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凜的聲音很冷, 帶著冰塊的寒意,細聽之下還有幾分委屈,連喜歡都要用一種極其變扭的方式說出來。

“好了好了, 我知道了。”宋堯毫不客氣地勾住他的肩膀。

冉凜一僵,沒有選擇推開他,輕輕地嗅了下宋堯身上淡淡青檸香味。

兩人往家的方向走去,影子交融在一起,遠遠地看上去更像親密不分的一對。

冉凜忍無可忍地幾乎掛在他身上的宋堯扒下,掩飾得咳嗽了兩聲,“站好了。”

事實上他壓根沒用多大的力,連語氣都是輕柔的。

可惜宋堯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 反而貼得更歡了, “我太冷了,你還挺熱的, 借我抱回怎麽了,都是男生。”

聞言冉凜便不再推他,自動忽略掉他後半句話,握住了他的手, 像是摸到了一塊冰,頓時皺了皺眉,然後往自己口袋裏自然地塞了進去。

反倒宋堯有點意外,想抽出來, 卻又被人緊緊地捏住,躲都躲不開。

“別動了。”

宋堯眨了眨眼,冉凜躲開他的視線, 才聽到他說, “你好像有胡子了哎。”

冉凜闔上眼眸, 不知道要怎麽說他才好了。

宋堯好像發現了什麽新奇的事情,手從口袋裏抽了出來,好奇撫摸了上去,青碴有點刺手,但習慣了居然有點好玩,大有不放手的意思。

“宋堯。”冉凜聲音啞了啞,避了開來。

宋堯聽到名字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兩人的視線相撞,他忽然有幾分看不懂冉凜的意思了。

“我,我就是覺得好玩,你別生氣。”

冉凜似乎是低聲歎了一口氣,搖搖頭,從另一邊的口袋裏拿出一張暖寶寶,拆開包裝,又搓了搓,等到開始發熱了才交到宋堯的手裏。

“我下次不摸了。”宋堯怯怯地說,暖寶寶在手心裏發熱,他潛意識裏卻還是想待在冉凜的口袋裏,“不是,你有暖寶寶剛剛為什麽不給我用?”

“算了,你又什麽都不懂。”冉凜看了他一會,目光有些複雜。

他聲音很低,仿佛是說給自己聽的。

宋堯聽不清,也沒看懂冉凜的眼神。

一方如果不刻意地聯係,兩人的時間實在放不到一起去,連學校裏的一個碰麵,周末一起回家都是一種奢侈,連宋母都在說冉凜都不知道在忙些什麽,自己也不太方便問。

宋堯正好前天晚上看到了冉凜發的消息,索性直接告訴她了。

宋母很驚訝,冉凜重新訓練去了的事情連她都不知道。

宋堯一愣,轉念一想就能夠理解冉凜為什麽不告訴家人了,他估計是覺得事情還沒有定數,提前告訴家人,會讓家人失望,但是冉凜一開始就告訴了自己。

是不是說明了別的什麽。

宋堯心底裏有幾分喜悅,但又不知道從何而來。

“宋堯!宋堯!”

休息室裏的宋堯一驚,暫時將所有的想法都拋到腦後,立刻答應了一聲。

“是誰叫我?”

宋堯拉開門往外看去,表情有點奇怪,“季先生?你怎麽過來了?”

季裕聽他這個話倒也不生氣,保持著那副得體的派頭,“我來見見單教練,現在午休他說你應該是在這裏,我給你帶了飯。”

宋堯聽到就沒再說什麽了,“你先進來吧。”

季裕帶來的午飯都是偏向油膩的,宋堯不想浪費,所以每個都嚐了一點點。

“謝謝季先生了。”

“不用這麽說的這麽客氣。”季裕沒有靠近他,而是靠在牆壁上看著他。

宋堯忽然覺得食難下咽,而且也不懂他的目光為什麽會是這樣的,他向來都是有話就說,“季先生,你是特意過來找我的嗎?”

“差不多,不過你忘記了嗎,明明聊天的時候我就告訴你了,可能要試一下曲子,你說了改天,所以我就過來了。”季裕直接承認了下來。

宋堯停下動作,抬起頭看著他,“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季裕每次看他,他都會有一種被毒蛇盯上的不寒而栗,望而生畏。

“我知道我這麽說呢一定會被嚇到,但是我想告訴你,我很喜歡你,不過不是你以為的粉絲關係。”

宋堯瞪大眼睛,有點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表情頓時僵硬住了,“你說什麽呢?”

“為什麽這麽驚訝?你和你那個經常黏在一起的冉凜不也是這種關係嗎。”季裕漫說道。

“你胡說!”宋堯頓時拔高了聲音,第一反應是荒誕,遠比聽到他的表白更為震驚,內心深處居然閃過一絲空洞的情緒。

“怎麽了難道我說錯了,他看你的眼神跟我的可沒什麽兩樣。”季裕表情露出一絲後悔,如果早知道這樣的話,他就不說出來了,他還以為宋堯不接受自己隻是因為冉凜的存在。

宋堯不敢細想,“你自己是這樣,別當別人也是這樣!”

