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安一隅之士角炮
鍾執難得搞清楚一次趙衍在想什麽,他發現現在趙衍的神經病還處於萌發時期,似乎還不太嚴重?
看著一個和自己妹妹差不多大的人如此落寞,鍾執的同情心泛濫了一下,溫聲說:“其實當皇帝也沒什麽不好的,至少不愁吃穿,要什麽有什麽,一句話就能決定他人的生死大權。”
趙衍看著他,漆黑的眸子裏有著一絲敵意:“你想做皇帝嗎?”
鍾執一愣,突然覺得現在這個狀況說是也不對,說不是也不對,異常糾結。
說是,那你有謀反篡位之嫌,說不是,卻剛剛好反駁了自己說的話。
那就隻有說中庸一點了,鍾執看著趙衍,眼神真誠:“我不適合當皇帝,但皇上在這個位置可以有許多常人沒有的東西。”
“你懂什麽?”趙衍冷冷看他一眼。
鍾執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臥槽……又來?
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戳他痛腳啊,進宮真的不是他自願的啊!
“你一個貪圖富貴的小人,你懂什麽?”
我什麽都不懂!最不懂的就是陛下你在想什麽!
但是陛下請問你是從哪裏看出我是一個貪圖富貴的小人的!請你告訴我!十分感謝!
又是一次不歡而散,鍾執這次很淡定了,小皇帝走了就吩咐雁回溫藥,喝了藥就美美睡了一覺。
第二天鍾執起得較早,寢宮的窗戶開著,並沒有下雨,雨後微冷的空氣飄進來,讓快要發黴的鍾執覺得神清氣爽。
真是個美好的早晨……
如果小皇帝不來的話。
一想到小皇帝,鍾執覺得空氣都不清新了,這個早晨真是充滿了黑暗。
“木蓮。”鍾執動了動腦袋,側頭看向床邊候著的木蓮。
“娘娘請吩咐。”木蓮屈膝行了個禮。
一聽到木蓮的稱呼,鍾執覺得這個早晨又黑暗了幾分,他一臉嚴肅的看著木蓮道:“以後不要叫我娘娘,叫我……”
——女王大人!
——滾!
“公子。”
“公子不要為難奴婢,要是被外人聽見會惹來殺身之禍。”木蓮也一臉嚴肅答。
“……你剛剛已經喊了。”
“公子你剛剛說了什麽?沒聽見可以大點聲嗎?”
“……算了,我什麽都沒說。”
身邊跟了木蓮這樣一個槽點滿滿的宮女,鍾執有時候真的不知道是該喜該憂。
鍾執將自己的腦袋調整了一個舒服的位置,然後問:“木蓮,皇上今天會來嗎?”
“景仁殿的公公已經來通傳過,今天晚上皇上還會過來。”木蓮道。
“……我明白了。”
難得晴了一下午,到了晚上時,卻又淅淅瀝瀝下起小雨來。
一個渾身濕透的小太監冒著雨進了明仁殿,跪在地上戰戰赫赫地說:“皇後娘娘,陸大人進宮和皇上商議朝事,皇上今晚就在景仁殿歇息。”
那小太監的樣子就像是鍾執會將他生吞活剝一樣。
打發了小太監,鍾執問雁回:“我有這麽可怕嗎?”
雁回看著他,忍了又忍,終是歎了口氣:“你還沒意識到嗎?你現在是皇後,你不可怕,但是你所在的位置很可怕。”
鍾執還是不明白:“皇後也不會隨便殺人,他害怕什麽?”
雁回搖了搖頭:“他是怕公子你怪罪到他頭上,皇上這幾天天天都來公子這裏,現在宮裏都在傳公子因為救了皇上所以受寵。今天是你受傷之後皇上第一次不來,而且皇上和陸大人的關係在宮裏是公開的秘密,他是怕你嫉妒,把氣撒在傳話人的身上。而且,大多數人都對高位者心存畏懼。”
“心存畏懼?”鍾執看了看雁回,雁回永遠都是一副淡漠的樣子,哪裏有畏懼?“還真看不出來。”
“趁皇上不在,公子還是好好養傷吧。”雁回淡淡看了他一眼,退到一旁,明顯不再想和鍾執說話。
小皇帝此後幾天都沒來明仁殿,不用麵對喜怒無常的趙衍,鍾執心情大好,連著傷口都不那麽疼了。
皇上沒來,他設下的讓鍾執安心養傷,不見外人的規定也就成了耳旁風。
一日早晨,鍾執才從睡夢中醒來,就聽木蓮說嫻妃蘭妃前來請安。
趙衍宮裏一共有兩位妃子,一位嫻妃一位蘭妃,身份背景鍾執不清楚,不過大概也是和陳水月一樣因為一些利益關係才進的宮。這兩人進宮之後趙衍就沒碰過她們,趙衍很忙,忙著被陸興安虐。
後宮的女人都異常凶殘,嫻妃蘭妃都是美人,進宮之後都沒侍過寢,不管麵子上還是內心裏都過不去。
在原來的劇情中,這兩人和陳水月鬧出過許多事,最後下場都挺慘。
鍾執覺得這倆女人很麻煩,本來不想見,但他是皇後,總不能永遠不見後宮嬪妃,抱著早死早超生的想法,鍾執也就見了。
木蓮和雁回準備了紗帳,掛在鍾執的床前,推說皇後傷後體弱不能吹風,不能說話,請嫻妃和蘭妃體諒。
鍾執透過紗帳看兩人,發現一人姿態婀娜,舉手投足間盡是風情;另一人體態安嫻,有一種大家之範。
如果這裏不是皇宮,鍾執覺得這兩人都會是女神級人物。
但是一入宮門深四海,成了妃子的兩人已經和女神掛不上鉤,再風情萬種的女人內裏也隻能有一顆勾心鬥角的心。
這樣一想,鍾執看到漂亮妹子的興奮勁馬上就過去了。
帳外的兩人先是請了安,說了幾句關心祝福的話,然後落座,一副準備在這裏一待半下午的意思。
鍾執狠狠盯著兩個人坐的凳子足足五秒鍾,然後轉頭瞪雁回,比口型:凳子哪裏來的!
