的氣勢。
宋堯趁著現有的狀態，心中微動，整個人氣勢沉了下去，隨著全身的配合，一瞬懸於半空間，然後是旋轉，腳底的刀帶起極其碎小的冰。
所有人的心空了一空。
他是準備跳出3A（阿克塞爾三周）。
下一秒碎冰上揚在光的照耀下，顯得美麗莫幻，人重重砸落下來。
這時在訓練時常常發生，這不算多疼，宋堯咬著牙，在摔下之前，就有了判斷，所以保護得還算好的，緩了片刻一點點劃到冰場邊。
“就你也想跳3A嗎。”背後緊跟過來的人語氣不加掩飾的諷刺。
宋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扭了扭腳腕手臂，除了疼沒有什麽大礙，這話落在他耳中並沒有給予任何反應，而是自顧自地喝了口水。
申曆非皺著眉完全受不了對方的無視，直接拿手打落了那瓶水，“怎麽了，這就不願意聽了。”
宋堯撩起眼皮卻沒有落在他的身上，而是在申曆非身後的不遠處，那道黑色的背影沒有過多停留，腳步看著有些匆忙離開了。
他怎麽看著這麽像...冉凜。
但這怎麽可能。
被無視了兩次，申曆非怒意值已經到達了頭頂，身體往前挪了一步徹底隔絕了宋堯的視線。
“你做什麽？”宋堯皺著眉，雖然他是坐著的，但氣勢上看並不輸，反而壓人一頭。
申曆非有些錯愕，平時的宋堯這時候也不會理自己的，可他就看不慣這幅樣子，嘴上加大力度，“上回比賽都輸給我了，現在想追回來，還是做夢來的快。”
宋堯嗤笑一聲，是真的不能明白對方的敵意。
“你笑話我？”
“對呀，”宋堯坦然承認道，“這你看不出來？”
“你！”申曆非怒不可遏。
宋堯最後一絲客氣也無，臉色徹底冷下，他很少會這樣，“好好訓練，最後進國家隊的名額可不多，還是靠實力取勝。”
申曆非表情變了幾變，根本沒能想到對方居然心知肚明，最後的眼神意味深長，重新進入了冰場。
宋堯歎氣，在原書中自己的結局還不如申曆非來的好，休息會等疼痛減輕後，再次上了冰。
等到一天的訓練量結束，已經是晚上的九點了，宋堯拒絕了同行的邀請，趕回家去了。
可回到房子裏一片漆黑，除了阿姨來過的痕跡外，走之前是什麽樣現在還是什麽樣。
宋堯試著喊了兩聲冉凜，然後膽子大著叫著傻B男主，回應的隻有安靜，一看就是沒人。
宋堯：“......”
他不覺得幾門考試以他看到的速度能考到現在，這才第二個晚上就學會夜不歸宿了？！
南方的冬天潮濕寒冷，明明沒有下雨，站到現在發絲上就已經摸著水珠了，冉凜四肢有點僵硬發麻，眼眸機械性轉動了兩下，就著黑暗的環境下走出了墓園。
【送你藥：你上哪去了。】
【送你藥：小心我告狀給蘇女士！】
冉凜麵部肌肉牽出一點變化，看上去有了點生機，不太明白為什麽宋堯會覺得自己怕蘇柳呢。
隻是後麵就沒有消息再來了，估計是睡了，他也不想打擾。
第二次到宋堯的家，冉凜同樣沒有多看，不可避免得發出了點動靜出來，下一秒客廳大亮。
“你上哪去了？”宋堯沒注意到冉凜那一瞬的驚愕，語氣自以為很嚴厲。
冉凜眨了眨眼，聲音頓了頓，“隨便走了走。”他並不擅長於撒謊。
宋堯直愣愣得盯著他，打定主意找出破綻來，但是很快就泄氣了，人家是男主，自己擔心個什麽勁，小聲嘟囔說，“那也告訴我一下。”
轉身就準備回到自己房間裏，背後突然就傳來冉凜的聲音。
“這個，不會發。”
宋堯感到驚奇，想到了什麽，“那你怎麽轉賬的。”
冉凜意料之中給出了個百度的答案。
這下宋堯不困了，杏眸裏冒出一抹亮光，“我教你好了。”
可等冉凜把手機完全遞過來的時候，宋堯其實開始懊悔了。
“這裏你看...點一下就好。”宋堯硬著頭皮講解，點到對話框的時候，冒出來個書寫的鍵盤來，“你認真的？”
“什麽意思？”冉凜聽到了他聲音中的不可置信。
“沒事沒事。”宋堯臉上藏不住事，書寫鍵盤是常有人用，他隻是想象不到冉凜盯著張呆木臉在鍵盤上一字一畫認真的樣子，還在搜百度的樣子。
冒出點畫麵莫名令他發笑。
“我繼續百度好了。”冉凜就算再怎麽遲鈍，也看到了宋堯逐漸上揚的嘴角，覺得這應該不是什麽好事，眉眼間多出了幾分惱羞情緒，當即打算拿回手機。
宋堯下意識地出手一攔，冉凜真的就停了動作，怕碰到自己似的。
“給你吧。”聲音裏帶著股勁。
這會兒輪到宋堯不好意思了，反思了一下他這應該算不了欺負人吧。
作者有話說：
冉凜：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