“是為什麽?”季裕皺了皺眉,一步步得走近。

“我不是同性戀。”宋堯對他露出厭惡的神情。

就當季裕再想開口,想要辯解的時候,休息室的門忽然被推開了。

冉凜壓低了眉眼,周身揮散不去的陰戾,“出去!”

季裕聳了聳肩膀,看了眼宋堯,在經過冉凜的時候,特意停了一下,“他可是說了自己不是同性戀的哦。”

冉凜表情紋絲不動,“滾開。”

房間裏安靜了下來,仿佛能夠聽到彼此之間的呼吸聲,冉凜眼底難得地閃過幾分糾結的神色,猶豫之下還是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後不要理他了。”

宋堯習慣性得想抱住對方,可最後還是收回手,悶聲說:“我知道了,我現在就把他刪掉。”

盡管平時的騷話不斷,但事實上他接觸到的感情很少,一時間還是很難接受,季裕的話縈繞他的耳邊,久久不能散去。

冉凜看在眼裏,眸色一暗。

“我都不知道他會過來,說的話都莫名其妙的,你別在意。”宋堯驟然解釋道。

冉凜沉默一會嗯了一聲。

宋堯心底鬆了一口氣,但又生出幾分失望,冉凜怎麽會像是季裕口中說的那樣喜歡自己。

“你下午有沒有訓練?”

宋堯下意識搖搖頭。

“我來是想告訴你我可以比賽了,下午你可以跟我過去嗎?”冉凜問道。

“當然。”宋堯明白他的意思,多半是想讓他忘記掉剛才的事情。

剛出門宋堯就清楚明白將所有的話都發給了季裕,表示了拒絕,雙方保持了一個平衡。

“為什麽不刪了他?”冉凜倒有點不太高興。

宋堯坦白說道:“想過,但是同性戀沒有什麽錯,他沒做什麽,我就是有點被嚇到了。”

冉凜臉色稍好看了一點,“隨你。”

宋堯能夠看出冉凜動作上很順暢了。

冉凜練了幾輪下來,每次都很認真,但宋堯總感覺他心裏藏著幾分沉重,麵上還是冷冷淡淡的。

“無聊嗎?”

“看你訓練怎麽會無聊呢?”宋堯說完趕緊到了幾分不合適,頓時閉口不言了,這和往日的他大相徑庭。

冉凜抿了抿唇,“還在想季裕說的話?”

“啊沒有。”宋堯臉頰一紅,立刻否認。

冉凜哪裏猜不到他的心思,“他說的有些東西不是真的,所以剛剛也沒有讓幫你裝備。”

“你剛剛就在想這些呀。”

宋堯也覺得自己這麽避開不好,說不定季裕是瞎說的。

“那你再幫我整理一下好了。”

宋堯自顧自地說著,卻感覺到額前一片柔軟,溫度卻是冰冷的,像雪花融化。

冉凜很快收回了吻,靜靜地看著宋堯,“他說的對,我確實不懷好意,你也要和我劃清界限嗎。”

宋堯愣了許久,情緒從震驚再到冷靜,中間獨獨沒有厭惡,他無法推開冉凜。

“你,怎麽會?”

冉凜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目光帶著孤注一擲的意味,“沒有原因。”

下一秒冉凜吻上了宋堯的唇。

——

今天宋母下班的格外早,回來了的時候剛想說自己買了什麽吃的,晚上給他們做飯吃,一句話還沒說完,宋堯就急吼吼得跑到房間裏把門鎖了起來。

“他怎麽回事?”

冉凜輕輕咳嗽了兩聲,“心情不太好。”

“這孩子......”宋母皺了皺眉,有點不忍心,到底還是沒去打擾他。

宋堯下意識地舔了舔嘴唇,上麵仿佛還殘留著冉凜的溫度,耳朵發燙,冉凜他,他還咬了自己。

想到這裏宋堯幾乎將整個腦袋都埋進了被子裏,不行一定是幻覺,他試著打著自己平時最喜歡的遊戲,可滿腦子裏都是冉凜的臉。

怎麽都揮散不去。

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自己是不討厭冉凜的。

在心底裏糾結了一會,宋堯決定還是當麵和冉凜問清楚。

他躡手躡腳地走出房間,外麵沒什麽動靜。

冉凜呢?

宋堯懷著一肚子的心思,直接打開了房門,等進去了以後才發現對方壓根不在,他原本想要退出來,可忽然看到了桌上的一本影集,封麵用的是自己去年參與比賽的照片。

他不由地靠近過去。

裏麵全都是他的照片,有幾張是小時候的,但更多的是他比賽的圖。

宋堯越翻越心驚,忽然後背被拍了一下。

他立馬放了下來,回頭看去是剛從浴室回來的冉凜,渾身冒著水氣,眼底晦暗不明。

“我不是故意的。”宋堯說道。

“我沒說這個,”冉凜不是在意這個,“看到了嗎?”

“什麽?”宋堯臉頰有些紅。

“我是喜歡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