同樣看到鍾執口型的木蓮也笑著做了個口型:“撿來的。”
鍾執默默扭頭——他玩不過這孩子。
“皇後娘娘初進宮,大概還不了解宮裏的事情,皇上最寵的不是我們二人。”此時帳外一人開口,是蘭妃,蘭妃聲音柔柔,語氣哀傷。
鍾執頓時有種衝出去大喊:“妹子誰欺負你了!哥幫你廢了他!”的衝動。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鍾執抖了一抖,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其實木蓮和雁回比這兩人可愛一萬倍!真的!
“皇後娘娘為皇上擋了這一劍,皇上天天來看娘娘,娘娘可知這幾天皇上為何不來了?”嫻妃也開口了,她歎了口氣,“陸大人前幾日去見了皇上,皇上怕是已經忘了娘娘了吧。”
蘭妃也跟著歎了口氣:“皇上最寵的,卻是個男人。”
鍾執:我也是個男人謝謝!
嫻妃又道:“陸興安也不知道對皇帝施了什麽妖術,皇上日日都要他陪著,看也不肯看後宮的妃子一眼。”
蘭妃的聲音哀婉:“娘娘你說,這要是個女人也就算了,但陸興安他是個男人,這、這成何體統?而且皇上也膝下無子,成天和男人廝混,不利於大洛朝的將來啊。”
鍾執以眼神詢問著木蓮:她們這什麽意思?
木蓮本來一副快要笑出來的樣子,接收到鍾執的眼神,笑著對他眨了眨眼,然後走出帳子,對兩位妃子行了個禮,恭敬道:“皇後娘娘已經知道兩位娘娘的意思,皇後娘娘乏了,兩位還請回吧。”
打發了兩個女人,確定她們走遠了,鍾執這才開口問:“她們倆這是想要讓我對付陸興安?”
鍾執剛才想了想她們的話,覺得也隻能是這個意思。
木蓮欣慰道:“公子總算是開竅了。”
鍾執:“她們這是想整死我?”
雁回道:“她們以為陸大人是下麵那個,是陸大人在勾引皇上。”
鍾執:“……好吧,我懂了。不過這倆女人有點悲哀啊,要和男人搶男人。”
雁回麵無表情看了他一眼,隻是那眼神有點複雜,鍾執沒看懂。
鍾執的傷看上去很嚴重,但他運氣太好,刺客在看到他以身擋劍的時候就有所遲疑,劍上的力卸了大半,所以並沒有刺入多深。傷口在兩肺之間,沒有傷及心髒,所以他隻是疼,心肺功能都沒有問題
傷後十天,鍾執已經能在**小幅度移動而不牽扯到傷口,在**躺得快要發黴的鍾執決定出去走走。他讓幾個身體強壯的太監將他抱到躺椅上,然後將躺椅抬到了寢宮外麵的回廊裏。
外麵還在下雨,雨很小,落地就消失,地上幾乎沒什麽水坑。
鍾執突然想起,這場雨從他進宮開始,斷斷續續,已經下了十來天。
雨下得不急不緩,沒有夏季暴雨洗刷山河的氣勢,也沒有早春細雨的纏綿悱惻,下得莫名的溫柔。
雨裏樹木蔥綠,空氣帶著微涼的濕氣,房簷小徑都被雨洗得很幹淨,一幅煙雨江南的景象。
這樣的雨景總是讓人想起一些美好的東西,手邊的清茶,清晨的第一聲鳥鳴,夏夜裏滿是繁星的天空,田野裏綠意盎然的新禾。
鍾執坐在能避雨的回廊裏閉目養神,如此美好的景色裏,鍾執突然覺得那一晚的血腥也被衝淡了許多。
那晚上冷月依舊,黑衣人低沉的聲音莫名染上一絲柔和,至於其它,已經記不怎麽清楚了。
趙衍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鍾執微笑的樣子,青年眉目溫和,笑起來帶著幾分溫柔,很是好看。
趙衍的神色卻冷了下來,他揮手讓準備行禮的宮女太□□聲,徑直走到了鍾執旁邊,一手捏住鍾執下巴,強迫他抬頭看自己。
鍾執被猛的這麽一抓,有點發愣,看清抓他的是小皇帝,他頓時不知道該做什麽表情,隻能以詢問的眼神看著他。
趙衍看著他的眼睛,狹長的丹鳳眼眯起:“你是、朕的皇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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